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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杉吓得小脸苍白,唯有一双澄澈明亮的眼,透着信重且敬仰的微光。
“神医,求您务必治好我家姑娘,多少银钱都使得。”
吴太医因着自己那几分夸大其词,莫名有些心虚羞愧,愈发尽心尽力诊治。略施了几针缓解病症,再开药命婢子赶快煎来。
服过药后少女体温总算降下去,滚烫的香腮只余下浅浅的晕红。
外边天色也渐渐亮起。
“你家姑娘须静养,万不可再烦心忧思。”
绿杉点头如捣蒜,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牢记于心。待吴太医交代完毕,才取出事先备好的银子奉上。
她不知京城大夫出诊费用多少,但能深夜冒着宵禁赶来,这十两银子除医药费外,皆是重谢。
堂堂太医署院判出外诊,少说也有几十两诊金。吴太医并未多言,收下后便提着药箱离去。
“这位老大夫不知是仁心堂还是济慈堂的,好生威严。”
岳娘抿起唇角:“城中大夫皆不敢出诊,我无奈之下,只得去景公子府上求助。这位吴姓老大夫,是他府上最厉害的大夫。”
绿杉大吃一惊,旋即小声嘟囔道:“又是景公子出手相助,每次未免也太巧合及时了些。要不是清楚景公子善做好事的癖好,还以为他觊觎咱家姑娘呢。”
岳娘:“……”
“出事了!”
送吴太医乘车离开的小厮,白这张脸跑回来:“后门守夜的王婆子死了。”
半个时辰前,鲁婆子强忍着宿醉后的头痛去换班。
昨夜季夫人请大家伙吃酒,厨娘们大显身手整治了一桌好菜。她贪杯误事,今晨起来已经迟了。
幸而其他人也如此,与她同炕的李大丫,是厨房的烧火丫头,此时还在做春秋美梦呢。
鲁婆子揉捏着眉心,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竟是昨夜守值的王婆子。
“你个老货昨夜偷拿了一坛酒,赵厨娘今儿还打算找你算账呢。别躺在地上装睡,快起来。”
她伸手扯拽王婆子,触手冰冷僵硬。
而呼吸,早就没了……
“王婆子死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府邸。
“寒冬腊月醉倒在外边,连什么时候冻死的,众人都不晓得。但是夫人,她喝的酒可是您为了整治梅苑,才使钱买的……”
季徐氏厉眸扫去:“怕什么?”
她拿起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梅花多余的花枝。
“昨夜最后见过王婆子的人,是梅苑那个外出找大夫的婢子。兴许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夫,而是周稚宜的相好。王婆子撞见此等辛秘,才遭此横祸!”
这岂止要毁了周稚宜清名,而是打算将她置于死地!
迎着季徐氏那戾气阴沉的双眼,李婆子悄然间攥紧手掌,浑身都在打冷战。
她吞咽了口唾沫,好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昨夜大夫入府,梅苑丫头婆子全部候在门外,大门敞开着,皆可作证。早上官差也来府查探过了,尸体无外伤,王婆子被害的可能性不大。”
栽赃嫁祸不成,季徐氏不悦地凝起眉头。
就在这时,有两个小丫头躲到廊檐下偷懒,一面说起悄悄话。
“昨夜我还与王婆子一道吃酒呢,真晦气。”
“听说西郊上的明德寺庙很灵验,不如咱们休沐日去拜拜。”
“明德寺距离皇城太远了,坐牛车都得一个半时辰。大户人家为了惩罚家中女眷,都爱往那打发清修,荒郊僻岭的,我才不去。”
季徐氏眼眸阵阵发亮,心里活络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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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带着一行人闯入梅苑时,周稚宜已经醒来。
“你来做什么?”绿杉抄起墙角的扫把,挡在姑娘身前,一脸皆备。
李婆子腆着脸笑道:“听说明德寺香火旺盛,夫人特意派老奴来送周姑娘去山上沾沾佛气。”
空气忽然安静得针落可闻。
绿杉脸色纠结,这算瞌睡来了送枕头?
大夫叮嘱姑娘这病得静养,她适才还与岳娘一道劝说姑娘想个法子离开,季徐氏后脚就派人来送姑娘出府。
“季公子晓得此事吗?”
李婆子理直气壮:“公子忙着科考,此等小事莫要烦扰他了。况且,姑娘去了明德寺,既可养病,又能为少爷祈福。待他日少爷高中,必会感激姑娘的付出。”
绿杉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这分明是要让她们长期离开的意思啊!
她回头望向姑娘。
周稚宜形容散漫地斜靠着软榻上,不紧不慢地喝起银耳羹,握着藏青色汤瓷的手指白皙纤细。
折腾一夜,那张脸没有憔悴之色,病容楚楚,有种动魄惊心的清丽妩媚。
无论怎样看,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不去。”
“山上寺庙清苦,我一个娇滴滴的女郎,可受不了那个罪。”
李婆子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没料到她会直白地说出怕吃苦,准备好的一肚子大道理全无用武之地。
不觉气弱一节:“可明德寺相当灵验,姑娘为少爷日日诵经祈福,定会感动神佛庇佑少爷得中榜首的。”
周稚宜歪了下头,真心实意地说:“君子有乘人之美,明德寺若真那么灵验,此等功劳,还是留给伯母吧?”
李婆子被噎住了,然而她刚要开口,对方抢先说了自己的词:
“为了儿子,伯母吃点苦怎么了?”
“……”
周稚宜吃了七成饱便放下汤勺,拿起一旁的丝帕擦拭唇角。
一方拭唇的帕子,哪怕用旧了,也是蚕丝制的。
李婆子肉疼的老脸皱成一团,直呼败家。
然这还没完,紧接着绿杉捧了盏茶来,给周稚宜做漱口用。
处处讲究细致,一举一动娴雅好看,与簪缨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姑娘遑遑不让。
周稚宜重新惫懒地靠在塌上,手支着下颌。
被晾了一阵子,李婆子脸色几经变化,态度终于软和下来:“夫人生性淡泊最不图那些虚名,倒是姑娘如今无依无靠,未来还是要仰靠少爷的。若他晓得你为他诵经苦修,定然会感动复加。再凭借你们青梅竹马的情意,就算慕三姑娘进门,也奈何不了你去。”
言辞恳切,似乎真为周稚宜考虑似的。
周稚宜只觉得讽刺,季家当真是目中无人。
婚约尚未解除,话里话外就急着讨好慕三,把她当成小妾般颇颐气使,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