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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蜿蜒，一直向东……
两旁的行道树渐渐往后移。
这条路比杜明龙第一次来的时候，要破烂得多。
杜明龙看着那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路，心中暗忖，明明是通往市里的路，怎么还这么烂？
根据他的猜测，这个时候县里的财政不行，道班的经费紧张，自然修不了好路。
而现在，幸亏是早上出来，若是中午太阳直射的时候，这道路都不知道得灰成什么样子。
罗匡见杜明龙望着车窗外发呆，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还在想阿清那个俏寡妇吗？”
“你这个娃娃还真是怪怪呢，人家都是专门盯着漂亮的小姑娘瞧，你倒反是跟人家小婆娘玩得来！”
“那条街的那只狸花猫我见过好回了，从来不让人挨拢去，你喂着猫吃着哪样？那个猫咋个就那么听你的话？”
对于早上的经历，罗匡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对杜明龙越发好奇。
杜明龙想了想，救助云猫的过程，过于离奇，说出来眼前这两人是不会信的。
因为这件事挺离谱的，实在是太扯了。
“我爹！人家不想说你就不要问了！”
“一天天地老不正经的，专门盯着人家老婆娘看！”
“你等着，等我回去我要跟我妈说！”
驾驶位上的罗方见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出声替杜明龙解了围。
两個小时的车程，看看路边的风景，东扯两句西扯两句，很快也就到了。
然而车子在靠近进村的土路时，路边居然一圈人围在那里，铺在地上的芭蕉叶上堆着一坨一坨的牛肉。
“那边好像在卖牛肉哎！今天也不是街子天啊！”罗方看着那群人，有些奇怪。
车子刚刚靠近，就有人上前来把车子拦停。
那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小伙子，手里还捧着一块牛肉。
“哦！不好意思，我们不买牛肉，我们是县兽医站的，我们要去响水河村！”
罗方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牛肉，并且报上了自己一行人的身份。
“啊！领导噶！不是不是，这不是卖的牛肉，这是送福啊！”那个小伙子连忙解释道。
罗方听得一头雾水，后座的杜明龙出声解释道：“他们家的老人生病了，这牛肉是白送的。”
罗匡听到杜明龙这话，有些惊讶，这小子居然连这都知道。
罗方听后反而更疑惑了，“这家里头老人生病，不送去医院，来这里送牛肉搞什么？”
罗匡解释道：“寨子里头的拉祜族的一种习俗，他们觉得家里老人生病了，是福气太多了。”
“一般这种时候，他们就会把家里头的牛杀掉，然后拿牛肉送给过路的人。”
“过路的人拿走了牛肉，老人家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罗方活了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习俗。
罗匡也没有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老人生病了不送去医院，还有人用这种习俗？
令他惊讶的是，杜明龙一个比自家儿子年纪还要小的孩子，居然还知道这种习俗。
“你家里头，送过福？”罗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是，只是以前拿过人家送的牛肉。”杜明龙淡淡地回应道。
他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因为告知他这一习俗的，正是旁边的老罗同志。
杜明龙以前也只是听说，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会将家里的牛肉就这样白白送人。
看到几人一直不接牛肉，送肉的小伙子很是不安。
“给可以给我们让一下，我们要进村里头去。”罗方大声询问拦着路的几人。
“四叔，他们说他们是县兽医这样的领导！”小伙子朝众人喊了一句。
领头那位年长的，一听这话立马就慌起来。
他连忙指挥着旁边的人，将牛肉连着芭蕉叶一起挪开，让出一条道来。
“扎倮！你领着领导们进村，叫你妈她们赶紧回去杀鸡，不要再在茶地里头磨磨磨的了！”
那位所谓的四叔接过牛肉，交代刚刚送肉的那个小伙子。
扎倮就给车子引路，这人看着瘦瘦的，没想到跑起来还挺快，居然还能赶上车。
一路上，他甚至还会提醒车里的人，哪里有个石头，哪里需要转弯？
路过一片茶地的时候，扎倮给罗方指了路，然后就窜进了茶地里，灵活得像是一只山里的猴。
扎倮之所以要给车子引路，是因为之前的老路被河水冲坏了。
如果按照老路开的话，车子就得开进河里去了。
于是，车子顺利进村，然后停在了村口的空地上。
一下车，罗匡就朝着村口的大多依果树走去，那里有五个正在玩石子的小孩
“小娅咪，过来过来，我问你们一哈，你们村的村长家在哪跌？”
罗匡朝着一个稍微干净些的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罗匡是县兽医站的，他时不时会去乡下帮忙给牲畜看病。
虽然不会民族话，但是一两个词，他还是知道的。
娅咪，是对拉祜族女孩子的称呼。
那些小孩一见杜明龙三人，就停住了玩耍，立马就散开了。
有的小孩害羞躲在了树后，有的小孩拿着圆润的小石子，唯有那个稍微干净的小女孩朝着三人走来。
“我就是村长家的，你们跟我来嘛！”
小女孩看到几人丝毫不拘谨，脆生生地朝几人说道，然后就领着众人进村了。
杜明龙以前来过响水河村，不过他来的是村里的那个牧场，进村的路也不是刚刚走的那一条。
显然因为河水的缘故，这里的路改道过几次。
比起麻栗树村，这个村子显然更穷。
依山而建的村落里，大部分都是土坯房和篱笆房，进村的路坑坑洼洼的。
也幸得现在是晴天，若是下雨这路会更难走。
和麻栗树村不太一样，这里的村长家更破更旧，那土坯墙斜斜的，感觉来一阵风就能倒。
不止村长家，好多人家的屋子都破了洞，不少人正忙着修补。
几人进村很是突兀，可是村民们都忙着干活，没人理会他们，最多就是打量两眼。
“伱们村是咋个了？咋个好多房子都烂斜斜？”罗匡疑惑地问道。
“哦！前两天有一大场野猪进来，这里拱拱那里拱拱的，房子就着野猪拱烂了。”
“祖祖就着野猪拱着，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都起不来！”
小女孩看着四五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却还挺有条理的。
这小孩口中的祖祖，是他们家的长辈，是她父母的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
罗匡见这小孩挺会说的，于是就问她：“那你给晓得，你们村是哪家买的大白牛回来？”
小女孩点了点头，然后告诉罗匡：“嗯！是四爷爷家！今年祖祖住在他们家。”
“大白牛是买回来给祖祖过生日的。不过祖祖着野猪拱了，这生日就没有过成！”
“四爷爷家就给牛杀喽，说是去送福，他们说，福送完了，祖祖就能好起来了。”
三人听了小孩的话之后，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啊？得了五号病的白牛被杀了？
那他们岂不是就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