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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施被周聿礼牵着坐到后座上,周聿礼替她关上了车门,他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撑着伞在雨中背对着她静静孤立了许久。
洛施两只手无措地揪在一起,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明白事态好像变得有些严重。
今天开车的是蒋洄,他没有出声,而是面色复杂地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洛施一眼。
片刻后,周聿礼没有和洛施一起坐在后座,径直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他略带着疲倦开口吩咐:“…………蒋洄,开车。”
车子停在公寓地库,两人又一路无言地坐着电梯上楼。
在门刚关上的那一?那,洛施被周聿礼攥着手腕猛地一把拉进了怀里。铺天盖地的吻就这么汹涌强势地落了下来,他把她按在门板上发泄似的深吻着。
他们紧紧地十指相扣,就好像末日里最后的狂欢。
直到淡淡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解释。”周聿礼看似平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无端的让她感到冷,“洛施,我需要一个解释。”
屋里没开灯,洛施看到周聿礼的脸隐匿在昏暗的光影中,他的呼吸急促,眼里的愠色就快要藏不住。
他凝视着她,沉沉出声:“洛施,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涉险吗?”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他很快打断她的话,依旧克制着情绪说:“洛施,别和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可此时,除了对不起,洛施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在经历过这样的惊吓之后,她的耳边犹如还回荡着一声声骇人枪响,那种感觉和电视剧里看的不一样,只有切身体会过才能懂。
“今天怎么出门了没告诉我?”周聿礼语气平缓却有失控的征兆,“你知道我在公司听到那条突发新闻报道的时候,还有看到关岣发的消息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我没事的,你看,我真的没事。”洛施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笨拙地安抚着他此刻焦躁的情绪。
周聿礼听后却倏然沉沉地笑了一下:“......不想让我担心?”
“你知道吗?就算在工作我也在想你,想你吃早餐了吗?有没有乖乖热牛奶喝?也怕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会无聊。”周聿礼松开了她的手,颓然地后退了一步,“之前你说我每次去公司你都会很想我,所以我也想抓紧处理完就回家陪你。”
“你知道吗,因为担心你,我连拿钥匙的手都在抖,最后不得不叫了蒋泪一起。”
他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心急如焚的滋味。
“看到关峋的消息之后我并没有生气,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是一路上都在想,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聿礼隐忍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一向平静冷淡的声线也变得颤抖。
他的眼眶也悄然红了,握住她的手反问她:“你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个人出门要跟我说一声,因为我会担心。”
洛施突然脸色变得苍白,那处烫伤的小伤口疼到说不出话来,她无力地推了一下他,低声说:“你先放开我,我......”
周聿礼对此浑然不觉,攥住她的手在不可遏制地颤抖,一字一句地问:“乖,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洛施只好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东西,找在手心里呈给他看,哽咽着说:“我今天出门,是我在家里拼积木城堡,但是有零件少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洛施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地泣不成声:“所以,我想出去买,我想拼好它………………”
周聿礼看着躺在她手心里的积木零件,“因为这个?“
洛施很轻地点了下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想等你回家,我们再…………”
周聿礼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俯下身握住她的肩膀,“我说了,城堡我们可以找时间再拼好,对不对?我在乎的不是这座城堡,我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你的安全!而且我答应你的事,有哪一件没有做到过吗?”
“......”洛施被他一句句质问到浑身发冷,可她明明想要的是他的安慰,是他的拥抱,近些日子累积在一块的委屈也如火山一样喷发。
看到她又垂下眼睫一句话都不说,周聿礼惨白地笑了一声,眼眸中带着浓浓的难过与自嘲:“你遇到关峋,怎么也不给我发消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情侣之间要坦诚吗?”
听到这,洛施含着泪仰起脸看向他,颤声反问着:“??那你呢?你对我就有多坦诚吗?你回港岛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了吗?回来之后你就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第二天你就去公司忙,你又问过我什么呢?!”
洛施哭着甩开了周聿礼的手。
周聿礼也才在此刻将目光落在她手上烫伤的伤口上,喉结上下滚动着,晦涩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是我回到巴黎,你不在我身边,我想自己煮番茄意面吃不小心被烫到的。可是你到现在才发现。”洛施的泪水也在此刻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周聿礼,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没有你我就真的什么都做不好吗?”
周聿礼看着她那处伤口,自责到了极点,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散不开的乌云之下。
很快,他又听见她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信。”
她不信,她离开他就什么都不能做好。
在洛施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周聿礼颓然地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我要回??”可话刚说出口,洛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搬到这里来了,她的公寓也退租了。
除了这里,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洛施很轻地皱了下眉,擦了下眼泪,倔强地说:“周聿礼,我是成年人了,我有人身自由,我要去哪与你无关,放开我!”
“宝贝别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周聿礼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调节自己的情绪,“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
“那就在这里谈。”洛施突然平静下来,“其实你对我真的很好,我知道你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可是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我需要的是这些吗?我也回馈不了你同等价值的东西。”
周聿礼紧皱着眉,很快回答:“我的付出不是要你回报。”
“那你要什么呢?我能给你什么。”
“我只要你这个人,你的心,你的爱!”周聿礼疲惫地出声,“为什么你还在问我这种问题?从始至终,我爱的只是你,单纯的爱你你看不出来吗?我也只是想要把你喜欢的都买来给你,这样我也有错吗?”
“你没错。”
他不解地看向她:“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流水一样地在我身上花钱!我知道,我这么说是有些矫情了,但是我在收到你送的那些天价礼物之后,高兴之余只剩下满满的压力。”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的。”洛施再次开口,“我嘴很笨,也吵不过你。但是我想告诉你,就算别人跟我说了再多挑拨离间的话,我也依旧会相信你,因为我很清楚我爱的人是什么样的。”
洛施看向他,“关于坦诚,你也说有什么话都不要憋在心里,那我现在问你,你回答我。”
“好。”
“文沛珊是你的未婚妻吗?”
??“不是。”
“你有个哥哥,是吗?”
“......“
“听说你买了一枚粉钻戒指,是要给我的对吗?”
??“......是,只有你。”
??“你爱我。”
“我爱你。”
??“你妈妈不喜欢我,对吗?”
周聿礼猛地抬眼看向洛施,一时间哑然说不出话来。
洛施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很扬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好吧,我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的,你妈妈不会接纳我的,对不对?不被父母祝福的爱情,真的可以走下去吗?”
“我们恋爱与她无关,她也干涉不了我的决定。”周聿礼并不赞同她的说法,“只要我们相爱不就够了吗?以后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城市定居,我从没有说过我要回港岛。”
洛施勉强地笑了下,她摇摇头,“这不对。”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和你妈妈的关系紧张,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妈妈说的没错,我的确没办法处理好那些人际关系,你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妻子。”
“你看到她的消息了。”
“嗯。”
周聿礼有些无措地垂下头,语气低到了尘埃里:“我的决定不会被任何人左右,我也从未动摇过。施施,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我知道,我也一直很相信你,是我自己有点没信心了。”洛施看到他颓然又隐忍的表情,挣扎了很久才狠下心说,“我觉得我需要静静,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下来再??”
周聿礼看着她,眼底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紧握着的拳也泛白。
然而,她的手才堪堪碰到门把手,话甚至还没说完就被周聿礼弯下腰一把扛在肩上进了卧室。
她被他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惊慌失措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周聿礼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垂眼冷漠地看着她,“施施,我耐心有限,别再说什么分开这种话刺激我,你不是也见过吗?在我们恋爱之前,我本来就是个脾气很差的人。”
话音刚落,他的吻就骤然如疾风暴雨一般落下,不似往日那般克制温柔,反倒像是撕开最后的那一层体面,隐忍到了极限开始爆发的休眠火山。
洛施没想到会看到他如此痴狂的样子,拼命挣扎推拒着他,然而这一切却激发了火山喷发的速度,岩浆顷刻之间就可以将那些残存的理智融化。
洛施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Angrysex,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更雪上加霜。可她与他之间力量悬殊,压根就挣脱不了。
洛施喊着:“周聿礼,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我疯了!”周聿礼怒极反笑,“因为我他妈就是疯了,才会被你像个傻子一样气得团团转!你之前说是我拿捏你,洛施,你到底有没有心!睁开眼看清楚到底是谁拿捏谁?“
洛施尖叫着:“我不要!你放开我!“
“我不放。”周聿礼就像是挣破牢笼的困兽,“看我发疯,你满意了吗?”“
洛施的两只手腕也被他轻而易举地只手掌控住,她颤抖着声音问:“你别这样对我,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害怕……………”
他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心软心疼。
她不情愿的声响很快被他的吻给湮没,只剩下细微的呜咽声,他的舌长驱直入,吻到她舌根都开始发麻也不曾离开过她的唇。
这个含着怒意和疯狂的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他才倏然松开了她的手,洛施狼狈不堪地看着他,无声地流着泪。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聿礼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很久,看到她的眼泪,他眼神里的光也一点点暗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哑声留下一句:“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做。”
就在他即将翻身离开之际,洛施看到他眼神里的痛楚,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敛下眼底悲戚的眸色微微抬起头吻了上去。
周聿礼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反应过来更用力地回吻住她。
他直接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单手托着她,那些暗色瞬间被她撩拨起,哑着说:“你别后悔,这次我真的不会再放过你。”
看到她默许,西装外套、衬衣、西裤,还有她的衣物很快丢了一地。
周聿礼抱着她走进浴室,单手开了花酒,干湿分离的磨砂玻璃上很快印上洛施的手印,她被周聿礼从后抱在怀里,听着他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
洛施也在反复又无止尽的浪潮里颤抖着,直到她浑身战栗,被他一次次送上顶端,他却很快又卷土重来。
“施施,我爱你。”他又找住温香脂玉,完全失去了最后的那点理智,又侧过她的脸与她接吻,一点点含吮着她的唇。
良久,他又低声诱哄着她确认:“你爱我吗?”
洛施低声呜咽着:“...……爱。
“那别吵架了,好不好?”
洛施的眼泪与淋浴的水融为一体,她听到他卑微到几近恳求的话语,差点忍不住再次哭出声。
在他再次抵上来之前,洛施说:“我想去叶莺那住几天,可以吗?”
周聿礼停下动作,不理解地看向她,眼底像是覆上一层霜雪,“为什么?”
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刚复燃的那一点希冀也被突然熄灭。
他就说,为什么她难得的主动,却像是在做盛大的告别。
“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洛施又说了一遍。
周聿礼听后倏地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想离开我,还要跟我做爱?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周聿礼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对她这么温柔的。他冷着脸,迅速抬手关掉花洒,再次抱着她走了出去。
洛施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被迫抬起了脸。
她从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身前的饱满在他的掌控下起伏着,双眸也像是盛满了一池春水,乌黑的湿发贴在雪白的脊背上。
周聿礼站在她的身后,漠然地垂眼看着她,修长的指节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在我们做到这种情况下,还能狠下心跟我说要分开的话的?嗯?”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再次失控地红了眼,肌理分明的手臂上青筋凸显,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控着一切。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欲,直白地紧紧盯着镜子里的她,看着那张无辜又充满破碎感的脸,在急促的一声短哼之后,液体喷在她清瘦的蝴蝶骨下。
血液里的恶劣因子在横冲直撞,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弄坏了一只不听话的洋娃娃。
“你好了吗?”洛施悲伤地闭了闭眼,“好了话,你先出去,我要先冲洗一下。”
说完,洛施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再次走到了花洒下。
半个小时后,洛施从卧室里推了一只行李箱走出来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深深低着头的周聿礼。
他闻声看过来,哑声问:“你就一定要走吗?”
“嗯。”洛施垂下眼,眼睫簌簌颤抖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跟你相处了,我刚才已经给叶莺打了电话,她会在她家里等我过去。”
周聿礼知道此刻他再强硬地挽留,也许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于是在久久的沉默之后,他做了一个他此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缓慢地站起身,说:“好,我送你。”
雨夜,大雨滂沱。
宛若黑武士一般的布加迪穿梭在雨幕之中,雷声在轰隆作响,汹涌的雨打落在车窗上,就连马路边的树也被吹得不停摇晃,摇摇欲坠。
巴黎就像被笼罩在一团散不开的乌云之下。
洛施的脸被雷电映亮,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她也侧着脸看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
在开到一条街道的拐角之后,周聿礼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他又看了一眼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出声说:“我去给你买杯热的,在车上等我。”
他下了车,撑着黑伞走向人行道对面的便利店。
他买了一杯热牛奶,又顺便买了一袋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补充点热量和甜分,也许会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她说过,心情不好要吃些甜的。
等她平静一些,过两天他就去把她接回来。
他和她之间,不能就这么结束。
周聿礼结了账走出便利店,门口的冰冷机械的智能感应在雨夜中响起,就在他抬起眼的一刹那,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无比。
车辆打滑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睁睁地看着,一辆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红色跑车,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快得甚至都捕捉不到影子,失了控一般直直朝停靠在路边的布加迪撞了上去。
“砰!”
在惊心动魄的撞击声中,布加迪失控往前滑行,在路面上擦行出残忍的火花,一时间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有车辆零件在空中飞溅。
而洛施,还坐在车内。
直至布加迪被迫撞到路边的护栏后又侧翻在路面上,那辆肇事车也在发出一声爆炸的响声之后燃起了熊熊烈火。
锥心刺骨的寒意迅速从脚底上窜了上来,手中的热牛奶也顷刻洒了一地,周聿礼瞳孔骤然紧缩,血色全无地看向那个方向。
“不要,不要......”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差点跪倒下去,很快又强撑着站起身,迅速朝那里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他喘着气,全身止不住地发冷,那种感觉就像是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他上次体会到这种恐怖的感觉还是在那次爆炸中。
车窗里,血液顺着洛施的额头流下来,巨大的撞击让她陷入了昏迷之中。
周聿礼试图去打开车门,车门却变形受损,无论他用力都打不开。他疯狂地用手锤着车窗,语不成调地喊着:“??施施!施施?”
他强撑着理智,迅速环顾了一眼空荡的四周,没有任何趁手的利器,可是他没有时间,毫不犹豫地徒手用力地砸向了玻璃。
便利店店员也迅速赶来,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手,震撼不已地问:“Areyoucrazy?“
周聿礼却恍若未闻,依旧一下下地拼命地砸着车窗,手中鲜血直流,可他仿佛连痛意也丝毫感觉不到。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断从他的眼中流下来。
周聿礼看向燃着火的车尾,就像是有无形的助燃剂一般越燃越烈,即便在雨中也不曾浇熄,汽油泄漏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这些火就像是噩梦一样缠绕着他,硬生生地把他拉回到那个爆炸的工厂,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将他困在那片火光冲天的世界里。
他沉沉地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努力地呼吸着,手却遏制不住地颤抖,脑袋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啃噬着他残存的一点力气。
他很快身体颤抖僵硬到无法行动,就连店员在说什么也听不清,耳边只剩下一阵刺耳不断的嗡鸣声,他闭了闭眼,用力地甩了一下头,可眼前还是在天旋地转。
店员看到火,甚至还隐隐有爆炸的趋势,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拉住周聿礼试图让他远离有爆炸风险的车祸现场。
周聿礼身体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他双目猩红地看着车内,心脏像是被硬生生地撕裂开,他克服着PTSD带来的躯体反应,继续锤着车窗。
鲜血一滴滴顺着他的掌心硬在地面上,可他浑然不觉。
直到店员狂奔着从店里折返回来,拿了一把安全锤,一把推开他,开始从定点敲那扇窗。
一会儿,在周聿礼终于能伸手进去触碰到洛施的脸时。
他也在看到她被鲜血染红的眼睫,还有安静得像是睡着一样的脸庞之后,彻底崩溃了。
他嘶哑地哭着,手用力地按在了残存在车窗框边沿的碎玻璃上,喃喃着呼唤着她:“宝宝,宝宝?别睡......求你了,别睡......”
而洛施也像是终于听到他的声音,血液不断地顺着额头流淌下来,模糊了她的视野。
意识在渐渐流失,洛施微微变形的手腕轻轻抬了一下,最后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警笛声划破夜空。
在救护车匆匆赶来之后,周聿礼被那个店员稳稳扶住,直到看着医护人员把她抬上担架,他强撑着的意识才逐渐涣散开来,最终也跪倒在车边。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再次掉入了那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麻木着脸对他说:你什么也做不好,就是个灾星!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所以才会让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你。
该受伤的也不是洛施。
那年爆炸中该死的是他,不是周守则。
…………………可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
洛施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当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只有一片白色,视线渐渐清晰,她看到有人坐在她的床边低着头在哭泣。
是流着泪的叶莺。
发现她醒了之后,叶莺眼中惊喜,很快放轻声音询问她:“施施,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叶莺哭得有些狼狈。
在洛施想抬起手去为她擦眼泪,却发现动不了的时候,她缓缓地低下了眼,看到了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还有固定着的冰冷钢板。
她很急促地呼吸了一下,眼里闪过惊恐。
叶莺不忍地别开眼,眼泪直流,很快伸手轻轻握住了洛施的另一只手,语气有些虚浮地安慰着:“施施,你听我说,我问过国内好几个专业的医生了,他们都说只要你好好休养,会慢慢恢复的,你还能继续拉琴的,别害怕。”
然而听到这句话,洛施的心却像是掉入了无底洞。
她无力闭上眼,车祸的那一瞬间的回忆快速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的动作……………
“看你给我发了消息之后那么久还没有联系我,我就打电话给你了,可是你的电话是一个陌生人接的,说你出了车祸,我就赶来了。”叶莺有些慌乱地解释着,“我已经用你的手机通知了你的父母,他们已经买了最近一趟来巴黎的航班。对不起,
这件事太严重了,我没办法瞒着你的父母。”
“莺莺......”
“嗯?”
洛施气若游丝地说:“谢谢你。”
叶莺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迅速抬手抹了一下脸颊说:“万幸你没事,别怕,你在这等我啊,我去给你叫医生。”
“等等。”洛施缓慢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病房里弥漫着冰冷的消毒水味,唯独没有那个身影,她艰难地扯了扯唇问:“……..……他呢?”
叶莺起身的动作忽然一顿,张了张嘴,犹豫了几秒还是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自从我来,我就没有见过他。”
洛施很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洛施不觉得周聿礼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可是她在病房里等了整整两天,他都没有出现。
她看着窗外晴朗起来的天空发呆,耳边也传来爸爸担忧的声音。
洛奕伦喂她喝了一口粥,她也乖乖地配合。
这三天来,除了和爸妈说对不起,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像是突然离开土壤的花朵迅速枯萎,一点点在流失生命力。
“囡囡。”洛奕伦放下粥碗,突然出声叫她,“爸爸已经联系了学校,你妈妈去为你办理的休学手续了,等你康复之后我们再继续学业。”
“好。”
“还有………………”洛奕伦挣扎着,不忍地开口,“你的手伤,我已经给我的那些老同学都看过了,爸爸带你回国内好好休养,你会好起来的,爸爸向你保证。”
“好。”
洛奕伦看着女儿盈满泪水的眼眸,心如刀割,最后恳求地说了一句:“你和他,分手好吗?”
一滴泪划过眼尾,洛施低声说:“......好。”
周聿礼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的。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叫出了洛施的名字。他急促地呼吸着,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
他头疼欲裂,很快用力了下眼,飞快扯掉了手上的吊针,下了床拿起边上放着的那件黑色外套就往外走。
护士恰好推着治疗车走进来,看到他下地之后吓了一跳,连忙让他躺回去。
周聿礼却恍若未闻,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他很快接到了洛施的电话,在听到她声音之后,周聿礼悬着的心终于稍微落下了一些,他着急地问着她:“施施,你怎么样?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洛施的声音像是他们热恋时候的那样温柔,她说:“我没事,我在公寓。”
“好,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家。”
洛施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过来安慰他:“你不要着急,慢慢来。”
她刚说完这句话,电话就已经挂断。
周聿礼也撞上了提着东西走来的蒋洄,蒋洄一脸震惊地看着他,“Sirius?你醒了!你怎么来了?”
周聿礼脸色很苍白,着急地问他:“你开车了吗?”
“嗯,今天开的是我自己的车。”
“把车钥匙给我。”
“什么?”蒋洄很快制止他,“Sirius,你现在不适合开车!你的PTSD又犯了,医生说了你现在应该要在精神科好好接受治疗!”
听到“精神科”三个字后,周聿礼迅速冷下脸来,说:“蒋泪,我没病,现在就把车钥匙给我!“
最终蒋洄还是没能拦住周聿礼,看着他直接夺过他手中的车钥匙大步地离去。
在开车回公寓之前,周聿礼买了公寓附近洛施最常光顾的那家的牛角包,还从街角的花店里挑了一束洛施最喜欢的花。
可做完这一切,他的心一直还是跳得很快。
周聿礼走出花店时又拨通了她的电话,洛施的声音还没响起,他就听到了车门关闭的声音。
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好预感,“施施?”
“周聿礼。”
“嗯,我在公寓楼下了,你等......”
洛施说:“我要走了。”
“......1+?“
“我不会留在巴黎了,我休学了。”洛施平静地回答他,“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读书,我需要休息。还有,车祸是意外,人有旦夕祸福,这件事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
“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周聿礼捧着那束花站在花店窗户玻璃前,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也透过玻璃看到了自己僵硬的唇角,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他很快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家里,打开门,眼前的一切还是像是停留在车祸发生前。
洛施买的那些摆件依旧摆满了原本空荡荡的客厅,到处都充满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冰箱上贴着她买的各种可爱的冰箱贴还有两张贴在一起的便利贴,一张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时留下的,还有一张,则是他前些天去公司时留下给她的。
他看着那两个笑脸符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仿佛影片一般被投放在眼前历历在目。
??“周聿礼,我想吃你做的番茄意面。”
??“周聿礼,你最好了。”
??“周聿礼,我好喜欢你!”
她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他还是不敢相信,快步走过去推开那一扇扇门,推开浴室,推开主卧、客卧,可就是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直到他看到被摆放在橱窗里,那架她视若珍宝的小提琴,他垂下了手,手中的花束也跟着他的手垂下,最终狼狈地掉落在地上。
花瓣也散落在地面上。
周聿礼又打开专门放证件的抽屉,看到空了的那一角,才明白,她没有在开玩笑。
他又看向衣橱,除了所有的证件,那个奖杯和电脑,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连他送的所有东西她都没有留恋地留在了这里。
很快,他意识到??
一切都是真的,她离开了。
等他又拨回那个号码时,却已经被拉黑了,连同他们所有能联系上的联系方式一起。
她就像是一汪温柔的春水,在他的世界匆匆来过,抚平那些早年的伤痕,又匆匆褪去,留下一地的狼藉与悔恨。
次日,许廷深和周文蕙闻讯赶来的时候,客厅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许廷深走去一把拉开了窗帘,在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聿礼之后,一脸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从未见过周聿礼这般模样。
在他们面前,周聿礼永远是那样淡漠又强大,仿佛什么都伤不到他。
可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整个人颓然地后靠着坐在沙发上,仰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许廷深往前走了一步,却踢到了倒在地上的空酒瓶,他立刻皱了眉,快步走过去揪住周聿礼的衣领,难以置信地怒骂道:“周聿礼!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你能不能振作点!”
然而下一刻,许廷深的动作突然顿住。
因为他从周聿礼红着的眼眶里,看到了眼泪。
许廷深的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深吸了口气说:“阿礼,你还把不把我当你哥?你听我的,你现在就起来去洗个脸,刮个胡子,我们开车送你去机场,洛施的飞机就在三个小时后,不就是吵架吗有什么的?你去追她,去把她追回来!现在还来得
及!”
良久,周聿礼的声音响起,很哑:“不是吵架。”
“什么?”
周聿礼惨然地笑了一下:“......是她不要我了。”
见状,周文蕙嘴唇颤抖了一下,她再也看不下去,抹了一把眼泪直接走上去捶了周聿礼的肩膀一下,哭着拉他的手臂喊着试图唤回他的理智:“哥!你在说什么话啊!出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们!洛施刚才给我和梁姨发了消息告别,又说让我们
来看看你,然后就把我们都删了!你还坐着干什么?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啊!”
机场的播报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就像是奏起了离别的前奏。
洛施看了一眼正等待着旅客登机的飞机,很轻地眨了下眼,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阮书吟伸手轻轻拭去女儿的眼泪,将披在女儿身上的大衣外套找紧了一些,又把她揽进怀里,像是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低声耐心地哄着:“别哭宝贝,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我们要回家了。”
在要走入登机口之前,洛施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回头看了一眼。
她越过排队的人群,看到了朝她奔来的周聿礼,也看清了他此刻狼狈的模样。他一向爱干净,现在却连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也疲惫不堪。
因为一路狂奔,他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
直到抬眼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洛施泪流满面的脸庞。
他僵硬地直起身,张了张嘴想要喊她的名字,却在对上发现异样后也转头看来的阮书吟和洛奕伦之后,羞愧地低下了头。
洛施看到他,心也宛若被撕裂开一道口子,疼到她无法呼吸。
阮书吟收回视线,平静地揽着女儿继续往前走,“洛施,走。”
这一次,阮书吟替女儿做了决定。
在洛施跟着迈步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周聿礼嘶哑的喊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往最矜贵淡漠的男人,在此刻扔掉了所有的面子和自尊,声音颤抖着喊她??
“施施,别离开我。”
周聿礼的声音颤抖着,极大的惶恐不安:“......我求你了。
洛施的手被妈妈紧紧攥住,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张了张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他无声说了句:“再见。”
我爱你,但是不得不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