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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县城之内,山水皆有涵盖,但惟独只有川子河与虹月河下游所夹之地有稻田水沼,水沼之中亦有鱼塘,城内能钓鱼之处,除了各家零散水池之外,便只有川子河、虹月河、白湖河及水沼中的鱼塘,而在腹中发现断指的鱼,则是源于川子河下游。
时早入夏,勤有渔人于城内三条河中捕鱼,其中以川子河下游水质最佳而捕鱼之人最胜,渔人或将鱼捕来置于菜市,或直接送往酒家客店等处,一般贩卖之所早已预定,只要开市或者开业之前将鱼送至即可。
天长县内菜市不少,千奇百样各有贩售,所处之地也并不统一,其中川子河下游全禄桥边也恰有一座小菜市,也因这菜市与川子河相近,因此这座菜市的鱼往往最为鲜活。
城东有一妇人唤作冯姑,冯姑家中老小皆喜吃鱼,她几乎隔三差五便会到全禄桥下买鲜鱼,今日一早亦如往常,到自己时常光顾的鱼贩章陈摊上买鱼。
章陈自己便是渔人,每每凌晨时分下河捕鱼,天亮之后便将鱼置于摊上售卖,卖完便回家倒头睡觉。因章陈所售之鱼多肥妹新鲜,因此冯姑才总到他摊上买鱼。
今晨,冯姑如常来到章陈鱼摊,因是熟客,章陈便亲自挑选一条肥美的花鲢鱼,还当场将其宰杀,但也就是在当着冯姑的面清理这条花鲢鱼时,忽然就从花鲢鱼的腹中掉出一截断指。
冯姑当时并不知道其是何为,只觉得不像鱼腹之中常见之物,好奇之下便将其捡来查看,当发现其上指甲之时,骇得魂飞天外,当场昏倒在地,众人围上来一看,才知发生何事,当即报了保正里正,又将章陈扣押起来,随后在里正带领之下才上报到官府衙门。
刑案之事本就又一县县尉掌管,再加上叶远山早已习惯将此类事件分派出去,因此接到报案之后,便急忙派人去通知宋轶与黄文定,如今两人住在同一座宅,本以为能一齐呼喊到,只可惜宋轶早已出门,也就只有黄文定能够出马。
黄文定早已非吴下阿蒙,听闻衙役来报之后并未着急派人去寻宋轶,而是急忙与雷付一同返回县衙,带上仵作李崔,率领一班衙役,由报案之人领着前往全禄桥下。
当地里正见黄文定到来,急忙就将章陈押上,并将断指交予。
黄文定让李崔将断指好好检查,并命人将章陈鱼摊上所贩之鱼全部剖开检查,同时又询问了周围百姓几句之后,才将章陈单独审问。
章陈苦着脸老实交代,言说这些鱼皆是由自己在川子河下游所捕,自己也全然不知鱼腹之中藏有断指,即便是断指落地,他也以为是鱼误食的异物,直到冯姑拿来仔细观瞧被吓晕之后他才知道断指之事。
章陈言语之时,黄文定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其中言辞并无闪烁,眼神之中也无隐瞒之意,鱼腹中的断指,也的确只是一桩巧合之事,只不过虽无嫌疑,但以防万一,黄文定还是派了几名捕快带着章陈去其住所及渔船搜查,若有发现再当论罪。
搜查之事暂且不提,只说捕快们将章陈鱼摊上的鱼尽数破腹查看,却除了那一枚断指之外,再不可见其余疑似人体之物,于是雷付便提议,将整个菜市之中所有鱼贩的鱼腹剖开查看,得以应允之后,当真在另外两家鱼摊所贩之鱼腹中发现了另一枚断指以及一颗眼珠!
再有人体之物被发现,顿时整个菜市惊恐一片,尤其买了鱼的那些百姓更是吓得急忙将自己所买之鱼扔到地上,恐怕自此之后再不敢吃一顿鱼肉。
三家鱼摊皆发现人体部位,且此三位摊主并无太多关联,因此黄文定便判定死者并非这些摊主所杀,应该是河中之鱼误食人尸,也便说明,河中或许至少沉有一具尸体。
“川子河与虹月河相交,在川子河下游所发现之物,未必与虹月河无关,更何况鱼并非死物,或许两条河上下来回,这若是要在河中找尸体,那几乎等同大海捞针了啊。”雷付皱着眉头在旁说道,“黄大人,不如我们去通知宋先生一声,或许宋先生会有办法替我们缩减范围。”
黄文定摇头,说道:“老师与嫦嫦姑娘情意正浓,他此时或许就在花满阁内陪伴,你我又何必用如此恶劣之事打扰他们,若吓着嫦嫦姑娘,老师定会怪罪你我。”
这般说法,雷付倒是认可,但他还是偷偷提了一句:“黄大人似乎更中意嫦嫦姑娘当自己的师娘?”
黄文定冷淡地看了雷付一眼:“本官说过,无论老师如何抉择,为人学生者,皆当以礼敬之,岂可有妄加议论之言?”
雷付自嘲一笑,正准备说两句话转移话题,却听黄文定又继续说道:“不过,相较之下,本官倒是的确觉得更容易对嫦嫦姑娘喊出一声师娘。”
“哈哈!”雷付大笑起来,但旋即觉察此时乃有人命发生,不可轻浮对待,便当即闭口,安静站在黄文定身后。
黄文定不加理会,将另外两个鱼摊主人叫到面前仔细询问,方知两人所捕之鱼同样来源于川子河下游,且与章陈捕鱼之处极为接近。
“三处有人体部位的河段竟然如此贴近,莫非尸体就在这三段流域之中?”想法一生,黄文定当即命雷付赶回县衙调集善水之人,自己则带人领着两个摊主一同前往捕鱼之所。
这边黄文定带人去川子河里搜寻尸体,那边早已出门的宋轶果然就在花满阁呢。
今日一早,宋轶并非孤身出门,他在门口雇了一辆马车与几个苦力,将自己房间内放置银两的箱子搬上马车,便自己带着往花满阁去。
昨夜宋轶一共从天香院内搬出六口箱子整整六千两纹银,这些钱原本的打算是要送到花满阁,作为天香院对花满阁近半个月来的补偿,但谁知宋轶昨日因为过于大方,前前后后竟然打赏了近千两纹银,以至于送到自己房间之时,也就剩下了五口箱子。
又因为与这五口箱子共度一夜,虽无风月之事,但宋轶却不小心与其中两口箱子产生了十分浓郁的感情,因此最后叫人抬上马车的,其实也就剩下了三口箱子,而在这三口箱子的三千两中,宋轶还牢记着要与方妈妈抽成,自己再剥上一笔。
昨夜因诸多事宜,花满阁并未继续营业,而是早早关起那扇破门,姑娘们也都早早休息,因此今日才能早早敞开大门,虽未正式营业,但也已经容得人自由进出,而宋轶身份特殊,更随意便进了花满阁内,只是他今日不同以往,人才进去,就忽然听见有姑娘欢天喜地地呼喊:“姑娘们!我们花满阁的姑爷来喽!”
原来昨日叶俊俊与叶远山父女来花满阁中一闹,花满阁上下便皆洞悉宋轶与嫦嫦之间关系已非一般,于是在众姐妹百般询问之下,嫦嫦终于将在宋宅内之事相告,因此宋轶与嫦嫦的关系在花满阁内众人皆知。
原本此事本就该有为人知晓之时,宋轶倒也并不在意,只是笑了几声,便叫人将三口装满银两的箱子搬入花满阁内,
箱子搬入阁中,早起的姑娘们也正好闻声跑出来,她们见到宋轶时候无不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甚至还有人急忙跑上楼去通知嫦嫦,至于方妈妈,出来时便已满面春风,见到宋轶更是眉欢眼笑,舞动着绸帕张口就道:“呦!姑爷来得可早,姑娘们,还不快去通知一声。”
“来啦!”
楼上早去喊嫦嫦的姑娘应声,旋即便是推开房门,见嫦嫦低眉垂眼、面红耳赤、烟视媚行,从楼上缓缓下来。
宋轶早先一步跑到楼梯上,将嫦嫦荑柔拉住,牵下楼来。
花满阁内姑娘们喊着羞,纷纷起哄,宋轶脸皮厚,毫无任何理会,嫦嫦颜薄,羞得躲在宋轶身后,但越是如此,姑娘们便越热闹。
将嫦嫦带到三口箱子前,宋轶罢了罢手,便将箱子一一打开,满箱银两虽不说光芒万丈,但一时之间也看得人目瞪口呆。
“这是我昨晚从天香院讨要过来的银两,就算做是前些日子对花满阁的赔偿,方妈妈多少分些给姑娘们以作补贴吧。”宋轶大方,且并不提及另外的三千两纹银。
“呦,这……”方妈妈倒是显得有些忸怩,“宋公子为我们花满阁做到这般地步,奴家着实感激不尽。”
众姑娘们也纷纷恩谢,但这时候却听见有姑娘低声说道:“呀,妾身还以为,这是宋公子来替嫦嫦赎身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便又起哄,纷纷询问宋轶何时为嫦嫦赎身。
宋轶从未将嫦嫦当做风月中人,只以为是普通人家姑娘,一时之间并未想到赎身之事,此时听见,微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似乎在情在理,急忙问方妈妈:“方妈妈,我若是要为嫦嫦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方妈妈一听便笑着说道:“虽然是宋公子,可嫦嫦也是我们花满阁中花魁,身价自然不菲,那就这样吧,一万两。”
宋轶眨巴两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见嫦嫦从他身边走出,将一口箱子盖住,咬着唇说道:“阿眠为花满阁尽心竭力,这一箱银子,该是阿眠应得的报酬。”
“对!对!”宋轶急忙上前将另一口箱子也给盖上,指着尚开着的唯一一口箱子说道,“那些才是给你们的补偿,这两箱不是!这两箱银子是我要留下为嫦嫦赎身的!”
补贴的银两要缩水,姑娘们顿时吵嚷起来,纷纷向方妈妈求情,还有甚至百般撒娇的。
“哎呀!妈妈,嫦嫦虽是花魁,可宋公子也为你赚了不少银两,将此抵过,减一些赎银吧!”
“是啊,妈妈,你这般是要耽误嫦嫦的。”
“妈妈,减些赎银吧,减些吧!”
“……”
方妈妈假装一本正经,说道:“可若是降了价,岂不是让嫦嫦也掉了身价?”
“妾身不在意的。”嫦嫦急忙说道,“妈妈即便是将嫦嫦白送……亦是可以的……”
说完这话,嫦嫦看了眼宋轶,便羞羞地垂下头来。
宋轶急忙将嫦嫦搂在怀里,低声说道:“没事,即便确实要一万两,我也一定会凑出来!”
嫦嫦不说话,只紧紧靠着宋轶。
方妈妈终于大笑,说道:“好了好了,宋公子情深,嫦嫦意切,我的这些女儿们又个个推波助澜,妈妈我若是再以奇货可居,就显得太不近人情。这样吧,宋公子若是能将这两千两留下,奴家愿将赎银降到五千两。”
宋轶想都没想直接脱口:“成交!”
一声应答,众人各自欢喜,惟独嫦嫦咬着唇脸上依旧有些忧伤。
宋轶看在眼里,急忙低声对嫦嫦说道:“没事,我私藏了两千两,再有三千两,就能将你赎出来了。”
嫦嫦微愣,旋即也低声说道:“无需三千两,再有两千两即可,我尚有积蓄一千两。”
宋轶一笑,将嫦嫦搂得更紧,而嫦嫦则不由不由当众人之面,也敢主动将手抱在宋轶身上。
“莫非这是有大喜之事?”门外忽然传来一人声音,众人转头一看,宋轶一眼便将来人认出,正是天香院老板齐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