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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坠在手腕,传来清冷的凉意,洛芙垂眸一看,便见自己雪白的腕间,有条精美的手链。
手链一指稍宽,两侧是成排的,米粒般细小耀目的红珊瑚,中间缀着同样精巧的白色珍珠,整根手链用极细的金丝穿就,可谓精致奢靡。
洛芙一眼惊喜,抬起手腕,转着圈儿观赏。
珊瑚和珍珠,从海上来,是难得的珠宝,特别是这样成色亮眼的,就更为难得,况且这条手链上的红珊瑚粒粒同等大小,光是打磨就极费功夫。
“夫君,我好喜欢。”洛芙剔透的双眸一下子明亮起来,她仰首看他,眼中闪耀着喜悦。
陆云起心间愉悦,唇角上扬,垂首亲亲她侧颊,温声:“你喜欢就好。”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有些痒,洛芙在他腿上扭了扭身子,目光继续落在手腕上,软声问道:“今日去铺子里买的么?这要多少银子?你好会选诶……………”
听着她的话,陆云起但笑不语,银子的事,翠微斋自会到府中账房处结款。
一想到此,陆云起忽而皱眉,从前他没买过这些东西,超出府中份额的吃穿用度,皆是母亲从他的私产里支出的,可现在他的私产由洛芙管着,岂不是他给她买东西,最终还得她来付钱。
这还了得!
陆云起顿时坐不住了,他将洛芙从自己身上放下来,起身道:“忽然想到有件事没办,我去书房一趟。”
洛芙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才好好的,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书房里,陆云起问陆延:“你管着的那些铺子,名下还有多少银子?”
陆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些据点只为收集情报,从未认真经营,统共加起来估摸着能有个………………
四百两?
“应该有三百两左右。”陆延说了个折中的数字。
陆云起无法估算今日这些头面首饰的价格,便一摆手,吩咐道:“你去翠微阁,将今日的账结了。
陆延愣了愣,这不是一向报到府中账房那边,统一结算的么…………………
陆云起见他愣着不动,冷冷道:“还不快去。”
陆延身子一机灵,领命去了。
待陆延走后,陆云起抬手按按眉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缺钱了……………
“起床啦......”
清晨,洛芙先醒了,趴到陆云起胸前,软绵绵唤他。
陆云起闭着眼,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磁性的唔咽声,双手在锦被下环住洛芙软腰,拥住她继续睡。
洛芙看他还懒懒地不睁眼,唇边溢出轻笑,伸出纤指,去撩拨他鸦羽似的长睫。
陆云起眼皮微动,睁开一双漆黑幽深的凤目。
洛芙被他猛然看住,心中一悸,倏忽收回手,唇角扬起一抹笑容,甜甜道:“夫君,早安。”
此刻天色拂晓,内室里还燃着烛火,昨夜洛芙被他折腾一番,面上还残留艳色,但她双眸却极是清亮干净,她是纯澈的,却又是炽艳娇娆的。
陆云起为这种矛盾的重合惊叹不已,不禁仰首,吻住她水润晶莹的红唇。
洛芙惊得后撤,他的大学从锦被下探出,扣着她雪颈,索取更多。
一时间,床幔内娇喘连连,眼看即将过火,陆云起及时放开她,将她的身子从自己身体上挪开,闭眸徐徐调息。
洛芙蜷在一旁不敢动,方才压在他身上时,她就感觉到他的灼热。
过了半晌,洛芙揪着衣襟,颤声问:“好、好了么?”
陆云起呼出一口气,侧身将她拥进怀中,嗓音沙哑:“大早上就招我。”
锦被下,馨暖的气息烘着她的脸,微微发热,洛芙蹭到枕上,露出一张绯丽的小脸,潋滟的眸子瞪着他,娇嗔:“我哪有招你………………”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叫他起床而已。
陆云起叹息,她肯定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无色无味的情毒,不然怎么一沾上她,他便只想抱她亲她………………
洛芙见他光叹气不说话,心中直打鼓,他昨晚已经……………怎么精力还是这么好?
“杏子说你早晨会打拳练剑的,我怎么一次也没见着?”洛芙找话说,其实也很想看他练剑。
陆云起眉眼温柔,抬手,用指背轻抚她娇嫩雪靥,嘟囔道:“不想起床,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芙儿,待我年假休沐时,我们一整日都在床上躺着好不好?”
洛芙呼吸一滞,这是什么话!
她手肘一撑床榻,利落坐起身子,刚要下床,就被陆云起快速揽住腰身,他脑袋移过来置到她腿上,脸埋进她腹部,无赖道:“不准走。”
洛芙垂眸望着腿上的人,他的墨色长发散在后背,垂落到丹色锦被上。
洛芙心间荡漾丝丝甜蜜,又拿他没有办法,抬手轻拍他脑袋,柔声:“快起来了,我想看你练剑。”
陆云起紧紧揽了揽洛芙腰身,“唔”了两声,才肯坐起身子。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他鬓发凌乱落在脸上,洛芙伸手,替他将乱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张风神俊秀的脸。
陆云起倾身,再次吻了吻洛芙的唇瓣,终于下了床榻。
起床洗漱换衣后,两人携手出门,帘子挑开的瞬间,冷风扑到洛芙面上,她缩了缩肩,“好冷。”
陆云起顿住脚,将即将跨出门槛的洛芙拉住,把她带回室内,面色认真道:“太冷了,别冻着你,我们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前一句听着像那么回事,可后一句,让洛芙直接甩了他的手,撅着嘴出了门。
陆云起望着她的背影,唇角抿出一抹笑,清了清嗓子,抬腿跟上去。
敞轩里,靠边放着茶桌和椅子,桌上横放一把墨色带鞘长剑,洛芙走过去,好奇地拿起长剑。
陆云起身着墨色缎面窄袖交领外衫,长腿裹在靴子中,他随在洛芙身后进了敞轩,“重不重?”
洛芙双手颠了颠,“是有些重。”
此时晨雾浅淡,远处高高的院墙下露出一抹朝霞红晕。杏子和晴天来上茶水点心,福橘与小雨抬来炭盆,洛芙坐到交椅上,捡一块雪片糕慢慢吃着。
陆云起先是按惯例打了一套热身拳,而后步到桌边,去拿剑。
洛芙起身给他斟茶,见他额上隐隐有汗,便想用帕子给他擦一擦。陆云起挡开她的手,道:“不必。”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而后拿过长剑,手握剑柄,刷地一声,长剑出鞘。
刹时,剑身闪着寒光,照亮洛芙的眼,她没想到这柄剑如此锋利,之前还以为是一柄只拿来做健身的,未开光的剑。
陆云起将剑反手收到身后,抬眸望向洛芙,温声问:“没吓着吧?”
见洛芙摇头,他浅浅一笑,尔后步入敞轩中央,站定后,步子迈开,长剑瞬间从身后挽出。
随着他的动作,洛芙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上糕点也不吃了,一双妙目,追逐他而去。
陆云起身上肌肉绷紧,将力量凝聚到剑上,脚步腾挪之间,手上挥舞,长剑破空,发出飒飒气声。他时而凌空挥剑,时而手腕快速翻转,身型矫健而敏捷。
此刻他面容冷峻,目光凛冽,是洛芙从未见过的模样,她没想到他的练剑,是真的练剑,这锋利的剑气和他凌厉的手法,使她看得心口怦怦,手上都捏紧。
身若游龙,剑气破风,衣袂翻飞间,陆云起神情坚毅,面若冰霜,劲腰旋转间,剑影如织。
良久,一套剑法练完,陆云起手腕一转,反手收剑于身后,他胸膛起伏,薄唇间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尔后转身向洛芙看来,就见她目光凝在虚空,整个人已经看呆。
陆云起眼眸一弯,抬脚步到她身前,俯身凝着她,嗓音低沉:“怎么?是不是爱上我了?”
洛芙回神,面色腾一下红了,她心慌后退,却被他揽住细腰,挺胸撞进他怀中。
陆云起俯身,薄唇轻轻吻住她的樱唇,一触过后,便松开了她。
洛芙心跳剧烈,眼眸闪躲,方才,他鼻尖上的薄汗,蹭到了她鼻子上。她抬手抹了抹鼻尖,心慌地环视四周,见婢女们低着头,才红着脸抬眸看他,但见他眸光蕴笑,正盯着自己瞧,洛芙心跳又急。
她害羞地扭过身去,听到他在身后低醇的轻笑声。
陆云起瞧她耳尖红透,一时心情极好,他唇角微扬,将剑收入鞘中。
洛芙听到声响,回身来看,桌上剑已入鞘,他自顾斟茶而饮,望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依旧为他那句“是不是爱上他了”而失神。
陆云起喝了茶,牵住洛芙略微冰凉的手往屋子里去。洛芙被他带着往前走,掌心里,是他手上炙热的温度。
“你什么时候学的剑法?”洛芙侧首问道。
“小时候就开始学了,约是七、八岁的时候,我看了几本江湖传记,便想着去做游侠儿,闹着叫父亲请了师傅来教我习武。
洛芙心中惊奇,没想到他堂堂翰林院学士,儿时的梦想竟然是仗剑走天涯,不禁莞尔一笑。
陆云起见她笑了,唇角也跟着微扬,“是不是很像?你是不知道,我当年练武有多用功,还曾幻想过许多一剑封神的场面,哈哈哈......”说着,他自己都笑了。
洛芙挽住他手臂,心头微微苦涩,强大如他,竟也有不能完成的梦想………
上午时分,小书童淮序去华阳居请孙嬷嬷,“嬷嬷,公子买了头面给夫人,放在书房里,你派两个姐姐随我去拿吧。”
淮序小,可以自由出入内院,但是他小小一个人,怕将那贵重的首饰摔了,便来请人。
孙嬷嬷一听,喜出望外,想着给夫人一个惊喜,也不禀报,叫了两名婢女,亲自跟着淮序去书房。
待进了书房,孙嬷嬷见桌上放着十来个首饰盒子,心中愈发为夫人欢喜,却见淮序分出四个盒子,道:“嬷嬷,这些是给夫人的。”
孙嬷嬷眉角一跳,瞬间明白其余的是给少夫人的。
待孙嬷嬷将首饰拿回华阳居,李氏望着盒子里的点翠头面,瞬间红了眼,她抿着唇,端坐良久,才手抚上。
李氏的长子去世时,她心痛得几乎要随之而去,沉湎悲痛了两年,等缓过那口气后,才发现自己和次子陆云起的关系已然疏远淡漠。
明明他比小时候更懂事,也更尊敬自己,明明他脸上是笑着的,可在他眼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李氏曾试图去修复弥补对他的疏忽,可他清润守礼,无论她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一一办到。
过了许多年,李氏如梦初醒,长子走了,次子也变了。
那个在儿时,见着院子里开得好的花,会兴冲冲扯一把带回去给她的次子,已经不会再为她做任何多余的事了,他只会遵从程朱理学,尊她敬她,恭恭敬敬喊她母亲,而不是一声娘亲。
李氏恍惚想着,他儿时的梦想是什么来着......对了,江湖游侠儿。
可如今,他身居朝堂,成为她期望中长子的模样。
李氏拿起簪子来看,心头发酸,世事弄人,若煜儿还在,她的次子,这会儿大约执剑江湖某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