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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人匆匆而来,领头的就是金陵应天府尹张儒之。
张儒之原本正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接到消息后, 忙不迭更换官服, 领着一众衙役心急火燎赶了过来。
心里担忧着,万一贼人还有同伙,一个不小心伤了忠勇侯夫人,他这官是不是就会做到头了。
因此一路赶得, 满头大汗。
貅宝没怎么跟张儒之寒暄, 只吩咐了他两件事。一件就是彻查这拐子身后的同伙,尽可能的将他们养在僻静之地的还有已经卖了的孩童解救出来, 帮助他们回去自己家;第二件事,就是跟各地官府互通消息,问问近些年来失踪的人口中有没有一个叫英莲的、额间有颗胭脂痣的小姑娘,那拐子既然说英莲出身富贵,想来丢失以后, 她爹娘会报官找寻,这些在官府中一般都会留有记录, 只要找到了, 也就可以知道英莲的爹娘是谁了。
回去时坐的马车。
来的时候太急,没想太多,回去的时候貅宝可不想再用两条腿走路。
林黛玉似乎很喜欢英莲,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英莲十分的局促不安, 问她一句才回一句, 似乎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的样子。不过当问她想不想自己的爹娘时, 小姑娘眼眶立马就红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谁是不恋慕父母的。像有些人,明知道自己是被父母卖了的,也依旧对他们充满幻想,更何况是英莲这种被拐子拐了的。
可惜英莲已经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了,只隐约记得住的的地方有小桥流水,她时常被人抱着走过。
普普通通的话,张氏、林黛玉和贾瑚却听得泪眼婆娑,一时间,马车里充满了悲伤的味道。
貅宝十分不习惯,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回到老宅,贾赦已经起来了,正在喝汤。估计睡了一觉的关系,精神头不错,见到他们,还笑着问在灯会上玩的如何,有没有给他带好东西来,不过目光瞥及英莲时,又惊讶的道:“怎么带个小姑娘回来了?呦,模样还挺不错的。”
“爹!我跟你说,林妹妹刚才差点被坏人拐跑了!”贾瑚跟小炮弹似的,义愤填膺的冲到贾赦跟前告状。
貅宝则带着林黛玉和英莲回屋休息。
沐浴解乏,然后再喝杯安神茶压压惊,貅宝又叮嘱紫娟和雪雁夜间要轮流守着林黛玉,一旦林黛玉做噩梦,就立刻把她喊醒,若有什么不好的,就赶紧过去通知她。
贾赦这时也已经听得差不多了,貅宝到的时候,贾瑚还气的直跺脚,“那些拐子实在实在太坏了!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放心,爹明天就去应天府走一遭,让他们赶紧把案子给办了。”贾赦对于拐子也极为厌恶,这类人比赌徒还可恶,赌徒好歹卖的都是自己的子女,这些人卖的却是别人家的儿女。
不仅如此,贾赦想的比旁人更多一些,自觉闻到了一股阴谋诡计的味道。
“你们说,林丫头被拐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林丫头是林如海唯一的血脉,她若是出了事情,林如海还不得跟我拼命!这叫什么来着,借刀杀人!”贾赦越说越觉得很有可能,几乎已经确定了,“这背后之人实在太丧心病狂了,竟然想要离间我跟林如海的关系!”
“你想多了。”貅宝凉凉的说道,“那人就是刚巧拐了玉儿。真有阴谋诡计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我们找到,直接杀了不是更好。”
贾赦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悻悻的坐下来,郁闷,“难道就真是意外不成?”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希望有人对他使用阴谋诡计的。
貅宝撇撇嘴,有些怀疑贾赦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别想这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精力放在这个案子上面。毕竟是我们先发现的,如果能捣毁拐子组织,也勉强可以算是你的功绩,对你的名声也有好处。”
贾赦眼睛亮了亮。
次日,貅宝起床时,贾赦已经去了官府。
对于自己有利的事情,他向来比较积极。
用早膳时,貅宝又问了下林黛玉的情况。林黛玉晚间噩梦了一次,被及时叫醒后,又一直睡到了天亮。
貅宝于是大大夸奖林黛玉一番,赞她勇敢、坚强,夸的林黛玉脸都红了。
英莲睡的却不怎么好,不知是因为到了陌生环境的缘故,还是知道自己其实被拐卖的,不大的脸上有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颇为显眼。
林黛玉把自己最喜欢的糕点递给英莲,同时善解人意的宽慰她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爹娘的。”
英莲对爹娘很是很渴望,闻言,神情变得颇为期待,“能吗?都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她都已经忘了爹娘的模样了。
“肯定能的。对吧,舅妈?”林黛玉看向貅宝。
貅宝“嗯”了一声。
眉间有胭脂痣的人少有,即使过了多年,想来也会有不少人留有印象。
用过早膳,一众管事前来给貅宝请安,领头的依旧是大管事周福。
问了他们几句话后,貅宝差不多也看出些眉目了。
这些人都在看周福的眼色行事,几乎每回答一个问题,就会看一眼周福。虽然回话时大多有条有理,但究竟有多少水分就不晓得了。
金陵没有贾家的主子,有道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这些年这些管事把持着金陵的各项产业,虽名义上不是主子,但实际上却行使着主子的权利,恐怕早就把心给养大了。
昨日进周福家的时候,她就嗅到了淡淡的财气。虽说以周福的身份地位,家里有些小财很是正常,但有小财的财气却又与她嗅到的有明显不同。那种财气,很明显是家里原先放着不少财富,后来没有了所残留下来的气味。
联想到京城里赖大、赖二等恶奴被抄家治罪,不难猜出,这周福在得知这些恶奴的下场后,应该会提前做好打算,以防万一。
尤其王善保家的还告诉她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貅宝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周福与赖大赖二是一丘之貉。至于其他管事,若金陵贾家已经变成一个大染缸的话,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怕早就已经被折断了根茎。
貅宝给王善保家的耳语几句,让她找几个人去打听下这金陵贾家的水究竟有深,自己则拖着周福说话。
“……听说京城的赖家跟你是亲戚?”貅宝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周福却猛打了个激灵,赶忙跪下来回道:“不敢欺瞒太太,赖嬷嬷跟我娘是一表三千里的姐妹,这些年离得远,几乎已经断了来往。也就只赖大总管…赖大每年来收租子的时候才见上一面。”
貅宝笑的春风和煦,“其实你也用不着急着撇清关系。虽然赖家犯了大错,但就如你说的,一表三千里的,本就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而我们贾家又是厚道人家,不会迁怒无辜的。”
“太太英明,实在是小的惭愧极了。”周福磕了一个响头,“京城消息传来的时候,小的如何都想不到,赖家竟然会辜负主子的信任,做出、做出那等人神共愤的事情……”
“周管事既然这么说,相信不会跟赖家似的,做出背主的事情吧。说来你行事可比赖大方便多了。天高皇帝远,你做了什么京城那边都无从知晓……”
“太太明鉴。”周福又猛磕头道,“就是借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干不出背主贪污的事情!小的敢指天发誓,若小的有贪污过一文钱,立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貅宝心中翻了个白眼。
当老天爷闲得,还管这档子破事。如果誓言都能应验的话,只怕这天地都要被劈穿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这些年的账目都给我看看吧。”貅宝道,“周管事如此一心为主大公无私,相信不会介意我过目一下吧。等回了京城,我就告诉珍大老爷,定要好好奖励你一番。”
金陵每年也会送账目去京城,只是这账目都是直接送往宁国府让族长贾珍过目。但贾珍那个人,哪会有心思管这些事情,因此,贾珍都会把这些账目交给王夫人,王夫人说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了。
但王夫人说的话,能信吗?
周福似乎早已料到,神色自若的应声,甚是还问貅宝要不要去庄子上看看,佃户肯定会很高兴的。
貅宝挑了挑眉。
看来京城的事情给了周福惊很大的惊醒。估计从赖大等人倒台起,周福就开始做起了准备,一旦京城有人过来查账,他就可以逃过一劫。
貅宝算算时间,估计周福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不过人家既然盛情相邀了,那么貅宝当然不会推辞,假装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在周福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期间遇到了不少佃户,几乎每个人都红光满面笑容可掬,说感谢贵人的恩德,即便收成不好也不会强征他们粮食,让他们舒坦的过个好年,简直没有比贾家更好心的主子了。
貅宝听完后,只有一个感想——
假,简直没有比这更假的了,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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