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貅宝料的果然不错, 当夜, 贾宝玉就想闯入东院, 一睹林黛玉的芳容。
其实七岁大的孩童已经算是半大的小子,这个年纪, 若是生长在贫穷人家,已经可以帮家里做许多事情来减轻父母的重担;若生长在富贵人家,也差不多已经启蒙懂得一些道理了。而贾宝玉, 却被贾母宠的太过了。
因为是贾母捧在手心里的人, 贾宝玉一出生就在贾府中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除了贾政没有人不宠着他,这就造成了贾宝玉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情, 认为荣国府所有的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其实贾宝玉本性不坏。他心地善良、性情宽和、不会因出身看低他人,对着丫鬟也能够伏低做小, 再加上面若美玉,即使不人见人爱, 却也不会令人感到厌恶。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贾政倒是想过教育他, 只是刚下狠手,贾母和王夫人就闻风而来,哭天喊地的把贾宝玉抢回去。长此以往, 贾宝玉就长歪了——行事不按常理,时而乖觉异常, 时而又疯癫如狂, 说出的话还偶尔语出惊人。这就造成, 一旦发生事端, 他自己可能无事,他身边的人肯定会倒大霉。
如贾宝玉擅闯林黛玉的闺房,这若传了出去,贾宝玉作为男人不过就是身上多了件风流韵事,林黛玉身为女子却会失了名节,要么嫁给贾宝玉,要么出嫁为尼,要么去死。这世间对女子就是这般残酷。
幸而林黛玉当时在貅宝的院子里头,因此贾宝玉还没闯进去,就被下人们给拦住了。
得知消息出来的貅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之前贾宝玉就想入东院见林黛玉,只是被她以时辰太晚给撵了出去。没想到贾宝玉不死心,从那边翻墙进来,又一路摸黑到了她的院子。好在她的院子周围都有人守着,被人及时拦了下来。这若是被贾宝玉摸进了里屋,还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而且只单贾宝玉做翻墙这么危险的事情,王夫人对林黛玉的不喜就会更上一层楼。
贾宝玉性子执拗,因为事情没能朝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又开始发起脾气来。
“凭什么不让我见林妹妹!?”
“林妹妹住在碧纱橱又怎么了!?到时候林妹妹睡在里间,我住在外间,不正可以在一起聊天玩耍么!?”
听得貅宝赶紧叫人捂住他嘴。
贾宝玉还真敢说。在富贵人家连亲兄妹都不会一个睡里间一个睡外间,更何况是能够成亲的表兄妹。不过依贾母的小心思和对贾宝玉的宠爱,贾宝玉十有八九会心想事成。
小屁孩一个,还不听人劝,貅宝懒怠管他。于是把贾宝玉送回荣禧堂,并且告诉贾母贾宝玉的所作所为,顺便知会贾母一声,如果贾宝玉再敢闯林黛玉或迎春的地方,她就把贾宝玉送去史家小姐的闺房里,让贾母与自己的娘家保龄侯或忠靖侯来个亲上加亲。
贾宝玉又从没有见过林黛玉,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对林黛玉那般执着,肯定是有人在旁对贾宝玉说他林妹妹有多好多好的话。这个人除了贾母外不作她想。贾宝玉本来就喜欢姐姐妹妹,贾母若跟他说新来的林妹妹跟天仙似的,贾宝玉不心动才怪了。贾宝玉又是个想到做到的人,然后就有了晚上这一出。
而貅宝对贾母威胁的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史家一门双侯,贾母在宁容两府地位超然,也是因为她有个好娘家的关系。虽然史家形式大不如前,但两位侯爷都是有实权的人,比起贾府还是要强上不少。更重要的是,史家两位侯爷应该看不上‘有大造化’的贾宝玉,所以除了那无父无母的史湘云会经常到荣国府做客外,史家其她的姑娘几乎很少踏足荣国府,就连王家也是。因此,贾母绝不会同娘家闹翻脸,也不会动拿史鼐和史鼎的女儿跟贾宝玉作配的心思。估计经过貅宝的威胁,贾母也不敢再由着贾宝玉的性子,把林黛玉的名声不当一回事儿,只能另寻找机会,让贾宝玉和林黛玉培养感情。
不过令貅宝惊喜的是,贾宝玉的一番闹腾,倒让林黛玉信了贾宝玉是个‘混世魔王’,还是离远些比较好。而‘摔玉’一事更让林黛玉确定,贾宝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疯’,别看上一刻跟个好人似的,下一刻就会暴跳如雷。
这还是贾瑚告诉貅宝的。
貅宝为了避免林黛玉的灵气被贾宝玉祸害了,时常跟在她身边,贾母召唤,她亦跟着去。
除了王夫人那个不开眼的外,贾宝玉一见到林黛玉果然就喜欢上了,眼睛亮的跟黑暗里的夜明珠似的,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风流意味。还‘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若是在大街上,一个成年男子对一个素昧谋面的漂亮姑娘说这句话,十有八九会被当成浪荡子,挨一巴掌就算轻的了。
因此,为防止贾宝玉跟自己抢人,只要他一开口跟林黛玉说话,貅宝就问他课业问题。贾宝玉不喜读书,一听到这话题登时就跟泼了盆凉水似的,缩了回去。同时,貅宝还让贾赦去贾政处冷嘲热讽一番,说子不教父之过,贾宝玉整日的逃课不去家塾上学,他这个当老子的不闻不问就是‘养子不教如养驴’。贾政近段时间本就心不平气不顺,被贾赦这么一刺激,对贾宝玉的看管立刻严格起来,每每都要压着贾宝玉进家塾,不许他有半日请假时间。贾宝玉苦不堪言,自然没有精神去找林黛玉玩耍。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貅宝千防万防,还是让贾母找到了机会让贾宝玉和林黛玉相处。林黛玉起初还对贾宝玉有些戒心,但贾宝玉的长相俊俏嘴巴又甜,她不知不觉对贾宝玉的印象有了改善。两人相谈的还不错。只是不知怎么的,贾宝玉突然问林黛玉‘可也有玉没有’。
林黛玉琢磨着玉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凡有些小钱的人家都买得起。贾宝玉这么问她,估计指的是随他出生的那块玉。于是林黛玉便猜测贾宝玉是想跟她炫耀一下,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没有’。
然后就不得了了。这话就跟开了闸似的,贾宝玉登时发起疯来,摘下那玉狠命的摔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把林黛玉吓了好大一跳。这时候,大家都去安慰贾宝玉了,除了贾瑚,没有谁注意到被吓得不轻的小姑娘。
贾瑚后来跟貅宝告状道:“明明是宝玉弟弟的错,林妹妹都被吓哭了,老祖宗她们却只顾着闯了祸的宝玉弟弟,林妹妹好可怜呢!”
祸兮福所倚,经此一事,林黛玉倒是看清楚了贾宝玉‘真面目’,不再被他外表所骗,尽可量的远离他,有时候实在躲不过去就称病不出。好在有贾瑚陪伴,她也不觉得寂寞,反而乐得其所。
日子过得很快,林黛玉逐渐熟悉了荣国府的生活,贾赦的眉头却一日紧皱过一日。原因无他,贾琏的读书先生至今还未见踪影。
荣国府的名声在京城实在太差,在文人中更是不屑一顾的存在。倒也有些读书人愿意到荣国府来教书,但学问大都不怎么样。张氏借着贾赦的口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就摇头将他们请了出去——这水平,贾琏考上科举只能等下辈子了。
贾府里倒有家塾,专门用来教育贾府子孙。但这家塾太过混乱不堪,里面的学生几乎没有人认真上学,而老师贾代儒又已七老八十,自己都老眼昏花,更无心无力管这些学生。贾琏以前就在里面呆过,自然清楚自己在里面学不出什么名堂。
林黛玉见贾赦和张氏愁眉不展,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启蒙老师,贾雨村。
贾赦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贾雨村与林黛玉同船进京城,受林如海所托路上照顾林黛玉一二。为表示感谢,林如海又写了一封推荐信,大体意思是贾雨村是个有能耐的人,若有空缺出来的官职可以推荐他过去。
荐官之事在权贵人家时有发生,倒也不足为奇。荣国府虽已没落,但还有不少人脉关系。但问题是,这封信是林如海写给贾政的。林如海许久不闻京城的事情,还不知贾赦已经收回了荣国府的主权。若搁以前,贾政凭借着荣国府的势给贾雨村找个官做绝不成问题。但如今贾赦拿回了帖子和印章,贾政凭借着自己工部员外郎的身份就很难给贾雨村活动了。
贾赦气林如海不把他放在眼里,对贾雨村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贾雨村可谓满怀着希望进了荣国府,然后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做官的梦几乎破碎。
因此,当听到林黛玉推荐贾雨村时,贾赦想都不想的拒绝了,同时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要给贾琏找到一个才情惊艳绝伦的先生来。
但没过几日,贾赦却一身狼狈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