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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是这夏云瑞先将夏允秀杀害后,再与夏德祐同归于尽?”
左阳朔摇了摇头:“是,但也不是。”
“夏云瑞与夏德祐同归于尽是真的,但夏允秀非他所杀,程巡捕你弄反了前后顺序。”
“这三人尸身僵硬程度各有不同,依次死亡的应是夏云瑞、夏德祐,最后才是夏允秀。”
“当夏允秀赶来时,夏云瑞应当便已死去,夏德祐则尚还有一口气,处于弥留之际。”
闻言,程修能不由眉头紧皱,要是照左阳朔的说法,那一个显然而然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最后关头在这的除了夏家三人之外,至少还有一人存在。
也就是这人杀害了夏允秀。
“也就是说还有一人……”
程修能开口,未等他把话说完,左阳朔轻声打断:“不止一人,而是两人才对。”
“两人?”程修能面露惊诧。
伸手摩挲青砖地板上纵横交错的深刻剑痕,左阳朔双眼微微闭阖,感悟着历经半夜,犹自残留未散去的凌厉剑气,平静道:“对,两人。”
“一人应是这夏云瑞的同伙或是其主使者,另一人则擅长使剑,造诣不浅。”
说着,左阳朔指了下墙根那块坍塌大半的墙面:“使剑之人应该与夏允秀夏德祐是一伍,却不敌夏云瑞同伙,至于现下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便不得而知了。”
“若生,这夏云瑞同伙为何不取其性命?若死,那人又为何独独将她尸首搬离?”
听得左阳朔这番判断,程修能蓦地迟疑几息,然后道:“我应当知道这使剑之人的身份。”
“哦,程巡捕请说。”
回想起夏允灵身死被灭口那日,程修能惊鸿一瞥在冰女侠剑上看到的铭文,登时神色微妙,忙将自己的猜想事无巨细地告知于左阳朔。
闻言,左阳朔难掩诧异:“你说这使剑之人乃是正道六玄之一的问心斋嫡传?”
“八九不离十。”程修能面露苦笑,“能且还敢光明正大的使用这把位列天器谱十三的‘重器’,也就只有问心斋斋主的亲传弟子了。”
左阳朔长吁出一口气:“这便有些难办了。”
“这骆冰冰多半未死,那人之所以留她一条性命,想来也是忌惮她背后那名列点武榜天甲的问心斋斋主。”
言及此处,他话语一顿,目光直直望着程修能,神情严肃道:“程巡捕,我劝你勿要再追查下去了,这夏府灭门一案所牵扯的东西,恐怕要远超你想象。”
“不查了?”程修能微觉愕然。
左阳朔伸手一指地上那具焦炭似的尸首,道:“夏家人的口供,程巡捕方才也听了,折返回到夏府的不止止是夏允秀一人,还有其嫡子随同。”
“你觉得这夏云溪的死因会是什么?”
程修能面皮微抽,此前他一直有意无意忽略夏云溪的尸首,便隐约猜到了。
多半是劫雷。
丑时三刻那会儿,天上无端劈下一道惊雷,转瞬即逝,可大半个琅琊郡恐怕都能听见。
众所周知,劫雷大多是九境通神武夫突破“外通”时才会降临,偶有例外。
如有邪祟妖魔,或是天所不容之物现世时,也有时会有天雷劈下。
可无论是怎样个原因,都非程修能一个郡城“小小”六境巡捕能够探查的。
沉默许久,程修能心中虽已有答案,却还是问道:“照左巡捕的意思是?”
左阳朔答:“移交江州六扇门,若是江州无法处理,则再度上交给永安六扇门总部。”
程修能长吐出一口浊气,面带苦涩道:“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左阳朔说是江州六扇门无法处理这案件的话,便移交给永安六扇门,可天底下那么多没有头绪的案子,永安六扇门总部汇聚了大臻最为精锐的捕快,怎会把心思放在琅琊这一小小郡城的灭门冤案上。
结果多半是无疾而终,当作悬案收录起来束之高阁。
心里这般想着,程修能向夏家一群人深深作了一揖,心底隐怀愧疚。
只怪自己职位太低,没法为他们“报仇雪恨”。
约是看出了程修能心底想法,左阳朔按刀而立,仰首望天道:
“程巡捕且放心,别人怎样,我左阳朔没法保证,可我左阳朔自加入六扇门那日起,但凡是我经手的案子,全都有始有终,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
活下来的夏家人为此次丧命的人们举办了最高规格的埋葬仪式,整整一百六十余人,一概打造牌位送入祠堂供奉,蒙受后人香火祭祀。
便连那些殒命的侍卫也不例外。
虽有些人对此举颇有微词,但很快被大众的声音所淹没。
若无这些人的慷慨赴死,真不知他们这些人还能否好端端的在这说三道四。
平日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也就罢了,可在大义面前,这帮夏家子弟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远在永安准备参加来年春闱的夏允毓也闻讯赶回来,暂代家主之位。
经此一事,夏家元气大伤,跌落琅琊三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人只要活着,便一切还有希望。
秋末的雨水依旧寒冷刺骨,一袭白衣飘飘的骆冰冰步步拾阶而上,手里拎着个酒壶,任由雨水打湿衣衫,向着埋葬夏云溪等人的夏氏墓地走去。
先是祭拜过夏允秀夏德祐俩人,骆冰冰不顾地上泥泞,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无力耸拉着,虽然已过去数日,可她手臂仍为雷劲所扰,至今未愈。
拔开酒塞,先把酒水浇在夏三少墓前,冰女侠自个痛饮一大口,眯着眼说道:“夏云溪,你可还欠我三条命,说好的给我上刀山下火海呢,你怎就说死就死了。”
说着,骆冰冰又牛饮一大口,脸蛋上浮现些许酡红,美得不可方物。
她刻意不用气劲压制酒意,没过多时,就已有几分醉意,眼神朦胧。
“你二哥跟夏家三宝没事儿,你且放宽心。”
“说起你家那小婢女,若非有我拦着,多半要自寻短见了。”
“委实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要不是我以为你报仇的名义忽悠她,这小姑娘搞不好真要给你殉葬。”
“我大抵会带她回我师门;诶,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是那家那派的。”
她絮絮叨叨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嘴里灌酒,不多时,整只酒壶已然见底。
骆冰冰随手将酒壶丢到一旁,起身拍了拍身上淤泥,凝视着夏云溪的墓穴所在,郑而重之道:“我骆冰冰发誓,定会一剑斩下那牛鼻子道士的头颅,亲自带到你墓前。”
言罢,她飘然下山离去。
当冰女侠离开约一刻钟后,坟墓忽有细微声响,泥土翻起,一只手突兀从地底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