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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轶几步之间便走到王和身边,将火把往地上一送,便见到墙角之下一片杂乱的泥土,而泥土之中则有暗红之色隐隐暴露,而这暗红之色,宋轶甚至只凭借经验,便已经断定必然是血迹无疑!
“这层薄土是被人用扫帚从其他地方清扫过来的!”
宋轶说话时,火把已经顺着地面上扫帚划过还存留的些微痕迹照去,墙角之下这痕迹虽有隐藏却在仔细观察之下也算明显,但越到院中,因为人员走动频繁,再加之多有打扫,因此便再也找不到痕迹,可即便此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宋轶却完全肯定,这院中先前一定有过血痕!
这个时代并无鲁米诺试剂,即便用双氧水代替也绝无可能,宋轶微微皱起眉头,正有些踌躇之际,忽然想起《洗冤集录》中的一个方法,急忙对人喊道:“快!找米醋、酒,大量的米醋,大量的酒!”
话音落下,众捕快微愣,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叶俊俊在泰兴县时可亲眼见过宋轶验骨的本事,她此时虽不知道宋轶要米醋与酒具体是做什么,但料想也必定与验尸验骨有关,急忙便对捕快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去速回!”
这声令下,才有几个捕快急忙跑出去寻米醋与酒。
幸好桥这头商铺多是贩售柴米油盐之地,桥对岸买酒也并不麻烦,几个出去的捕快都还记着程信堂那句“全权承担”,于是找米醋的人强行撞开已经打烊的店铺门,抢了米醋就走,找酒的人见到酒夺了就跑,还很认真地将账报到了程信堂头上,然后飞速返回杂货铺内。
米醋与酒到位,宋轶急忙让人散开,又点了两个身强力壮却做事细心的捕快,让他们将米醋与酒泼洒在发现血迹的墙角至后屋房门之间。
泼洒完毕,宋轶便举着火把走到泼洒处边沿,不多时刻,忽然之间,地面上渗出斑斑点点重重黑影,众人惊奇之下,宋轶兴奋地蹲到地上,将手往黑影上一抹,放在鼻下一闻,肯定地说道:“果然是血迹!”
“血迹?”
众人吃惊,急忙上到前来,学着宋轶的模样将那黑影抹在手上嗅闻气味,一闻之下果然也都十分惊奇地发现,这竟然正如宋轶所说,全是沾上了酒与醋的血腥味!
“宋小鞋,这是怎么回事?”叶俊俊好奇问道。
宋轶此时兴奋,顺口解释:“被清理过的血迹到墙脚位置都还有所保留,就说明当时这里必然出现过大量血迹,这些血迹后来虽然被清理了,但其实当时已经有一部分渗透到了泥土之中,这部分血迹根本无法彻底清理,所以我用米醋与酒泼洒,就将它们暴露了出来。”
“妙啊!”看热闹的程信堂在旁鼓掌说道,“之前就听闻宋先生断狱之神,没想到今日亲眼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了不起!”
宋轶正准备搭话呢,旁边方才去找米醋与酒的捕快便插口说道:“程大官人,醋与酒的账,我们可都报在你的头上了。”
程信堂微愣,旋即大笑:“无妨!无妨!值得!值得!”
程信堂顾自大笑,宋轶也就不再想与他搭话,急忙便是对王和说道:“王捕头,你带人去狱中将聂磊带过来,顺便再派人去把罗丰庆与牛阿六也找来,虽然这些事大概与李满的案子无关,但从现场情况看,或许这里当真也发生过一起命案,可丝毫马虎不得!”
“是!”王和出乎意料顺从地应一声,留下几个捕快,便带着人马兵分两路找人去了。
王和离开,宋轶还要将现场勘查,这时候狄元芳小声地对宋轶建议:“表、表舅,不然我们先去吃个饭?那一桌饭菜可都快凉了!”
在一线工作时,三餐不规律几乎就是常态,有时是忙得无暇顾及肠胃,有时则是实在投入而废寝忘食,时间一久,宋轶也就养成了在侦办案件之事忽略肠胃的习惯。
先前天尚未入暮,询问完聂磊等人之后,宋轶确实也饥肠辘辘,可随后几番线索涌上,以至于他亢奋之下肚子早就不饿,再加上此时似乎又有新的人命案发现,他更是已经将“饿”的概念抛却,听狄元芳这么一提醒,他非但没接受,还翻过一个白眼,不客气地训了狄元芳几句,可刚训完,叶俊俊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的叫声。
宋轶顿时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吃饭是出于习惯,也没道理让别人陪自己饿着,便对叶俊俊、双狄以及留守的几个捕快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去对面吃饭,我留在现场继续勘察一下。既然已经做好了饭,就不要浪费粮食了。”
这话落下,众人却只面面相窥,无人真的敢跑去对面熟羊肉铺大快朵颐。
宋轶如此提议确实是好心,但见众人不敢消受,便又说了一遍,说完还对叶俊俊说道:“俊俊,你赶紧先去吃饭,你不带头,他们没人敢过去。”
叶俊俊虽然肚子饿,但也不想单独留下宋轶一人,就说道:“我还能忍着,其他人先去吃吧。元芳,狄青,你们还在长个子,不能饿肚子,快,先去吃饭吧!”
狄元芳当先就想跑过去,但还是胆怯地看了宋轶一眼,在看到宋轶点头同意之下,欢呼一声飞也似的跑开,而他一带头,几个捕快也急忙跟着跑出去,但也还不忘说明是准备快去快回,不会让宋轶与叶俊俊久等。
其他人都已离开,惟独剩下叶俊俊、狄青,以及看热闹的程信堂。
宋轶并不理会程信堂,而是对狄青说道:“狄青,你也赶快去吃饭,别饿着。”
“师父,我不饿。”狄青笑着回答。
宋轶摇摇头,又看向叶俊俊,正准备劝她,叶俊俊也一笑,说道:“行了,我也不饿,方才肚子是在骗人的,你可不能当真啊!”
宋轶无奈地笑了笑,带着两人就往后屋走,程信堂不甘落后,紧跟三人,嘴里还絮絮叨叨询问宋轶如何那般,但宋轶三人都只是充耳不闻,直到宋轶推开后屋房门正准备进去之时,程信堂忽然说道:“宋先生,我听说叶大人正帮你在城里物色房产,你是要在城里买房?”
这话可入了宋轶的心,宋轶顿时回头,认真地看了程信堂一眼,问:“莫非程大官人有合适的推荐?”
程信堂拍拍自己胸脯,说道:“我程某人别无所长,就是喜好购买房宅,这城里城外,四面八方,多多少少都有在下的房产,今日一见,在下是当真佩服宋先生,愿交个朋友,只要宋先生一句话,哪儿的房子随便挑!在下愿双手奉上!”
宋轶一听顿时咽了口唾沫:“房、房子……白送?”
程信堂点头:“是啊!城东西南北,里里外外都无妨!对了,前几日在下还将白湖庄园买下,如今正在打扫重建,先生若是不着急,等来年建成之后,干脆把白湖庄园送给先生?”
“别别别!”宋轶连连摇头,他倒不是因为白湖庄园死过人而有所忌讳,只是白湖庄园太大,且又在城外,全然不合他找房的原则,“我只是想在城里买上一套房,一家五六口人居住够用即可。”
“这样啊?”程信堂仔细琢磨,说道,“那就城北吧,城北川子河附近,在下正好有一座宅院,与在下现在所住不远。”
宋轶又急忙摇头:“城北太远,川子河太过富贵,不适合我,不适合我。”
程信堂犯了难,但转念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宋先生,你看,若是你将此人头案破了,在下就将发现这颗人头的新宅送你如何?新宅就在城南偏西,在下还尚未入住,房子不算太大,但住下五六个人倒是绰绰有余。在下看先生恐怕是和那座新宅有缘,等破案了先生就将宅子拿去,如何?”
城南偏西,相对与安平村及花满阁皆不算太远,而且的确能住下五六口人,如此条件,宋轶哪里不会心动,但真要让程信堂白白送他一座房宅,却是宋轶做不出来的,于是思考之后,宋轶便说道:“程大官人客气,不过无功不受禄。这样吧,若是程大官人看得起在下,在下愿意出钱将那座宅子买下来,你看如何?”
程信堂挠挠脑袋,说道:“如此亦可。不过宋先生还是卖在下一个面子,容在下给先生打个折扣,这样,那座新宅,在下就以五百两银卖给先生,如何?”
宋轶吓了一跳。
历史上两宋王朝据传房价早已达到一个骇人的巅峰,但那也不过仅仅限于京城寸土寸金之地,其余大城市里自然也有要价千金之房,可价高者必然有其价高之缘由,寻常人家居住之房屋则相对也便宜许多。
宋轶原本只在意天长县并非大城市,房价必然不会太高,百两纹银之数定能购得一处上好之地,可不想即便弹丸之地亦有雕梁画栋之所,更何况程信堂原本便是大富大贵之人,所购房宅岂有寻常之理?休说打完折扣尚要五百两纹银,即便售价千两也丝毫不为过。
不过宋轶转念一想,此时自己得贿银百两黄金有余,兑换成纹银也在千两以上,正好手中有钱,又适逢如此好的机会,正所谓机不可失,当即便笑着答应下来,而谁曾想到,在这血淋淋或许为杀人现场之地,这两人竟然谈妥了一桩买卖!
正是这时候,忽然间杂货铺前面店里冲出来一名捕快,那人倒是眼熟,是在泰兴之时为替宋轶打过下手的张小甲。
此时张小甲高举一柄菜刀,气势汹汹朝着宋轶冲来,宋轶见状将火把往前一横,正准备喝问及自卫,便听见张小甲欢呼道:“宋先生!我恐怕找到了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