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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梁一案,所留破绽便是李家兄弟两户住所之间那段河域是否有遗留线索可破李年供词,以及宋轶所猜测行路劫匪是否真有其事。
头一件,雷付听宋轶与黄文定领率人在那段河域沿岸搜索,磕破人后脑的石头的确并未发现,但却发现一根带血的蚬木,这根蚬木被人随手丢弃在杂草之中,若非有捕快悄悄到草丛中解手不小心踩上,还未必能够将其发现。
发现带血的蚬木,雷付料定为劫匪袭击李年时候所用,因此急忙拿着蚬木去河下游与黄文定汇合,而后才有一同包围来自盱眙县梁祝马三人之事。
而行路劫匪之事,也因宋轶在云望楼偶遇洪大吉来修李梁所购的簪子才知应该的确有其人,张良这才能带人顺藤摸瓜轻而易举将洪大利抓捕。
洪大利已经缉拿,因无需正式升堂,叶远山也便将审讯之事交由宋轶,宋轶借了公堂,指使几个捕快将五花大绑的洪大利押在公堂之上,只是才一审讯,便遇到洪大利抵死不认。
“小人听闻,宋先生断案如神,可终究并非真乃神人,眼下不正冤枉了小人嘛。”洪大利满脸委屈地说道,“宋先生以为那枚簪子由小人转手给小人兄长,那便是小人行窃?可大人偏偏不知路有拾遗,那枚簪子正好是小人今日一早于河边捡的,拾来之物,转手卖掉罢了,莫非这也能算罪过?”
洪大利惯是泼皮无赖,以为自己言之有理,言罢之后尚且趾高气扬、得意洋洋,全然不将宋轶放在眼里。
这时代并无监控与指纹技术,若无认证及确凿证据,还当真不能将洪大利定罪,但宋轶却懒洋洋地笑了声,还命人将那条沾血的蚬木拿来,对张良说道:“张捕头,你可知此木为何?”
张良说道:“此为火木,质地坚硬沉重,其硬度比之一般铁器甚至有过之,可做造船之用,亦是房屋建造上好之选。这一段,或许正是县内谁家富人制作家具、房屋之后所剩余之物,按照其上血样,应当是被人捡去用来行凶了。”
宋轶又问:“若是用此木打在一人脑袋上,会如何?”
“头破血流。”张良说道,“更甚者一命呜呼。”
“是吗?”宋轶假装不知,又问道,“那这一段木,是从哪里找来的?”
“川子河岸,李梁与李年两家之间。”
在与张良说话时候,宋轶一双眼睛一直紧盯着洪大利看,洪大利在见了蚬木时候其实并无任何反应,但见其上血色,尤其是张良说明其是从川子河边捡来之时,眼神忽然开始闪烁,脸上也略带了几分惊慌之色,此脸色微微变化,正说明其心虚之情。
宋轶笑了笑,对洪大利说道:“你以此火木袭击受害人脑后,将其打倒之后夺去身上财物,随后又将他丢进川子河内,如此一来,即便袭击之时并未将其杀死,也会让其坠入河中溺死!如此行径,短的就是一桩抢劫杀人之死罪,哪里有路边随便捡到东西的罪名轻啊。两罪相较,换成是我,也显然不会承认杀人死罪了!”
“你、你说得什、什么,小、小人听、听不懂。”洪大利别过脑袋,依旧不肯承认。
宋轶用蚬木轻轻拍打洪大利的肩膀,说道:“你不肯承认倒也无妨,不过我倒是有个消息要转达给你,被你袭击之人叫做李年,他呀,昨晚非但没有被你一棍子打死,也没被你抛进河里淹死,反而被人救起,此时安安稳稳在家中。”
“那、那又关、关小人何、何事?”洪大利问。
“没事啊。”宋轶笑着说,“不过李年妻子一大早就来衙门报案,说了昨晚李年遇劫一事,而且称李年当时借着微光看清楚了歹人模样——张捕头。”
“在!”张良抱拳应声。
宋轶盯着洪大利,嘴角露出奸笑,却是在对张良说:“还请张捕头速去李年家中将李年带来辨认盗匪!来啊,去后衙请叶大人出来升堂,再通知刽子手就位,一旦李年认出洪大利便是抢劫他之人,依照《宋刑统》,抢劫杀人罪加数等,当堂斩立决!”
这群捕快以张良带头,听着宋轶胡口乱言,配合地齐声应答,应完之后,他们还当真就各分人马,转身离开公堂。
眼看着大人与证人都将被带回公堂,洪大利顿时急道:“宋、宋先生!受、受害之人不是并未丧命,岂能、岂能判、判、判小人斩立决?”
“哦?”宋轶故意问道,“莫非你不知,李年其弟李梁于昨夜被杀,李年声称正是有人行劫抢了他兄弟二人,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劫匪却杀了他兄弟,只要他一将你辨认出来,你就是个死罪!”
“撒、撒谎!那个李什、什么的人撒谎!”洪大利着急地喊道,“宋先生,小、小人昨夜的、的确在川、川子河边打、打劫一人,但、但仅、仅仅只、只有一人!绝无、绝无二、二人之说!”
十分敬业还在继续假装离开的捕快们顿时停下脚步,宋轶也一声冷笑,问道:“所以,昨晚川子河岸的抢劫案,你是认了?”
洪大利咬着牙,终于放弃抵抗,当即承认下来。
李梁所住之处偏僻无人,洪大利于前几日偶然路过之时瞧见其所,观四周围情况,心知乃是一处上好的偷盗之所,因此特地暗中观察了几日,确定每晚屋主皆会晚出早归,便定好计划,于昨日夜里准备行窃,而为以防万一,还特地晚一些才赶去那栋独房。
只不过昨日洪大利悠哉到了李梁住所时候,却偏偏看见了有两人进入那栋房中,其后屋中虽并未亮起灯烛,但洪大利也听见了翻箱倒柜之声,大约半炷香之后,才见一人提着灯笼得意洋洋地抓着一个包裹从房里走出,甚至连房门都未关上。
无论里面所剩一人是否安睡,洪大利都知今晚已不宜再有行动,况且以眼下情况看,或许打劫那位提灯笼之人才更有利可图。
洪大利原本不过想到行窃,并未有打劫意图,但此时心念已起,他又着实缺钱,便急忙跟踪上去,路上见到一根趁手的木棍便捡在手中,到路上确定四周围无人时候,在提灯笼之人哼着小曲之时,便从后冲出,一棍子打在那人脑后将其打晕在地,其后,洪大利便将那人身上财物包括包裹一并拿走,更狠下心来,直接就将被劫之人丢入川子河,让他听天由命是否福大命大。
讲述完这一段,洪大利突然一愣,进而又猛打自己两记耳光,嚎啕声声:“哎呦!我真他娘糊涂啊!我当时打得他后脑勺,他又如何能瞧见我的脸面?哎呦!我这是被骗了啊!宋先生啊,您方才这是在骗小人啊!”
宋轶很认真地点头:“是啊。可如今你已认罪,还有何话讲?”
洪大利满脸后悔,他自然不是悔不该当初犯下罪过,而是后悔自己一时胆小,落入宋轶的圈套,将自己罪行全数招出,可此时书吏都早已将他口供一一录下,他再想反悔哪里还能来得及?
眼看着洪大利如此懊恼后悔,宋轶一笑,说道:“我来问你,昨夜你是否看清了你所劫持之人面貌?”
洪大利不想理会宋轶,只顾着自己哭泣。
宋轶耸耸肩,一声叹息:“哎呦,原本我还打算若是你配合的话,帮你在叶大人面前美言两句,判你个罪减一等,没想到原来这位兄弟如此硬骨头,愣是不想减刑啊!”
“不不不!小人骨头软得很!软得很啊!”洪大利当即一抹眼泪,十分诚恳地对宋轶说道,“宋先生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一定配合宋先生!对了,当时虽天色已晚,但那人提着灯笼,小人看了许久,虽不能辨别正面,但若是从侧处看,绝对不会认错!”
闻听此话,宋轶特地确定地问:“此话当真?”
洪大利连连点头:“绝无半句虚言!”
宋轶点头,对张良说道:“张捕头,你先带人将洪大利收监入狱,明日一早再去李年家中将李年带来,并让洪大利辨认一下。”
“是。”张良应声,但有些好奇地问道,“宋先生,依照你往日作风,如今已有人证,为何却要拖延一日?”
宋轶叹息说道:“李年的情况你大概还未看过,若是今日将他押来审案,或许他就要撑不过明天了,虽说杀人偿命,但这般岂不是意味着我们间接将他害死?倒不如等他今晚喝药好好休养一夜,明日身体康复些,能够受审之后再将其绳之以法。你们今日要做的,就只要将他看住,莫要让他溜走即可。”
张良点点头,他总以为宋轶在刑狱之事前从来铁面无私,却是第一次见到宋轶对犯人有这般人情味的处理。
此时李梁一案几欲告破,只待明日公堂之上洪大利确认自己所劫之人正是李年,再加以宋轶先前推论,想要定案也已经足够。
既然今日再无案件,宋轶便要迫不及待离开县衙,只是方出衙门,偶然间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一把香菜,顿时想起来自己在川子河下游面对梁祝马三人,以及在胡同里遇到洪大吉时候皆无兵刃可用,急忙便询问了一位捕快,打听到天长县城中一家武器铺,便寻路而去。
曾在泰兴时候,宋轶便打算打造一副自己的贴身武器,既然齐玉山已经送来了上好的材料,自己何不好好利用起来,打造一根,天外陨铁的警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