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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庄之内,既然有案件,无分主仆,各嫌疑人房间皆是紧要之处,只是因宋轶一组调查现场更为重要,黄文定一组调查断桥也尤为紧要,因此将数量最多最繁杂的其余屋舍房间交由狄青、涂阿四、何灵、张秦明、王若卿一组五人负责。
从迎客楼而出,五人当先便去迎客楼后厨房及竹林之中检查,寻无结果,便往下一处行,搜过下人饭堂,便来到普通家丁一排五人所住青瓦屋舍。
青瓦屋舍五间房,以此分别住着白亭山、张秦明、邓大胆、王饺子、吴小磊五人,而这五人之中,邓大胆、王饺子、吴小磊三人证据确凿,王饺子被抓现行,虽然嫌疑不小,但因被抓时候情况有些特殊,其实反而将嫌疑减小,邓大胆更是缺乏作案时间完全被洗清嫌疑,至于吴小磊,嫌疑不减不增,而剩下的白亭山与张秦明,则情况皆无所知。
张秦明人在五人组之中,狄青毫无避讳,直接首选,便是搜了他的房间,张秦明倒也不介意,自己挠着痒在门口避嫌,让狄青四人光明正大进去搜索,而在一番搜索之后,果然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搜过张秦明的房间,五人这才开始在其余四人房间中仔细搜索,可惜即便五人如何细致,始终不见任何收获,而也就在这时候,魏仲勋听从宋轶吩咐,从幼燕堂内出来找到了狄青五人。
在将宋轶吩咐之事交待转达之后,魏仲勋便又顾自返回,而狄青考虑到宋轶所言之紧要性,便舍弃了就近的高级家丁五间房,反而直接穿过廊桥,一路走到何灵、林一新、苏老五、沙长岭四人那边的一排房间去检查。
因林一新与苏老五是宋轶指名点姓让狄青留意,因此他与涂阿四各分两组,他带着何灵去查林一新的房间,而涂阿四则带着张秦明与王若卿进了苏老五的房间。
林一新的房间与何灵房间相邻,在推开门之前,狄青询问何灵:“昨晚你可曾听见林一新房内动静?”
何灵噘着嘴一脸委屈地摇头:“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听见。昨晚我睡得很死,而且你应该知道,邓大胆自己都承认了,昨晚他对我们下了迷烟,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都中了迷烟,总之我是一觉睡到天亮才醒过来的。”
狄青仍旧怀疑地看了何灵一眼,随后将门一推,二人才往林一新房间内看了一眼,便当即瞧见他被褥枕头上沾有大量殷红的血迹。
狄青眉头一皱,正准备往里去时,便听见何灵说道:“看来不用检查了,昨天晚上真正被打晕的人是小新,出现在幼燕堂的人应该是苏老五。”
“这么巧?”站在隔壁苏老五房间门口的张秦明笑一声,说道,“我们这边也已经确定,昨天晚上出现在幼燕堂的人就是苏老五。”
话音才落,便见涂阿四与王若卿从苏老五的房中走出,二人往狄青与何灵那边一望,就听狄青当即问道:“阿四,情况如何?”
“阿四检查了苏老五的枕头与被褥。”涂阿四走到狄青面前,回道,“枕头上确染有血迹,但血迹量少,且形状十分单一,只呈现流柱状,并非是人在睡眠中被敲破脑袋所致。”
话说完,涂阿四又往林一新房内进去,往床上略作检查,出来之后说道:“这房间内流血量与血迹呈现形状与在睡梦中被人敲破脑袋几乎一致,如此看来,苏老五才是昨晚在有幼燕堂受伤之人,而后又趁着林一新被迷晕之际,以钝物打伤了林一新,从而转移视线。”
狄青点点头,转向何灵,问道:“方才你早已看出来了?”
何灵一抬手指着床铺,睁大了眼睛说道:“被子上那么大一滩血,明显就是睡着之后被人打出血来了才会有的现象!”
“有理。”狄青应一声,旋即目光一冷,追问道,“只是你区区一介花匠,为何对伤人之事如此了解?”
何灵当即露出满脸的笑,说道:“当花匠之前,我还曾有两年当快手的经历,跟着当时的大人一起办过案,遇到过类似的案件,不过这个是伤人,而我们当时遇到的是杀人。”
“原来如此。”狄青又问,“所以,你会些拳脚功夫?”
何灵点头承认下来。
狄青也点头,随后,便直接往何灵的房间而去。
何灵倒也如原先张秦明一般,只在自己门口候着避嫌,也果然,即便狄青如何寻找,也无法发现任何一丝线索,狄青出门,到苏老五的房间仔细进行了一番搜索。
苏老五被认定为昨夜曾在幼燕堂内受伤,再加之他实为苏咏麒本人,具有谋杀甄段萧的动机,因此无论最后情况如何,他皆有重大嫌疑,故而这一番搜查更为细致,最后终于是在床下一个暗格之中找到一柄匕首。
匕首上沾有些许血迹,但血迹并未是在刃上,而是沾在刀柄,印出来半个手掌。
涂阿四将匕首拿过,当即进行了检验,从而判断出,这血迹应当是先沾了血,再匆忙握了匕首,再加之血迹并非陈旧,而还属新鲜,因此更应证了昨晚苏老五曾在幼燕堂受伤之实。
不过,其后五人又在苏老五房中大肆搜寻一番,却始终再无任何发现,因此也就留了证据,转到沙长岭的房间,而在沙长岭房间之中,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发现了一套夜行衣与一柄匕首。
关于沙长岭,眼下其实并不详细,五人只能再寻一遍以求发现更多线索,继而便再无可迫近之事,只是又寻了几遍,也始终不见更多线索。
等到这四间房搜索完毕,五人正打算离开往北而行之际,狄青忽然脚步一停。
“狄青哥哥,怎么了?”涂阿四关切询问。
“我们遗忘了一处地方。”狄青缓缓回头,转眼所看的,依旧是方才一排五间青瓦屋舍。
见狄青驻足回头,何灵、张秦明、王若卿三人也紧跟着回头,而放眼望去,却是精确在五间青瓦屋舍其中一间房。
这一间房与沙长岭的房间相邻,却并非是苏老五的房间,而是另一边,这五间房中唯一无人居住的空房。
“无人居住,并不代表其中并无东西!”
狄青眉头一凝,当即便往空屋而去,涂阿四、何灵、王若卿急忙跟在身后,倒是张秦明人在最后,看着四人背影,低笑一声,自语道:“有意思,这小子倒是不简单啊。”
张秦明自言自语之际,狄青早已快步走到空房前,他推门不见动静,便抬起一脚踹开房门,只听得“呯”一声响,屋内布局物件一目了然。
它原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房间,一桌一椅一床一席,因无人居住而积满了尘埃,尘埃非但附着在桌椅床铺上,还倾洒满地,只是地上的那些尘埃之中,却分明可见许多凌乱脚印。
这些脚印重叠无序,却并不偏离太远,一路延伸,便通向床铺后方,床后,一个黑色的包裹干干净净摆放着。
狄青双眼一冷,猛地回头一扫,他本以为能扫到三人的眼神,却只见何灵大眼睛眯起的缝隙,以及王若卿美目流出的惊讶,张秦明此时正走到二人身后,眼神自然完全被二人遮挡。
狄青神情不善,等张秦明走到旁时,说道:“你为何迟迟才过来?”
“昨晚在竹林里蹲了一宿,走累了。”张秦明说话时候,还特地挠了挠脖子,以示自己确实有所苦衷。
此时候,紧跟在狄青身边的涂阿四忽然身形一动,当即要往空屋内走去,狄青余光瞥见,当即转身,一把将涂阿四的手拉住。
涂阿四微愣,脸色微红地回过头,细声道:“狄青哥哥,怎么了?阿四、阿四是打算将包裹取出来的。”
“包裹之中东西未明,小心为上,我去吧。”狄青说完,将涂阿四松开,自己便往房间内走。
狄青追随宋轶其实不久,但所遇却几乎皆为大案,“何文信遇劫一案”中更是独立查出重要线索,自然不会贸然而动,他甚至知道在进门之时,特地让自己的脚印与原本便存在的脚印区别开来,绕了远路,才将包裹拿出了房间。
在拿到包裹之时,狄青便已经掂量过包裹重量,并不像是藏有暗器机关,但唯恐暗藏迷烟、毒粉之类,因此狄青还特地找来两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而在打开之后,所暴露出来的,则是一套夜行衣,以及夜行衣上一副连着极细钢丝的钢爪。
“有意思!”张秦明毫无畏惧,当即走到包裹前,蹲下身,直接就将钢爪拿在手中端详。
狄青见状,自然也走上前去,而张秦明则抬起头来,对狄青说道:“这叫‘钢骨蝠爪’,由特殊的材料打造,坚硬又轻便,而连在尾端的这根细长钢丝叫做‘夜游丝’,据说是用夜游神的胡子做成,这两件东西都是极为罕见的宝物,而一般会使用这两件东西的人,都是轻功极好的人,他们把这两件东西搭配在一起,在夜里飞檐走壁,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真的平地起飞一样,就像”
“就像潘大厨所说,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一身好轻功的黑衣蒙面人!”王若卿开口接话。
“没错!一点都没错!”张秦明用力打出一个响指,又将夜行衣慢慢举起,双眼微微一缩,回头往听竹舫望去,说道,继续说道,“听竹舫、安如居、幼燕堂,不管怎么想,选择从听竹舫为**的,也就只有住在这里的四位了吧?”
说罢,张秦明缓缓起身,而狄青已经错过他的眼神,一眼望向了何灵,就连王若卿也蹙眉转看向了他。
何灵微微笑着,一脸人畜无害。
涂阿四一身绝好的仵作本事,但对于刑狱断案却并不谙熟,此时见狄青、张秦明、王若卿三人皆看向了何灵,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狄青哥哥,阿四不明白,你们看着他的意思,是想说,这套夜行衣与这个爪子,都是他的?”
“这一边一共住了四人,即便算上相隔一个马场的门房,也仅五人。”狄青说道,“依照潘玉楼的口供,我们可知,昨晚这一套行头的确被人使用过。而五人之中,魏小梗明确有不在场证明,林一新在中迷烟后被打破脑袋,也可作为佐证而将其排除。”
“在空屋里藏夜行衣的人一定是不想别人在他的房间里找到这些东西,虽然住在隔壁的沙长岭嫌疑应该最大,但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找出了夜行衣和匕首,就说明他并没有什么顾忌,要藏,大可以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王若卿说道,“所以,这包东西也不可能是沙长岭的。”
“我们刚刚已经明确知道苏老五昨晚去过幼燕堂,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我们一样可以推理。”张秦明说道,“假如这套东西就是苏老五的,那他是先去了幼燕堂,还是先跟潘大厨打了一架?如果先去了幼燕堂,那么他既然头破血流回来,就不可能再施展轻功还跟潘大厨打架;如果先跟潘大厨打了一架,那么那时候已经听见了巨响,在不知道甄段萧是否被惊醒的情况下,试问,苏老五又怎么可能还会冒险去幼燕堂呢?”
声落下,狄青、张秦明、王若卿三人盯着何灵齐声说道:“所以,这套东西只可能是你的!”
何灵依旧还是微笑着,只不过这次却长长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从北门进来了呢?”
“不可能!”张秦明斩钉截铁地说道,“先不说北门外的木桥昨晚几乎同时被烧毁,就算他能进来,怎么可能将自己一身行头藏在这样一个地方?怎么?难道他想要变成我们中的一个人,蒙混过关吗?”
“这套行头之所以藏在空屋,只可能是庄园内之人所为。”狄青说道,“更何况,从诸多脚印恰可应证此点,所以,何灵,你还有何狡辩?”
何灵笑了笑,很干脆地说道:“没有了。”
话音落下,何灵脸色一变,身形忽然往前一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