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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溪在下边,见着夏允钟不疾不徐登上法外台,面上虽未表露出什么,心里却不自觉一揪。
他虽然于邸报上大肆宣扬夏允钟的罪行,但无铁证,夏允钟若真秤砣铁了心,要做那缩头乌龟充耳不闻,他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夏允灵跟夏允钟行事太过谨慎,连丁点知情人跟证据都未留下,根本没有留下任何马脚。
虽然明知夏允钟是杀害他祖父的凶手,在无铁证的情况下,也没法对夏允钟下杀手。
否则夏允秀必然要背负弑兄罪名。
夏允钟大可装聋作哑,全然不理琅琊郡风言风语。
所以要是他跟夏允钟易地而处,他今日绝不会登上这法外台。
虽然这会有损自己威信,使得夏家声势一落千丈,可也好过命丧法外台。
除非夏允钟有把握能胜过琅琊郡近乎六境第一人的夏允秀。
从袖中摸出一枚白皙玉佩,夏允秀向擂台中央抛掷过去,言语冷冽:
“你的东西。”
此前夏云溪也跟他娘亲大爷商量过,是否能用这玉佩作证据,落实夏允钟的罪名,可转念一想,又觉分量不够。
毕竟持有玉佩,夏允钟也大可推脱说是玉佩丢失,或是遭人所窃,只凭这玉佩,要想定夏允钟的罪,还差一些。
除非有确凿人证,夏允灵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只可惜他让夏允钟派人灭口了。
夏允钟向前几步,俯身拾起玉佩挂于身上,没有解释自己玉佩遭到遗失,自己全然不知情,只是静静凝视着夏允秀,神情淡漠。
夏允秀与他目光对视,如出一辙的神态漠然。
维持了将近半炷香的缄默不语,还是程修能出声打破沉默。
“法外台上,无论生死,事后双方都不可追究,两位可有意见?”
两人都不约而同摇了摇头,程修能言语一顿,深吸口气,吐气出声,雄浑声音回荡四方。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两位开始吧!”
言语甫落,夏允秀突地原地一跺,向前疾掠而去,率先出拳攻来。
直袭夏允钟面门而来。
他双脚内抵,手臂横亘护住胸膛面门,似挡非挡,若有似无的罡气犹若云絮笼罩全身。
夏允秀这刚猛无俦的一拳,才刚临近他身前,就如泥牛入海般,澎湃力道顷刻被卸去好几分。
五指合拢竖起作掌状,夏允钟向上斜撩刺出,打在夏允秀力有未逮的一拳上,拳招立时落空。
夏允秀迅捷抬起另外一手,五指攥紧轰然捣来。
间不容发之时,夏允钟同样回以一拳。
两拳相撞,武夫罡气激荡不休。
俩人皆屹立原地不动,只是自两人脚下,有无数清晰可见的裂痕在坚硬青石板上蔓延。
台下不知夏允秀修为的众世家家主,皆瞧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俩人显然才处于试招阶段,远还未到倾力出手的地步,可就是这么几下过招试探,竟已能损坏到法外台,他们自恃若不倾尽全力,恐怕根本做不到这点。
夏允钟也就罢了,毕竟是琅琊三家家主,有此修为境界倒也不会让他们如此惊讶,可夏允秀一介“弱女子”,就有如此武功,几近跟夏允钟旗鼓相当,便有些骇然了。
平日里,夏允秀对外一贯表现出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形象,别人对她敬畏,多是佩服她经商本事以及杀伐果断的手腕,绝非是因为她武力高强。
未曾想她竟埋藏得如此深,武功之强修为之高,几乎胜过在座九成九的武夫,放眼琅琊郡,能赢过夏允秀的,恐怕都无一掌之数。
惊诧之余,他们又觉庆幸。
得亏这对兄妹不知发什么神经,使得兄妹阋墙到了要上法外台一决生死的地步,否则算上前些日闯入阳府的老者,夏家总共有两位六境武夫,跟一打遍琅琊无敌手的七境武夫。
此番底蕴,就是把其余琅琊两家绑在一块,也绝比不过夏家。
他们夏家岂非是要一跃而上,从三家垫底变作第一。
将夏允秀跟夏允钟方才交手过程收入眼中,蒲禾颇觉讶异,侧着头,朝他儿子啧啧说道:“夏允钟也就罢了,我们三家家主中就属他心思最深沉,他刻意藏拙有这等修为我不觉意外,可这夏允秀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只凭刚才几下交锋,恐怕就未必比你爹逊色多少。”
听着自家父亲的话语,蒲逸嘴角微扯,没有搭腔,心说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若你见过她倾力出手的声势,你恐怕就不会说出这样话来。
望着台上试探完毕,陷入僵持相互观察对方的两人,夏云溪难掩忧心忡忡。
刘伯庸瞥见他的神情,出言宽慰道:“少爷勿要担心,夫人的六境根基之稳修为之雄厚,实乃我生平仅见,说是六境无敌都半点不为过,那夏允钟断然不会是夫人对手。”
夏德祐也道:“你又非没见过你娘亲出手,以你娘的境界雄厚,似夏允钟,也只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摧枯拉朽。”
对于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夏德祐对她一向持有极大的信心。
夏云溪轻吁一口气,面上还是担忧未改。
“那日闯入夏府大闹祠堂,我娘亲悍然出手,夏允钟又非没看见,以他的小心谨慎,若无万全必胜把握,怎会登上这法外台,难不成要送死自杀不成?”
“我原想让大爷你上台,保证万无一失,结果我娘这执拗性子……真不知像谁。”夏云溪叹息一声,十足一副为自家不省心娘亲操碎心的模样。
刘伯庸跟夏德祐皆是斜睨一瞟,心说可不是跟你一样。
母子俩,除却相貌不像外,脾性近乎如出一辙。
法外台上,夏允秀与夏允钟相互对峙,经过方才几下交手,她已大致摸清了夏允钟的深浅。
六境巅峰,较之前琅琊郡“第一高手”的蒲禾强上些许,可跟自己相比,还是差了半筹。
夏允钟一脚后撤,另一脚向前跨出一步,分明屹立原地不动,竟有身形飘忽不定之感。
赫然是夏家第一绝学《流云功》。
夏允秀面无表情,也摆出个跟夏允钟别无二致的身形姿态。
虽然她随夏德祐主修《四时拳桩》,可《流云功》却也没半点荒废。
只说《流云功》造诣之深修炼之精,夏家她排第二,还没人敢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