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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楼下,停三辆警车。孔强正被押上一辆。马庆那人形大锤将他抡蔫，从头到尾表情呆滞,毫无反抗，显然认命。
祝微星似起什么，他面沉声开口：“我……祝微星的秘密是什么？”孔强用这个威胁他来此，该不会秘密就是他以为自己是孟济的那通胡言『乱』语吧。
孔强无反应，祝微星又问两遍，他才恍惚着抬起头。
祝微星，又姜翼,忽然说：“……九转升运莲花社。”
祝微星：“？”什么鬼东西？？
孔强：“祝微星以为我不知道？他早年问我借钱是买名牌『乱』挥霍，后来问我借钱，就是为向他们买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不得人的东西？这像错片场的名字的地方能卖点什么？这就是值得威胁祝微星的秘密？
孔强那口气，摆明还把眼人当孟济在对话。祝微星觉得要不是他志不清就是在鬼扯，还细问，对方却对自己呵呵得勾起个,被打落三颗牙的嘴里透出血红一片,阴悚鬼魅。
“现实会证明我说得是真,在红光城发生的一切，可怕的一切,我都没有骗人……我没有……你心底其实也知道，对不对？”
不等祝微星反应,被快步上的张警官一把摁进警车里。
张警官回头检视一遍祝微星和姜翼，发现无大碍才训斥道：“羚甲里派出不管辖这区，我紧急通知附近属地的警察过来，就让你们给我等等！你们倒好，自作张，不轻重,要出事怎么办？”
骂完不顾姜翼表示要骑自己的机车，硬让两人上另一辆警车，说要取证现场，特意拉辆货车来，一会儿连带楼上证物和你的车一块儿送回去，弄不丢。
祝微星还沉浸在孔强刚才的话里，回指指一旁已晕倒被警察抬进第三辆警车的马庆，提出：“他把我的手自行车也骑来，应该就在附近，我找找。”那车还没骑几天，以后应该不会再到这里，祝微星不舍得就这么丢。
张警官然：“一辆银『色』车是吧，来的路上见，我就说还挺新的，不像这地方的风格，我知道在哪儿，找到后，可以用我们的车带。”
代表正义法制的人和车出现在此，一下就抹灭盘桓于鬼城上空的冰冷荒寂，祝微星上车最后又一眼这里，森肃凝立的别墅，危峻阴魅的塔楼，也不过只是一处失败的商业投资案列已。
红光城……没什么可怕的怪和鬼，只有人可怕的贪婪和暴力。
祝微星叹气，转身和姜翼一起坐上警车。
车子转两个弯，停到红光城的南门。
张警官正在询问姜翼刚和孔强对上的细节过程。也知道，这笔录有多难做。还在为重机记仇的姜翼问什么都是一句“忘”和“不知道”的随口敷衍，气得张警官频频深呼吸来调整上升血压。
祝微星正取车上医『药』箱里的医用纱布给姜翼消毒伤口，动作一如既往的磕绊，好几次让已止血的部又洇出鲜红。姜翼虽面上嘲弄嫌弃，给人大压力，但未喊疼也未躲，竟由着祝微星折腾。
好容易绑个寒酸结，驾驶位上另一警察对祝微星指指不远处。
顺着他示意的方位去，祝微星找到自己倒在灯塔池的银车。
祝微星推门下去扶车，一边着被马庆这通折腾回去大概要找荣老板重新安检修缮，一边又这车尺寸够不够被警车后备箱给拉回去。
弯腰动作到一半却兀地顿在原地。
祝微星抬头正对上姜翼视线，发现他身旁本在说话的几人也停下来，纷纷投来目光。
祝微星又低头去自己的手，一半在外，一半浸没到池水里，手下的池水一片黯黑。
那经名家大师指点外方内圆铜钱式泰山石辟邪镇宅号称不灭不坏名字的三十六盏水灯……此刻，全灭。
就在祝微星贴近的瞬间。
收回手，瞧着其上湿迹，祝微星忽觉些微不适，视线隐隐发花。
耳边响起利索脚步，一人靠近，一手抓起那辆破车，一手拉住有些摇晃的祝微星，直接往警车去。
话不说开后备箱，把车一丢。又开后门，把人一推。关上，人。
祝微星跌在椅背上，摆摆才爬起身坐正，眉头紧蹙，情疲惫。
座的张警官咳咳道：“哎，我听说，这两天城郊修高架，几公里外的变电站电压调整，附近用电应该不稳。且，这区多年没排查电路，停个电再正常不过。”
话是对着身边同事说的，眼睛却从后视镜里瞧后座的祝微星。红光城那水灯传言如此出名，显然他们都听过。
驾驶位上的同事警察也点头：“年轻都有化，平时多科学节目，肯定不会偏听偏信，有些玩意儿全是以讹传讹。”
像是怕祝微星多，张警官还找模样最反骨反封建的姜翼求证：“姜也这么觉得吧？”
找谁不好，找姜翼这回旋镖，最后自然要扎一脑袋包。
姜翼一点面子也没给俩警察留：“你们不封建『迷』信，车上用什么‘福’字坐垫？嫌屁股太瘦？”
俩警察一怔，屁股不适挪挪。
结果姜翼话锋忽转，对祝微星翻个白眼：“那破电路被人动过手脚。”
张警官懵：“你怎么知道？”
姜翼暴躁：“我刚见，铜线都暴『露』在外。”
祝微星微垂的睫『毛』一颤。以是孔强故意？故意把车停在那里，让自己近，然后上当？目的还是为朝祝微星身上泼妖魔鬼怪的脏水？
到他说以遇到孟济鬼魂躲进池水才避免对方追上的胡话，祝微星觉得若真是孔强为也算用心良苦，但他那脑子会那么远那么迂回？
张警官无语：“我怎么没见？你眼那么好，我刚问你孔强什么情况，你怎么老说不清？”
“你眼好，上顶楼，觉得我黑灯瞎火都应该清，那你说说楼顶天台上『插』几根避雷针？”姜翼是半点亏都不吃。
“你子他妈……”
脾气好如张警官也都差点没忍住飙脏话。事实证明，姜翼有和全世界吵架把对方气死的本事，管你警察还是恶匪。
见祝微星还在为方才意外沉思，面上有掩不住的倦怠。像受什么惊吓显出的脱力，张给祝微星，也给自己从气人的臭子那儿转移话题。
他贴心道：“这案子我们其实早就开始关注。基本都已查清，留着塔楼那房间也只等孔强自投罗网，绕一圈，他果然还是回这里，也是不怕死。你有什么不明可以问我，不要自己『乱』。”
“两年孟济坠楼时现场就像失足，表面无甚疑点，我们便当成普通意外来办，没细究，只备案。当时正进行拍卖的红光地产还因此给孟济赔不少意外款。不过两年后付威再出事，仍在红光城，我们就觉不对劲，报上去后开始调查。”
祝微星勉强打起精：“这个城没问题？”
张警官给祝微星意料的答案，他摇头：“就是个富人区的烂尾楼，能有什么古怪，网上传言多是夸大，过听过就当个话。”
“但是孔强刚说，他和付威还有马庆曾经瞧见过已坠楼变成脑死的孟济在里面游魂。”
张警官一声嗤：“你知道三个月付威怎么死的吗？”
这也是祝微星问的。
张警官道：“他从红光城某栋空置别墅的楼掉下来，掉在他自己停楼下的车顶上摔死的。按道理，三米的直线距离不算高，应该摔不死，但其实也要怎么摔。他不巧，折颈椎当场毙命。”
“你说他运气不好吧，细察下来，却是人为原因。付威的尸检结果表明，他近一年都有滥用『药』物的历史，包括他坠楼那日，这应该才是他失足的原因。他有，孔强自然也有，俩年轻不学好，卖红光城的财产，得点赃款开始在外头吃不干净的东西，吃完又跑来红光城继续撒欢，磕嗨能不见鬼吗？”
以一切都只是他俩的幻觉？包括见到孟济的离奇画面？
这结论的确最符合祝微星价值观，若付威死因不光彩，也难怪他父母不愿声张付威死讯，甚至还企图悄悄处理掉那部应该被充公的赃车。
一切合逻辑，祝微星信。
又问：“那我呢？我干不干净？”
张警官坦白：“你他们相识，付威坠楼后，当你也坠楼，我们难免怀疑。不止我，刑警也怀疑过红光城究竟有没有问题。这也是为何，当初我们私下其实派不少警力去查你意外事故的原因。”
“事后证明，校园霸凌事件你的确参过一，但红光城偷盗、付威孔强嗑『药』，他们倒未享给你这位‘塑料兄弟’，你勉强算是清白。你的坠楼就是一场意外，不然你醒来后忘记一切，我也不会选择不告诉你这些，只苦口婆心叮嘱你好好珍惜现在，努力重新生活。”
这么来，张警官对自己这行在法律边缘的人还真用心良苦。
当初的自己，也就是祝靓靓，他虽没参，又是否真的不知道付威孔强等人的勾当呢？阿薛说他知道的那个兴许会威胁到他安危的秘密，有多大概率就是这起盗窃事件？
至少比孔强说得那个秘密值得信任多，祝微星猜。
眼皮渐重，视线愈发模糊，祝微星觉得浓重的困意在向他袭来。他努力睁大眼，本就饱满的眼形，被撑得溜圆，眨动速度却一再放慢，睫『毛』上下忽闪，像极古早的眨眼娃娃。
察觉身侧投来视线，祝微星还有些茫然的过去一眼，得到姜翼一个“你是傻子吗”的不满视线。
“至于你告诉我，有人用付威账号给你发消息的那个人，我们还在搜集信息，需要点时间，”张警官未察，仍在滔滔不绝，“我推断应该是孔强，他知道付威的社交账号和密码。”
祝微星心说他也觉得是孔强。昨天在家收到的那条带图的诡异信息，地点在红光城。孔强应该就在那里，且探像天空的手苍白枯瘦，和孔强也符合，十有八/九就是他一直在背后冒充付威恐吓自己，目的一来为探自己魂魄到底是不是孟济，来，自己找他现身，他未必不也『逼』自己现身。
如此来，孔强倒也不笨？
到这里，孟济、付威、马庆……还有自己的疑点基本都解开，心内却像炒盘红油苦瓜，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可怜孟济马庆，怨愤付威孔强，不耻初时自己，搅和一团唯有无奈叹息。
眼皮彻底粘合，祝微星又忽然起自己还有一个疑问没找到答案，那就是塔楼上的那间收藏室是属于谁的？
某位财大气粗的业？有艺术追求的开发商自己？还是随便租用给谁，仅作一无谓的仓库来使，以致楼盘倒，这些摆设也一道被丢于脑后，彻底遗忘。
东西还挺美，过于可惜……
祝微星失去意识，最后。
张警官话落良久，没听见回答，回头才发现后座的男生睡过去。
“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还提到今天学校搞活动，现在都快凌晨两点，这闹一天能不累吗。”张警官跟同事道。
同事说：“这些年轻一个病的病，伤的伤，疯的疯，明明大好年华，也是可惜。”
哦，不对，还有个壮得跟大象似的，能打得死老虎。
张警官也起，从后视镜瞟一眼后座，意外发现刚还正正坐着的祝微星整个人已歪向一边，头脸抵在大象，不是，姜翼颈窝，身体也全倚在他身上。方才还显出颓『色』的眉目此刻安谧垂落，呼吸舒缓，睡得恬静宁和。
怪的是，姜翼竟也一动未动毫无觉般的任他靠着。
张警官却盯着他俩好几眼，尤其是姜翼，瞧须臾，忽然回头压低声道：“咱俩换换？我坐后座。”
姜翼眼皮本耷拉下，闻着那话缓缓抬起。那眸『色』淡淡，却哪有方才警察无脑扯皮的百五模样，滞黯光影，虹膜竟透出一种无机质的玻璃『色』，没人气的冰冷。
张警官一怔，不自解释道：“你旧伤复发吧？坐面来舒服点。”
姜翼未答，似懒得理睬，张警官无奈叹气，再定睛，对方已半阖起眼，似也睡过去。
只是在祝微星没依偎的另一侧身体，姜翼那隐没于黑暗的一手一脚正不可自控地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