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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狄元芳与王和见宋轶中暗箭,皆冲冠眦裂,跳入河中游到对岸,因不知具体是谁放的暗箭,故而见水匪便杀,一时之间落荒而逃者其实有小半折在二人手中。
随后水匪们躲入山中,一部分人被劳伯休带人搜出擒拿,另有几人往更深处躲藏,他们以为凭借自己熟悉地形便可将身后追捕之人甩弃,怎奈谁都不曾想到,狄元芳一个灵敏的鼻子早已锁定其中一人,愣是如猎犬一般,循着这气味紧紧追踪,等到那几个水匪自以为逃回了所属分寨,却不想已经将山寨所在位置暴露无遗,不多久,狄元芳与王和二人便追杀上门。
王和本就武艺高强,一柄环首刀在手,追着的只不过是落荒而逃的无胆匪类,自然大杀四方,而狄元芳虽武艺略逊,但天神神力,即便手持不过一杆橹,也恍若战神一般所向披靡。
两人追着逃跑的水匪进寨门,寨中情况的确正如宋轶所猜测,虽是兴师动众,却并未倾巢出动,寨中还留有十余人看守,这十余人听见外面动静时候出来接应自己逃往回来的弟兄们,才将人接应进去,尚未问清楚所发生何事,狄元芳与王和二人便已经冲杀了进来。
水匪原本是一路逃跑,心中本来就不恋战,但此刻已经到达逃无可逃的地步,再加上追兵不过才区区两人,这前后凑起来约二十人的水匪便当即抄起家伙与狄元芳及王和厮杀起来。
这方人多势众,狄元芳与王和却因愤怒及仇恨而异常凶猛,虽然一时之间并无便宜可占,但丝毫不落下风,时间一长,张良带着天长部的兵马终于追来,他们一分两散,一群人冲进山寨,另一群人直接就将山寨包围起来。
如此局面,再无任何可逃之地,这些水匪之中顿时有人丢掉了兵刃,当场投降求饶,而那位看守山寨的头领,却仍然不肯缴械,带着几个硬骨头想要再打一波,却奈何人数实在太少,轻易之间便被张良擒拿。
那位最有骨气的头领可是凄惨,他虽并未参加今晚明川河上劫杀之事,但狄元芳哪里管他许多,只认定他是头领,就将他摁在地上一顿暴打,一边打还一边问:“说!是不是你对我表舅放冷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相对于狄元芳的不理智,王和到底是睿智许多,他认准了当时被自己与狄元芳一路穷追猛打的其中一人,此时即便对方已经缴械投降,他还是很不客气地将他一脚踹在地上,然后骑在身上与狄元芳反着方向地出手暴打,再同样一边打一边问:“说!是谁放的冷箭?是谁?是谁?”
两人出拳殴打之声不断,惨叫之声不绝,看着两人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跟着官兵们一起追上来,还故意混在人群里想看热闹的宋轶终于忍不住还是主动走了出来,他走到狄元芳与王和之间,叹了口气,说道:“嗐,你们快住手吧,我已十分感动,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住口!我要替我表舅报……娘诶!表舅头七不到便回煞了诶!他还不认路回错地方来找我了诶!”
狄元芳尖锐着嗓子从水匪头领的身上跳起来,紧接着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宋轶面前,连连磕头求饶:“表舅诶!我可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除了故意打扰你与嫦嫦姐的好事,以及用嫦嫦姐来欺负你,其他再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啊!表舅啊,你可千万不要带我一起走啊!我还想着替你报仇来着啊!富强、民主、文明……啊,不行,你是表舅,不能被扫除!表舅啊,你要不自己走吧,最多等你下葬之后,我替你将嫦嫦姐看好了,任何敢靠近嫦嫦姐之人,我都一锤子拍飞他去啊……对了表舅啊,我锤子还在河里呢,你要不然受累施法帮我捞上来,我好保护嫦嫦姐啊……”
宋轶虽然听得好笑,却忽然鼻子一酸,微微有些感动。
宋轶来到这个时代之初,即便因为勤于粪坑潜水的超前卫运动,被狄元芳当成傻子时候,狄元芳也很自然主动地护着自己,再加之马师彬府上自己受伤时的愤怒,以及此次发现自己“中箭而亡”的状态,无疑,这个时代里,论起最保护自己之人,当狄元芳莫属。
狄元芳人高马大,其实比之宋轶尚要魁梧许多,但到底只是个孩子,所流露皆是真性情,此时的模样实在让宋轶温暖不已,他急忙上前一步将狄元芳抱住,抚着他的脑袋道:“傻孩子,表舅没死呢。”
话还没说完,宋轶便觉得狄元芳在自己怀里一沉,低头一看,晕了!
宋轶眨巴两下眼睛,张良与已经发现宋轶安然无恙的王和走了上来,两人看着狄元芳的模样,张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吧?这小子如小山一般,怎么却如此胆小,被吓晕了?”
回想起当初在泰兴县时,夜里初见骷髅三尸案的骷髅,狄元芳便被吓得不轻,宋轶不由叹息,心想狄元芳其他事情胆子不小,却竟然如此害怕鬼怪,看来回去之后要好好锻炼改造了。
不过此时听张良嘲笑狄元芳,宋轶可不答应,当即翻起白眼,冷声说道:“笑什么笑?人人都会有害怕之物,你信不信等我找出你所害怕之物,天天吓得你不得安宁!”
张良顿时闭上嘴巴。
宋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顺势便看到了王和,心中也有感激,正准备开口呢,就听王和冷冷地说道:“宋先生原来安然,是我方才早下定论了。不过我看宋先生的样子,是哭了?莫非是被我与元芳小兄弟感动的?”
“你觉得可能吗?”宋轶将眼泪一抹,十分要面子地说道,“当然是方才跑过来之时,风太大,眼里进了砖头。诶?王捕头,你这眼睛通红,莫非你原以为我死了,因此哭过?”
“宋先生说笑。”王和依旧冷峻,“方才打人之时,血溅入了眼睛。”
宋轶笑一声,不再与王和争面子,蹲下身掐住狄元芳的人中,不多久,狄元芳便醒了过来,但在睁开眼看见宋轶的第一瞬间,整个人脸色都变得十分狰狞。
“行了,我没死!”宋轶急忙说明。
狄元芳一愣,急忙抓住宋轶的手掌,一摸,非但真真切切,还带着人体的温度,当即笑了起来,紧接着却又鼻子一抽,直接扑到宋轶的身上嚎啕大哭。
“表舅,我还以为你真出事了,你可吓死我了!呜呜呜……”
宋轶拍拍狄元芳后背,安慰了几句,不过狄元芳虽然是个孩子,但实在太过高大,宋轶可不想让自己身上挂着个小大汉,便当即说了几句“男儿不哭”之类的话,好歹把狄元芳给哄好了,这才起身,命一众兵马将山寨里里外外搜查一遍,自己则是走到那位被狄元芳打得半死不活的山寨首领身边,开始起了审问。
狄元芳当时怒火中烧,下手的确相当狠毒,此刻那山寨首领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别提说话,可能连宋轶的声音也已经听不清了,无奈之下,宋轶只得放弃,在兵马搜刮完了山寨中一切值钱之物后,便带领人马先撤出山寨,往明川河回。
劳伯休很快清扫了三个山寨之后,便在其中一个山寨中镇守,同时派出了自己手下人马继续在扩大搜索范围,宋轶在遇到了这些官兵之后,便问清楚了劳伯休所在,只带了小队人马,让其余人加入搜索之后,便与劳伯休汇合。
劳伯休在三个山寨中也同样遇到了留下看守的水匪,但这些水匪数量太少,轻易之下便被他捉拿,好在劳伯休并不像狄元芳一般下手狠毒,这些人都是生擒活捉,最后被汇聚到一堂,宋轶到来之后,见到有看上去似乎知道些事情的人还能说话,便当即提出进行审问。
这一次,虽不知四方水督现有多少实力,但以黄文定所设计谋,再加上宋轶的引诱,其实已经将大部分水匪牵引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数在明川河上战死,其余则被俘虏,如此一来,此次剿匪其实战已经进入收尾期间,因此才需要当即问出四方水督情况,一旦时间一拖再拖,水匪逃跑还是小事,若又与四年前一般有人趁机渗透进盱眙县内,到时候再要处理或许难上加难。
劳伯休也甚至此理,但他善于行军打仗,却不善于断狱问案,只知道宋轶是跟随黄文定左右之人,便提议将审问之事交给宋轶,宋轶自然一口答应,而正要准备审问之际,一名兵丁匆匆前来汇报,于众人目前所在山寨后方一处,发现了一具死人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