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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轶花了一天时间对这个家做出规划。
家里的田不可荒废,以收成的一成作为报酬租赁出去;狄柳氏的工作可不必太过辛劳,平时在内持家即可;宋轶作为家中能独当一面的男人,负责工作养家;狄元芳跟随宋轶出去历练,有活无活,不能在家赋闲。
“在我老家有个人说过,知识就是力量,所以不管怎么样,元芳始终都得读书。”宋轶说,“不用去私塾或者学堂,去书肆买几本书,我就可以教,学会简单的读书写字就行,至于做深的学问,那就看天赋和兴趣了。”
狄元芳听得很认真,同时也很认真地问:“表舅,你总说老家、家乡,你的老家究竟在哪?”
宋轶眯起眼眺望远方,不禁有感而发:“我的老家,就住在那个屯,我是那个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反正你不知道也不认识,总之呢,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听明白没。”
“明白明白。”狄元芳贱贱笑着,心里暗暗想着会被宋轶狠踹一脚的事。
狄柳氏一眼看穿狄元芳的小心思,只是她知道有些事只能被摆在玩笑里,她不能太在意,所以只在心里一笑了之,不去管自己的儿子,只问宋轶:“表弟,你可想好要去做什么行当?”
此时距离宋轶生活的年代相距一千年,这一千年中有太多稀奇的东西和事是宋人所未接触、见识的,他虽只略知一二,但也其用无穷,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但还是问了一声:“姐觉得我适合去做文人该做的事,还是粗人该做的事?”
狄柳氏不假思索地回答:“表弟如何也不像个粗人,自然是做文人该做的事。”
“那好,我就去做文人该做的事!”
于是乎,宋轶向狄元芳勾了勾手,向狄柳氏说今晚将和狄元芳在城里过夜,便带着狄元芳骑着马去往城里。
刚进城,两人便在街上见到黄文定、张良、雷付三人带着捕快巡街,宋轶大大方方拦住一行,这一行县衙的官与差见到宋轶急忙行礼,黄文定更是口口声声喊着“老师”。
宋轶把黄文定撇在一旁,问雷付:“雷刀头,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聂磊说,哪家的女人更好来着?”
十几个男人的眼睛同时看向雷付,雷付老脸一红,正经地问:“女人?什么女人?”
宋轶十分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雷刀头,行了,大家都是男人,就别装蒜了!”
张良带着那群捕快齐声重复:“雷刀头,行了,大家都是男人,就别装蒜了!”
狄元芳乐呵呵地笑着,黄文定赶紧将他拉到身后,对宋轶说:“老师,元芳还是个孩子。”
宋轶看向狄元芳,狄元芳立马藏起笑容,宋轶点点头:“你说得对,他还是个孩子。你们还要接着巡逻对吧?阿黄,你和雷刀头留下,张捕头,你把元芳带上一起去巡逻吧!”
这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有些为难地说:“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宋轶冷冷地说,“你们分我赏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
这群衙役闭上了嘴。
白湖庄园纵火杀人案的庆功宴上,黄文定虽然出力,却没有拿过半分赏银,此时他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只是正准备同自己的老师讲讲道理的时候,宋轶先开口问:“阿黄,除了学破案,写文作诗你学不学?”
黄文定一愣:“学生知道老师身怀异才,但……尚未见识过老师的文采。”
“你哪里是尚未见识?”宋轶冷笑,“你是进士出身,自恃饱读诗书,论破案你是把我当成老师,论学问,你怕是还没把我瞧上眼。”
黄文定不说话,只是垂着头。
宋轶心里早有盘算,黄文定或许的确才华横溢,但他的才学比之一千年内的诸多文豪,又能算得了什么?远的不说,单单几十年后的嘉佑二年科举龙虎榜上那些赫赫有名的角色,随便挑一个出来,背背他们的作品,还不是能轻易将黄文定打败?
宋轶故意沉沉地叹口气,正好瞥见谁家院中飞出一片桃花,他就指了那片桃花,对黄文定说:“曹子建七步成诗,你老师我没这个本事,但也想学学,就以这桃花为题,也给你作一首诗如何?”
黄文定还是不说话,旁边的张良低声对宋轶说:“宋先生,黄大人最擅长的就是作诗,你这……”
“瞧不起我?”宋轶冷哼一声,张良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宋轶就当着众人的面,在桃花瓣前慢慢踱步,一步一步,正好第八步的时候,开口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黄文定愣了!
宋轶看在眼里,心中狂笑不已,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缓缓背着唐伯虎的《桃花庵歌》:“酒醒只在花前坐,酒后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羡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诗“作”完毕,宋轶站身立定,看向黄文定,黄文定此时已呆若木鸡,满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宋轶故意问:“黄大人,这首诗如何?有人说,唐人已将好诗写完了,张捕头说,黄大人最擅长的就是作诗,我这实在是班门弄斧,献丑献丑。”
“不……不!不不不!”黄文定连连摇头,甚至激动地摆手,整个人看宋轶的眼神都变了,他手舞足蹈半晌,才往后退了一步,向宋轶深施一礼,“老师大才,仰之弥高,是学生自命不凡,得罪了老师,还请老师见谅!”
这一群衙役和狄元芳都看得傻眼,尤其是张良,他虽不太懂诗词歌赋,但他知道黄文定乃是进士及第,从殿试上下来的举子,论学文,哪有轻易服人的?而此时黄文定的一个大礼,也着实让张良看得目瞪口呆。
宋轶却冷哼:“不敢不敢。”
黄文定羞得面红耳赤,他看宋轶的样子像是在生气,急忙对张良说:“张捕头,你带着元芳继续去巡街,我和雷刀头陪我老师去找……去学习……”
张良知道此时不宜多说,急忙应一声,带着人强行拉着狄元芳离开,只留下黄文定和雷付陪着宋轶。
捕快们行远,宋轶却一动不动,黄文定此时只敢在宋轶身后低头毕恭毕敬伺候,唯有雷付在旁着急地打着圆场:“宋先生,您是大德隐士,自然不显山露水,但黄大人少年得志,未免有些轻狂高傲,您大大人不计大人过,把黄大人当个屁放了吧!”
“噗嗤!”
宋轶没忍住,一口老血差点笑喷出来,他没想到,雷付一本正经地劝慰到最后能有这么一个转折。
黄文定虽然也听雷付后面的话十分不雅,但见宋轶真的笑了,他自然也轻松不少,急忙上前一步再施一礼:“还请老师原谅学生。”
宋轶本来就只在演戏,此时有台阶下,他也就不再为难黄文定,说道:“行了行了。为师呢,也不是要责怪你,只是人外有人,天外飞仙……有天!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必把自己的能耐看成天下无敌呢?”
“是。”黄文定应得诚恳。
宋轶拍拍黄文定,让他不要拘束,再让雷付带路,去那一家,被聂磊称为高质量的花酒去处花满阁。
花满阁就是一栋外观普普通通的楼,它并不像宋轶印象里,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在路边招摇,反而只是门口站了两个看门的人,门外偶尔有人进去,门里倒是热闹,琴声、笛声、箫声、歌声,哪怕是喝酒的行酒令,但始终没有太多的莺莺燕燕的杂声。
宋轶三人站在花满阁门前,雷付露出本性,夸赞道:“想不到聂磊那小子还真是会挑,芳满楼红倌人较多,确实杂而乱,但花满阁清倌人居多,果然雅致!”
宋轶很自然地问了一句:“什么是红倌人,什么是清倌人?”
雷付露出深意的笑:“宋先生果然没来过风月场所,红倌人就是卖艺又卖身的女子,清倌人则是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花满阁比芳满楼干净。”
“原来如此。”宋轶点点头,随后转向黄文定,“阿黄,卖艺不卖身,能进吧?”
“老师能,学生就能。”黄文定回答。
宋轶又问:“那钱……”
黄文定摸摸自己的口袋,又看了看雷付:“两个人的份够,三个人的……”
雷付一听,正准备识时务自动退出的时候,宋轶拦住了他,并质问黄文定:“不对啊阿黄!你要是没来过,你怎么知道够几人份的?”
黄文定不说话,只是脸红。
宋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但他看破不说破,潇洒地摆摆手,说:“行了,进去吧,今天我请客!”
他堂堂一个现代警察,怀揣着赚钱的梦想,光天化日之下,率着一官一差,正大光明地走进这座青楼楚馆!
三人踏门而入,老鸨子欢喜迎上,宋轶推开她的脑袋,对整座花满阁用力伸出拳头——
“我要打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