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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轶的确并非什么武林高手,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只可惜跟踪他的人却极为笨拙,才走了一条街,就被宋轶轻松察觉,宋轶不慌不忙,故意转进一个胡同随手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就等着那位跟踪的人出现。
跟踪之人果然很快就出现在胡同口,宋轶猛然冲出,原打算趁其不备先一板砖下去撩晕再说,却不想出去的时候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一愣,跟踪之人竟是程信堂!
一见到程信堂,宋轶便马上想起自己昨晚与程信堂的破案约定。
约定之时,因为一栋新宅,宋轶的确兴致勃勃,但经过一夜,宋轶的心思早全放在侦破案件之上,根本将所谓赌约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回想起来,程信堂似乎对李满人头一案颇感兴趣,甚至想要从始至终了解侦破过程,但因为这一桩案子与他所购新宅有关,有所关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宋轶想起今日到李家调查之时并未带上程信堂,现下案件虽然已经审理结果,不免还是有些担心程信堂会否以此为借口将房子的售价往上一提。
但宋轶可不是会受人威胁之人,他琢磨程信堂若是将房子涨了价,自己大不了不买便是,在城中寻一处普通的院宅,自己一样还是买得起,于是打死了自己委曲求全的弱小内心之后,便以平时姿态询问道:“程大官人,你这跟踪对象搞错了吧?你是打算对我劫财还是劫色呢?”
“误会,宋先生误会。”程信堂满脸含笑,对宋轶说道,“在下其实方才亲眼目睹宋先生于公堂之上审案,见宋先生最后功成身退,丝毫不居功的行为,心生万般佩服,故而偶见宋先生出门,就想上来与宋先生好好聊聊,顺便交个朋友。”
宋轶听出程信堂误解了自己离开公堂的用意,可也没提起昨晚也定之事,不过好在自己形象尚在,便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只负责破案,其余之事自当回避,更何况我此番出来也是有些私事,所以程大官人大可不必再跟着了,要交朋友的话,过两天再说罢!”
话一说完,宋轶才丢了板砖,拍拍手顾自离开,但程信堂可不管宋轶是去公办还是私事,就跟在其后,眼见着甩拖不了这块狗皮膏药,宋轶灵机一动,干脆直接就光明正大将程信堂带往花满阁去。
人近花满阁,袅袅歌声悠悠而来,宋轶耳目也算伶俐,当即听出来这花满阁里竟然在唱着自己的那首《雨霖铃》,他忽然回想起来之前在天香院旁边也听闻里面传来这首曲子,不由心下好奇,当即加快脚步。
大出宋轶预料,原本因凉凉之死而萧条无人问津的花满阁,此时已经重新营业,虽然比不过宋轶初来时候热闹非凡,但好歹门庭之前偶有进出之象,阁内除歌乐之外,也不时传出笑语欢声。
平日并不喜乐站在门前的方妈妈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在门口招揽客人,她刚送进一位公子,转头正好看见宋轶走来,当下微微一愣,须臾之后又笑又哭朝着宋轶跑了上去。
“宋公子!我的大救星哦!你可终于回来了!”方妈妈拉住宋轶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宋轶往花满阁内拽,进入门中,才不管阁内多少客人,扬起绸帕欢呼雀跃,“姑娘们!女儿们!你们快来看呐,宋公子来了!”
“宋公子来了?”
一语惊起满阁莺燕,不说那些原本在休息的姑娘们,即便是正在台上歌舞的姑娘,也急忙从台上跑下,将宋轶与方妈妈紧紧围起。
“宋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宋公子,这大半个月你都去了哪儿,可让我们好生思念。”
“宋公子,听说你前几日便已回来,怎么不来我们阁里坐坐?”
“宋公子……”
热情之声此起彼伏,姑娘们又你推我攘将宋轶要来晃去,宋轶一眼扫过,这些姑娘里虽有自己熟悉的面容,却还是不见他最想见的那张面孔。
“她果然依旧不入俗流。”
宋轶心里含情,抬头往嫦嫦房间方向看去,嫦嫦手拈一支长笛凭栏而立,四目相对,她依旧笑靥如花。
“我回来了。”宋轶并未将话说出口,他只是开心地向嫦嫦微微动着嘴唇。
嫦嫦用力点了点头,她看懂了宋轶的唇,明白了宋轶对她说的话。
宋轶笑得更加欢喜,也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让开让开!你们都堵在这里做什么?宋先生,不曾想你竟然还是这里的常客,你要办的私事,就是来这里喝花酒?”
程信堂大大咧咧,推开了挡在他与宋轶之间的几个姑娘,好不容易挤到宋轶身边,他虽富裕,但这些姑娘此时见到他却个个面露嫌弃之色。
程信堂可不管这些姑娘如何看待自己,挤到宋轶身边之后,还不顾诸多双耳朵就在听着,劝宋轶道:“宋先生,你要真想喝花酒,在下倒是可以请你去天香院,那天香院啊刚开业不久,姑娘新鲜水灵,花满阁里虽有两位花魁坐镇,可这两位花魁不愿陪人喝酒,其他姑娘姿色就差了些,实在无趣得很。”
此话一出,花满阁内的姑娘们可不愿意,几十张嘴几乎同时反击,宋轶听得差点奔溃,急忙一抬手,大声吼道:“姐姐妹妹姑娘们,安静!”
宋轶一开口,花满阁的姑娘们都乖乖闭上了嘴,宋轶揉了揉耳朵,对方妈妈说道:“方妈妈,你先帮我找个房间……诶?客人都走光了啊,那也不用房间了,先帮我弄点吃的吧,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便宜的不要。”
说这话时候,宋轶偷偷在方妈妈面前示意了眼色,方妈妈到底见多识广,明白了宋轶的意思,急忙对大堂里的龟奴喊道:“快去通知厨房,为宋先生准备一桌最高规格的酒菜!”
吩咐完龟奴,见这些姑娘都围着宋轶,确实将客人也都赶跑了,便让姑娘们各自散去,莫要再碍着宋轶,离去之前,倒还听见几位姑娘低语嘲笑。
“那讨厌鬼竟然还怂恿宋公子去别家喝酒,他不知道,宋公子都快成我们花满阁的姑爷了。”
“就是就是,还去那家什么天香院,只要宋公子回来了,天香院还能有什么起色?”
几位姑娘虽是低语,但距离较近,宋轶听在耳中,一半羞涩一半疑虑,此时方妈妈热情洋洋头前带路,虽宋轶已经说明无需找个安静房间,却还是主动带着宋轶上楼,去到一个雅致的房里,程信堂自然不甘落后,跟着宋轶。
来到房间,方妈妈并未有马上离开之意,宋轶便顺势问道:“方妈妈,我听几位姑娘的意思,似乎你们和天香院还有些纠葛?对了,我前两天在天香院附近听到了那首《雨霖铃》,是这里有姑娘去了天香院?”
一说起此事,方妈妈便怨声起来:“哎呦!说起此事奴家就来气!倒不是我家姑娘去了天香院,而是那天香院的姑娘偷学了我们花满阁的曲子!”
宋轶微愣,便听方妈妈将这半个多月之间的事一一相告。
当初为破陆文君一案,宋轶等人离开天长的确有些急迫,因此并未派人通知到嫦嫦,这也是宋轶一处遗憾,那时候嫦嫦还并不知晓此事,如常一般在楠楠的陪同下一起到县衙看望宋轶,却被告知宋轶已经离开天长,至于何时回来却并不知晓。
得知此事,花满阁内众人各有所思,嫦嫦是担心宋轶伤势并未痊愈,如此奔波是否会旧伤复发,而方妈妈与诸多姑娘则更担心宋轶不在之日该如何维持花满阁的生意。
那时候方妈妈其实已与宋轶所挑选的十二位姑娘一一相谈,因为花满阁临难,即便是声声也终于答应以这十二人为组合来重新恢复往日荣光,诚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宋轶这一走,顿时让她们如坠冰窖。
这时候反倒是声声提出来,既然宋轶已经为她们写了一首词,不如就此试验,将《雨霖铃》唱来,以观宋轶之法是否有效,也同时算作尝试复兴花满阁。
此议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于是这十二人在勤练三日之后,就正式同台献艺。
初时的确无人问津,但十二位女子歌声确实动听,偶尔引来一两位客人,这几个客人回去之后口耳相传,才不过三日,花满阁内人声鼎沸,甚至大有超越以往之势,方妈妈与众姑娘自然欣喜,也极度盼着宋轶早日归来,好让她们唱更多的曲子,吸引来更多的客人。
从那日起,花满阁内来往之人便与日俱增,甚至后来还有几位姑娘也来听了两日,可就是这两日之后,那些姑娘不见了,其他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方妈妈托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城西虹月桥头开了一家天香院,而那些姑娘正是天香院中之人,她们来此正是偷学花满阁的《雨霖铃》,学会之后便在自家楼里一般学唱,再加上她们的歌女皆是红倌人出身,任凭客人揩油包宿,生意哪里能不红火,反而对比之下,花满阁内生意日渐凋零。
方妈妈长声叹气,摇头说道:“其实的确也诚如这位官人所说,我们花满阁内多数姑娘不让人随意动手,更别提声声与嫦嫦,此番局势之下,天香院便压了我们好几头。”
宋轶闻言气愤拍案:“这分明就是我写的词,她们不经我同意随便乱唱,还将我的著作权放在眼里吗?”
说完这句话,宋轶忽然觉得自己心口有点痛,但稍微一揉,这疼痛也就消散不见。
程信堂在旁听得明白,有些诧异地问道:“原来那首《雨霖铃》正是出自宋先生之手!难怪如此惊艳!真没想到,宋先生竟然如此高才!”
话音落下,便看见门外有人缓缓而入,三人望去,正是嫦嫦与声声同时到来。
花满阁内两位花魁同时出现,程信堂只觉茫然,宋轶急忙起身向着嫦嫦一笑,再听见声声说道:“所以我们姐妹日夜盼着宋公子早日回来,为我们再写新词。”
“好说!”宋轶哪有不应之理,当即喝道,“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