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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柳无依踏着太阳的余晖，带着两个丫鬟往主院走去，一路上高兴地聊着一些账目上的问题。
粗粗看过账本，柳无依才了解了一些，澹台迦南送给了她价值多少银两的产业，可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柳无依而言，每年千金的进账，真是一笔巨款了。
京中勋贵世家幼子分家时所得的家产，也不过比这些再多几个铺子罢了，可谓是一家的立身之本了。
不过是研了小半个时辰的墨，就能换来澹台迦南这样大的手笔，柳无依觉得自己赚大了。
送这么多庄子给她，他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迈步进偏厅时，澹台迦南已经入座了，身上还是上午见过的那件宝蓝色常服。
两人视线对上，柳无依盈盈一笑，澹台迦南见她高兴了，心下满意许多，这下应该不会再想出去玩了。
“坐吧。”
柳无依乖乖坐在了澹台迦南身边，一眼扫过去，今日的菜色都显得格外亮眼。
见澹台迦南动筷了，柳无依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豉汁小排放进澹台迦南碗里。
根据她的观察，澹台迦南多爱肉食，偏好重口，可能和他常年习武有关，素食也吃，但是不多。
为了照顾她的胃口，上桌的菜多是清淡营养型的，唯有这道豉汁蒸小排上有几个辣椒圈。
澹台迦南扭头看向柳无依，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柳无依：“谢谢大人送我庄子。”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澹台迦南低头看着碗里的小排沉默下来，他最初的想法是让柳无依不怕他，所以尽量和善。
现在柳无依上午和他耍脾气，傍晚吃饭给他夹菜，他们有那么亲近了吗？
澹台迦南神情有些恍惚，细细想来柳无依之前还给他送香囊、做衣服，似乎从那时起就超出正常男女的界限了。
他在柳无依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已经如此没有威慑力了吗？
“不爱吃吗？那我自己吃好了。”柳无依疑惑问他，难道是之前观察有误？
澹台迦南在柳无依筷子伸过来之前，夹起小排吃掉了，比起让柳无依吃他碗里的菜，他勉强能接受她用干净筷子夹过来的菜。
“吃饭吧。”
一顿饭吃完，澹台迦南照例起身往小书房去，柳无依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抄手游廊上，春月、春华两个丫鬟远远跟着。
澹台迦南走了两步回头看她：“有事？”
夜幕蔚蓝无云，弦月高挂，弧光分外清晰，映在镜子似的湖面上，亮堂堂的。
月光斜进游廊里，笼罩在银辉里的柳无依那双眼也亮堂堂的，像星子。
只见她眨眨眼道：“大人，我没学过管家，不知道庄子该怎么管。”语毕眉头轻蹙，面带绯红，显得有些难为情。
澹台迦南颔首：“知道了。”
柳无依跟着澹台迦南进了书房，两人坐下，书房伺候的小厮给两人上了茶。
小厮退下，书房门被带上，屋里只剩下澹台迦南和柳无依两人。
澹台迦南转了转手串，看着柳无依问：“那两箱账本会看吗？”
“春月、春华会看，我正在学。”
“那些可以慢慢来。”澹台迦南接着说：“庄子易主的事，刘管事已经通知下去，那些庄子管事都知道他们换了主人。”
“年前你需要去巡视一圈，叫他们认认人。”
“那不是可以出城玩了？”柳无依脱口而出。
澹台迦南斜了她一眼，柳无依顿时老实了，低眉垂首听着澹台迦南接下来的话。
“出城巡视不是去玩，你要看那些管事有没有认真打理庄子，每年的收支账目和庄子具体产出的收益损耗有没有出入。”
“怎么看管事有没有认真打理庄子？”柳无依问。
“第一要看田地作物是不是正当季的产出物，长势如何；第二田间劳作的农户年岁如何，是否瘦弱；第三庄子名下有没有多出来的户籍。”
“为何？”
“田地内的作物长势不好，不是当季主要作物，则证明管事没有用心打理庄子的产出。”
“农户若多是年老体弱者，青年也面黄肌瘦，则是管事苛待农户，私自削减了他们的收入。”
“查户籍则是因为官员名下有定额的田地可以免税，因而有不少富户想把田地挂在官员名下，那些富户接触不到官员本人，便会向管事行贿，进而把田地转进庄子里，达到逃税的目的。”
两人一问一答间，半个时辰过去。
澹台迦南喝了口茶道：“过些日子你去外城巡视，我会让澹台三陪你走一趟，另拨一队锦衣卫保证你的安全。”
“若是有偷奸耍滑之辈也不要心软，直接让锦衣卫拿了人，交予人牙子发卖。”
“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同澹台三商量，但是所有决议都要你自己敲定。”
“庄子的主人是你，该惩的惩，该赏的就赏，重要的是要将威望立住。”
澹台迦南讲得通俗易懂，柳无依轻易就能明白澹台迦南的意思，一双眼睛看向澹台迦南越发晶亮。
她家大人真是个顶好的夫君。
“大人，您真好。”
澹台迦南手里碾着的玉珠不动了，避开了柳无依的视线才道：“无事了就去吧。”
柳无依说：“有事。”
“还有何事？”
“大人，那套中衣你试了没有？”
“等会儿试，还有公务要忙。”
“好吧。”柳无依瘪瘪嘴说：“那我走了。”
澹台迦南颔首，看了眼她的背影，脚步平稳轻快，想来没有又生气。
直到门合上，澹台迦南才接着看下午没看完的信件。
澹台迦南取下头上的发簪，沐浴时随手挽就的发髻散开，黑亮顺直的长发流水一般垂落下来，直至中衣腰缝处，伸手掀开棉被准备入眠。
突然想起柳无依同他说的，试试那身中衣合不合身。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披了外袍走到了外间。
澹台三见他衣冠不整的出来差点就要吓得跳起来，面上强装镇定道：“干爹，怎么了？”
他干爹最忌衣衫不整见人，除了入睡时衣服从来都齐齐整整，发髻都要挽得一丝不苟。
澹台迦南沉默，开始后悔了。
“你干娘白天送来的那套中衣在哪？”
“额...”澹台三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