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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贾赦, 林如海也去同史鼐进行了一番‘友好’谈话。
没有提及惜春生辰宴发生的事情,只说了贾敏去后, 就只他和林黛玉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谁要让林黛玉受委屈,他这个当爹的绝对不依的。
不仅如此,林如海想的可比贾赦多多了。贾赦只以为是小姑娘之间的嫉妒, 但林如海却认为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聪明人都喜欢把事情往深处想,比如这事儿表现上是给林黛玉难堪, 有可能却是在打他的脸。毕竟林黛玉是他的亲闺女, 林黛玉被比作戏子, 他这个当爹的脸上也不好看。而史湘云一个小姑娘又哪里会想到这些, 肯定是受人指使。且除了史鼐,他想不出来还有谁会使唤史湘云。
因此,林如海又对史鼐隐晦的表示, 有事情就直接冲他来, 不要拿林黛玉做筏子。大人之间的事情却把小姑娘牵扯进来, 不觉得太下作了吗?
史鼐也是聪明人, 立马就明白林如海误会了。史鼐虽然是保龄侯, 但官职却不高, 且已经在那位子上待了许久。因此,想要升职快想疯了的史鼐自然不愿意跟吏部尚书林如海结仇。
史鼐暗恨史湘云给他惹了祸事,努力跟林如海解释自己和这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并保证他会请人好生教导史湘云, 必定叫她懂得何为谨言慎行。
林如海岂会留下为难一个小姑娘的把柄, 一副不懂史鼐说的什么的模样,表示这是史鼐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哪有插手的道理,不过又说了,他相信史鼐,肯定不会叫他失望的。
史鼐脸都快笑僵了,等林如海一离开,这脸就瞬间沉了下来,派丫鬟把史夫人叫来。
男主外女主内,史鼐从不管后宅之事,如今史湘云给他闯了祸,他自然要找史夫人,问问她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史湘云的。
史夫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待史鼐骂累了才抹着眼泪诉说自己的冤枉。
她是史湘云的婶娘,又不是史湘云的亲娘,况且史鼐这保龄侯又是继承史湘云他爹的爵位,她哪里敢管史湘云,若史湘云出了什么事,他们全家还不得被人唾沫淹死。而且,史湘云嘴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不时就在外面说自己在家里做了多少针线活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苛待史湘云。
史鼐从未听过这事儿,登时一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苛待亡兄还是对他有大恩的亡兄的唯一的女儿,若被御史知道,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史夫人更委屈了,“以前不是没跟你说过,但你说云丫头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些就会好了。好在云丫头都是在贾家抱怨,外面的人想知道也难。”
“既然知道那你还叫她做什么针线活儿?”史鼐很不满意史夫人的处理方式。明知道这么做不对却还做,简直可以说的上蠢了。
史夫人不得不为自己叫屈了,“云丫头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野的很。做针线活儿正好可以磨磨她的性子。而且姑娘家哪有不会针线活儿的,再说又不只她一人做,咱们闺女做的比她还多呢!老爷您想想,我如果真的苛待了云丫头,姑母能一句话都不说?早就把我叫过去兴师问罪了。”
史鼐想想也是,史家里面,贾母最护的就是史湘云,这时不时的把史湘云接去侯府小住,一来是心疼史湘云无父无母,二来也是想敲打他们,史湘云有她这个姑祖母护着,别想委屈了史湘云。
史鼐叹了口气,“云丫头既然不喜欢针线活儿那就算了,以后别让她做了。过两日我会寻个教养嬷嬷来教云丫头规矩礼仪,她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史夫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近些年流行请宫中退出来的老宫人到家里来教养女儿规矩礼仪,史鼐好面子,不愿被人说苛待侄女,肯定会请宫里退出来的嬷嬷。家里本就拮据,这钱财一花出去,只怕更入不敷出。
史夫人不敢跟史鼐叫穷,于是就把这笔账记在了史湘云头上。以前她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对史湘云也算不错,结果史湘云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史夫人觉得,她也该给史湘云一些小鞋穿了,让史湘云真正体会一下被苛待是什么滋味,同时认识到哪个才是该讨好的正主。讨好贾母有什么用,隔那么远,许多事情都鞭长莫及。
史湘云很快过上了叫苦不迭的日子。她本就性子跳脱,又是静不下来的人,因此十分不习惯教养嬷嬷在旁边盯着一言一行。加上这教养嬷嬷又是史鼐夫妇找来的,史湘云潜意识里觉得史鼐夫妇没安好心,又哪里会认真跟这教养嬷嬷认真学习。史夫人也不管史湘云,由着她性子,只把自己闺女送过去跟着教养嬷嬷一起学习。反正已经把人请到府上了,钱也花了,一个学是学,两个学也是学。
与史湘云不同,史二姑娘学的很认真,进步很快。有史湘云在旁做对比,教养嬷嬷对史二姑娘十分满意,几乎每日都要夸奖一番。史湘云只觉教养嬷嬷是故意埋怨她的,因此更厌烦教养嬷嬷了,也越发不愿意学习。结果恶性循环,史湘云越学越差,史二姑娘越来越好。而教养嬷嬷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与高门贵妇也都有些交情,渐渐的,史二姑娘的名声好了许多,史湘云却上了许多贵妇的黑名单,认为她不是个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王熙凤后来知道这事儿,还跟貅宝八卦了一番,史夫人这是明晃晃的把史湘云当做史二姑娘踏脚石。若只有史二姑娘一人,恐怕史二姑娘做的再好,教养嬷嬷都认为是理所当然。但因为有史湘云在,史二姑娘的‘好’就难得了。王熙凤还感慨,史夫人果然是有手段。估计以前不稀罕跟史湘云一般计较,如今计较起来,十个史湘云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至于贾母,她其实一早就察觉到了史夫人的打算,并且敲打过史夫人。
只是史夫人假装听不明白,又振振有词的表示自己是为了史湘云好,如今有点能耐的人家谁不给自家姑娘请教养嬷嬷,就连贾家和林家都不例外,而史湘云学的不好就更赖不到她身上了,她也是一片好心,是史湘云自己不服教养嬷嬷的管教。总不能因为史湘云学的不好,就让史二姑娘跟着一起学不好吧。都是侄孙子,贾母再偏心也不该把心偏到胳肢窝里。
贾母被梗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安慰自己,在她活着的时候肯定会照拂史湘云,她死的以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她也看不到了,史湘云过的好过的差都跟她没有关系。
相比较史湘云,薛宝钗就八面玲珑了。安慰过史湘云,薛宝钗还特地找甄英莲和甄封氏道歉,为薛王氏和薛蟠做的那些糟心事儿,郑重其事道歉了一番。
甄封氏和甄英莲都不是会耿耿于的人,对特地前来道歉的薛宝钗产生了不少好感。
说来薛宝钗和甄英莲以前关系就还可以,只是后来被薛王氏和薛蟠给搅和了,二人见面都尴尬。如今关系缓解,二人又开始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还约定写信给对方。
恢复与甄英莲的交际,薛宝钗又去跟林黛玉及三春联络感情。不过惜春对薛宝钗感情淡淡,薛宝钗问一句她才答一句,似乎多说一句都嫌累得慌。
薛宝钗也不在意。惜春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孤僻冷漠,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所以,不妨碍她跟惜春打好关系。
惜春年纪在姑娘中最小,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以前薛宝钗可没有同她这么热络过,还有府里的下人,对她也比往日小心了不少,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全因她如今有个做京营节度使的爹。
惜春同史湘云其实境况差不多,都是还在襁褓时便没了爹娘——贾敬虽然还活着,但一直躲在道观里,有跟没有差不多——也都是寄人篱下。真要说起来,史湘云比惜春的境况还要好一些,史湘云尚有疼惜她的姑祖母,而贾母对惜春的疼爱,在所有姑娘里是最少的。惜春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自己疼惜自己,不怪乎她性子冷淡。
因此,惜春对周围的人或事物都很敏感。自从贾敬离开道观做了官后,就连贾母对她的态度都有了些变化。对此,惜春除了嗤笑就是冷笑,越发认定人虚伪,即便有那真性情,也只占少数。
不过没两日,贾敬就与惜春进行了一次长谈。就只他二人,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惜春的放声大哭他们却听的一清二楚。
这哭声仿佛压抑了许久直到现在才彻底爆发出来。
之后,众人就发现惜春的态度有了些改变,虽然还是一样的冷淡,但不再不近人情,偶尔还会给个笑脸。
众人颇有一种冰山初融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