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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本善良,是为了我们言家才摊上这桩人命案,我深知你为人,劝你出逃万万不可能,因此只能将你药倒送出城去。从今以后,天涯海角,你依然可以行侠仗义。伯父宁可今生与你不能再相见,也不愿意你的生命终结在此刻。原谅伯父。”
此是当年的吴天龙醒来之后,所见言老太公留给他的书信中所写一段,吴天龙知道言老太公用意,并不倔强,从此以后孤身一人闯荡江湖。
“天龙兄,其实与你相处这段时间,我能看得出来,你本性善良,只是误入歧途。你原先所犯之错虽是天大的罪过,但既然你还没被正法,就应该常怀悔过之心。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找回本心,做回那一个真正行侠仗义的人。我的时间到这里就要结束了,你的时间还很多,是弥补过错还是继续犯错,全在你自己的选择。原谅我再没有力气陪你一起寻找儿女。”
此为那时撒尚可气绝之前对吴天龙所说的一段话,从此以后,吴天龙用了撒尚可的名字,独自一人漂泊江湖,他虽并未如何行侠仗义,但再未做奸恶之事。
此时此刻,言老太公的后人言阿布,撒尚可的一对女儿撒文韵、撒文娜,以及自己的女儿甄小姽吴小怀、儿子吴小磊皆在眼前,断臂的痛、一刀穿腹的痛,也没有了任何感觉。
“小石头,你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能走错路。爹没能亲自抚养你长大,但爹给你做了一个榜样,如果将来你学我做了一个坏人,你的一生将无比痛苦。今后的路,你要走得问心无愧。爹对不起你。”
击退了进门的壮汉,当即折身返回到撒尚可身边的吴小磊紧紧抓着撒尚可的手,涕泗横流。
“爹,不要,你是好人!”
这个说话不利索的少年,尽可能用自己说得清楚的话,告诉自己的父亲,无论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他都是自己的英雄。
撒尚可无力得看着吴小磊,奄奄一息,却笑得十分慈祥。
涂阿四急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刀伤药,一边要帮忙止血,一边告诉撒尚可:“撒大叔,你莫要再说话了,阿四为你止血,阿四一定尽力……”
“阿四姑娘,不必了。”撒尚可笑着说,“这是我恶报当应的时间。老天仁慈,总算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儿女亲人,也还给我留了一些时间,我得抓紧时间,说完想说的话。”
涂阿四哪里不知撒尚可此时状况,但终究还是不肯就此放弃,固执地为他疗伤。
撒尚可看着涂阿四满是欣慰,轻喊一声吴小磊,让其附耳上前,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吴小磊虽是沉默不语,却还抬头看了眼涂阿四,重重点头,撒尚可也复看向涂阿四,眼中尽是欢喜,看了须臾,才喊了言阿布与甄小姽。
甄小姽早已哭成泪人,听闻父亲呼喊,自是与言阿布一同接过父亲仅剩的手。
“侄儿,小洁有你照顾,我很放心,但我为人父,总要多惦念几句,小洁从小受了太多委屈,若是因此脾气上有些不完美,还望你能多担待。”
“伯父请放心!”言阿布说道,“无论是当年您对我们家的恩情,还是我自己对小怀的喜欢,我和我们言家都绝不会负了小怀。”
相较于言阿布的担当,甄小姽的确只有眼泪与对撒尚可的不舍,她抱着撒尚可的手掌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嘴里只有一句话:“爹,我不想你走,我不要你走,我舍不得你!”
撒尚可轻动手指,算作是抚摸了甄小姽的脸蛋,他笑着说道:“傻孩子。”
甄小姽依旧在哭,撒尚可的视线转向了撒文韵与撒文娜,姐妹二人相视一眼,方才被撒尚可救下的撒文娜此时双眼通红,轻咬着唇,终于,她蹲下身来,将手按在撒尚可的胸脯,轻喊一声:“爹爹!”
撒尚可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见撒文韵也如撒文娜一般,弯腰轻喊:“爹爹。”
“你们……愿意认我这个冒牌的爹了?”撒尚可欣喜又惊愕地说道。
“你刚才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再生之父,喊一声爹,应该。”撒文娜咬着牙回答。
撒尚可满眼洋溢着笑容,他微微转头,依旧看向言阿布。
言阿布哪里不明白撒尚可的意思,急忙说道:“伯父,您放心,从今天起,她们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一定会照顾好她们。”
撒尚可欣慰地点点头,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晃,耳边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相公。”遥隔一十五年,这是撒尚可再一次重新听见自己的妻子何荆虹的声音。
“大哥!”何世璧、魏大亭、沙伯虎的声音也依旧那么熟悉,那么入耳。
撒尚可又惊又喜,他的身体越发乏力,眼睛闭得也越发地紧,可偏偏眼前所见四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他甚至看到,何荆虹向他伸出了手。
撒尚可伸出仅剩的右臂,终究牵住了何荆虹。
涂阿四的刀伤药粉撒了一地,她以仵作的经验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治疗,他已经去到一个,无病无痛,有着自己故人的地方。
“爹!”
整齐的呼喊之声响彻整个宜心居,此时此刻,狄元芳已经完全清醒,甚至连黄文定也已经从楼上匆匆跑下,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多少显得震惊,正准备询问叶俊俊到底发生何事,却见叶俊俊铁青着自己的脸,将手中的剑一提。
“元芳。”叶俊俊冷冷地说道,“跟我走,有人活得太久了!”
话音落下,叶俊俊便直接朝着门外而去,狄元芳脸色一沉紧跟在后。
见此一番,吴小磊当即将眼泪一抹,站起身来追将上去,而在此时此刻,安如居外,虽人马所剩无几,甄秀却依然凭借自己一身本事,杀尽白亭山所留捕快,战败魏伯晨,押解着人质杀向安如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