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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员是行家。
他在仓库里一扫，就开始往外搬家具。
首先就是条案。
他找出三件来。
他查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条案是最好的，海南黄花梨，你抬抬，沉得很。”
秦光明一上手，就是一沉。
再看做工和样式，都没的说。
“这是标准的客堂条案。”
秦光明眼尖，发现在条案的底部，贴着一张白纸片。
上面写着这张条案的出处。
“XX街XX号XXX家的客堂条案一张，1970年X月X日”
还盖着一个模糊的红章子。
好像是什么区的革委会。
秦光明见条案有了出处，他心里有了谱，就找这家人的家具就能凑齐一套了。
按照沪海这边客厅家具的摆设。
在客堂的屏墙上，一般要悬挂人物山水花鸟画。
屏墙的正中靠墙摆放的第一件家具就是条案。
条案上左右两边摆放花瓶，正中摆放祖宗牌位和香炉。
有的只摆香炉。
紧挨着条案的是一张四方形八仙桌。
八仙桌的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
这是主位。
以此为中心，在客堂的两侧各设太师椅和茶几。
有2+1，有3+2，也有4+3的。
意思就是，两把太师椅中间摆放一张茶几。
三把太师椅，中间摆着两张茶几。
两边椅子茶几的多少，根据客堂的大小，不一而足。
按照这个标准，秦光明和营业员找了一个多钟头，也没有找齐。
没办法，秦光明先把找到的几件家具买下。
条案和八仙桌都在，椅子和茶几不够。
就这些，秦光明也花了三千块钱。
谁说现在的人不识货的？
这些人精着呢。
三千块对后世人不算什么，可对八四年的人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你想，秦光明买房子才花多少钱？
秦光明临走的时候，留下了家里的电话，让他有货了就打电话。
当这些旧家具拉回家，朱虹都有些傻眼。
她以为丈夫去大商场买新家具去了，结果却是旧货。
“你怎么买旧的啊？”
“这才是好东西，木料好！”
朱虹叹了口气。
丈夫的主意太正，她都说不了。
让拉货的帮忙搬上阁楼。
秦光明又是擦又是洗，好顿忙活。
还把旧货商店送的木蜡油拿出来进行保养。
果然，在他的擦拭下，这些旧家具泛着点点金光。
木丝儿里透着洒金。
不对。
不是说黄花梨嘛，怎么有点像金丝楠木啊？
原来，这三把椅子和一张茶几都是金丝楠木的。
都泛金光。
反而是条案表现不同。
至于八仙桌也和条案一样。
要不是秦光明再三核对了桌子底下的小纸片，他都不相信这是一家的东西。
想来，当年这家人的家具就不是一整套。
想通了个中关节，秦光明难免有些失望。
看着客厅里这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样子，秦光明心有不甘。
不行，自己明天还得去转转。
第二天，秦光明转换了阵地。
他去了延安中路。
这里的旧货商店是陕西日用品调剂商店。
他也没心思看别的，一进门就直奔家具区。
在这里，他找到了几张黄花梨的太师椅。
其他的一无所获。
把这些买回去再说吧。
这一天又废了。
现在他反而发愁了。
家里的黄花梨反倒多了。
可金丝楠木的东西有这么几件，让他心痒难耐。
第三天，他刚要出门，被朱虹拦住了。
“别走了，今天给闺女报名你吧？”
“你去吧，我还有事。”
得，他是下了狠心了。
朱虹眨眨眼，见丈夫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只得自己带着孩子去幼儿园。
毕竟去过一次，地方她都知道。
这两家旧货商店秦光明都去了，现在还有几个地方要去看看。
一个是沪海文物商店。
一个是沪海工艺品进出口公司。
沪海文物商店距离秦光明家不算远。
就在广东路上。
店面很大，西式洋楼很气派。
这里进出的大多是外国人，中国人不多。
一进去就知道，人家专业。
各种对外销售的文物商品都在玻璃柜台里。
营业员也很热情。
外国人问东问西，拿着商品看来看去。
秦光明在里面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家具区。
这里的家具不仅仅有中式的老旧家具，还有大量的欧美老家具。
尤其是欧式的沙发和茶几。
材质都非常好。
家具都经过了严格的保养。
秦光明一问情况，营业员的话，让他心里凉了半截。
他们这些商品是针对外国人和华侨的，是收外汇券的。
得。
自己白忙活。
“我有外汇卷能不能买？”
“这个嘛…”
营业员眼珠子一个劲儿的转。
“只要你给外汇卷，也可以适当照顾的。”
听了这话，秦光明明白了。
主要是外汇，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秦光明发现了几把椅子和茶几，正是自己想要的款式和材质。
看价格，不便宜。
还是要外汇券。
他不敢吱声，赶紧退了出来。
跑回家他拿起存折去了银行。
他要取钱去兑换外汇券。
等他在友谊商店门口换回来外汇券，天气已经暗下来了。
他一回家，朱虹就板着脸问道：“你干啥去了？现在才回来？”
“没干啥啊？”
“孩子的事你一点不管是吧？”
“啥事啊？入园吗？你不是去了嘛。”
“我是我，你这个当爸的不去，说的过去吗？”
秦光明被朱虹埋怨了几句，心里也不得劲儿。
饭后，秦光明拉着朱虹的手，哄了好一阵。
见朱虹情绪稳定了，他才问起报名的事儿。
这次，秦双入园报名成功了。
9月1号就正式开园。
“开园的时候，你可不能再有事了！”
朱虹靠在秦光明的怀里撒娇。
“好，好，我一定去。”
秦光明也说了他今天出去办的事。
“啊？你去文物商店了？”
“可不，人家要外汇券，我这不是取钱兑换去了嘛。”
他这才拿过包来，让朱虹看外汇券是什么样子。
“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商店里的欧式沙发很漂亮，咱们办公室可以放一套。”
“真的？那我要去看看。”
就这样，夫妻俩第二天一起去了广东路。
步行去的。
也就二十分钟。
来到家具区，朱虹一眼就相中了那套欧式老家具。
“光明，光明，就这套了，这个好啊！”
女人，有时候比男人还崇洋媚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