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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背影的人
烟花嘭地在心里炸开了。
我对太宰治的评价和他人不同。油嘴滑舌心口不一几乎成为他的标志,太宰治也乐于展现他这一面,久而久之,连熟悉他多年的战友下属也以为他转了性子,或者他又计划着什么阴谋。
说来惭愧,应该是女友滤镜太深,我心中的太宰治是胆怯的,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冒险性格体现在对敌人任务上,又能完美的领导他人,唯独在处理和我的关系这件事上保守的可以。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
怕吓到这只警惕性极强的猫,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本能,把太宰治放在安全的位置上。
我也...很需要有人对我表达肯定的爱意啊。
和梅津寺纯子说的“对他的兴趣保持三个月”,如今都半年多,还没有觉得厌倦,就连早将这则情报纳入怀中的太宰治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只有我知道,那句话是我故意对梅津寺纯子说的,为了打消横滨对我的怀疑。
我来到横滨,就是奔着太宰治去的。
就算太宰治不喜欢我,将我视作敌人和其他别有用心者都没关系,我死缠烂打也要留在他身边,让他爱上我。
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私心。
所以,虽然嘴上说着治君我想要声势浩大的表白想要情侣必做100事,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只要还能待在太宰治身边就好。
但在今天,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实现了。
“哦呀,真是一对感情非常要好的小夫妻呢。”藤原千代子捂嘴偷笑。
太宰治的眉毛跳动了一下,向老人颔首,“您过誉了,我们目前还在交往中。”
“是吗,可我看得出来,森小姐是用看丈夫的崇敬之情对待你呢。”
“丈夫吗?”太宰治低声重复这个词,“那是我的荣幸。”
很明显的假笑,那句喜欢伴随而来的喜悦,汹涌而出的爱意在这时烟消云散了,又变成了我熟悉的对感情务必谨慎的太宰治。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茶杯,嫩绿的茶叶冲泡开后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立花导演和井田先生早就喝光了茶又续上一杯,只有我和太宰治只是沾了沾唇。
知道藤原千代子是异能者后,茶更不会入口了。
太宰治在我进入千代子的记忆时,他在做什么呢。恐怕他不会告诉我,突如其来的表白已经把他的失态用光了,太宰治听了一会儿我们和藤原千代子的交谈,紧绷的下巴到了让我不能忽视的地步。
“我有一个问题。”
太宰治举手,接下来的话出乎意料。
“当年您因为无望找到爱人,灰心之下选择了前夫,发现前夫欺骗你后愤而离异。但是,假如在婚姻存续时,您找到了钥匙先生,此时并不知晓是前夫大泷先生偷了您的钥匙,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选择呢。”
这可不像太宰治会说出来的话,问题未免有些尖锐了。
“治君?”我推推他的胳膊,太宰治没有看我,用词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恐怕您也给不出答案吧,大泷先生十年前就已去世。如果在他辞世前一直都是完美丈夫的形象,您还会记得几十年前的初恋吗。”
藤原千代子沉默。
他想不通这个故事的发展,作为旁观者真心实意的被点燃怒火,向讲述者开炮,连我都觉得匪夷所思。无名火好像又不是冲着千代子去的,而是在问一个虚幻的影子,你为什么和别人结婚?
看到对方沉默,太宰治压抑的怒气再次拔高。
“在深深依恋一个人的同时和另一个人步入婚姻,恕我不敢苟同。如果大泷先生没有行骗您是否会和他相伴一生?那样的话,钥匙先生只是少女做过的绮梦吧。但在这个世上,除您之外再没有人记得他了。”
立花导演不满地喊道:“喂你这家伙,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千代子老师!”
“治君!”我也抱着他的胳膊,谁料太宰治似笑非笑,攻击力拉满。
“我还没问你,同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
“太宰君的问题,也是这几十年来我不断拷问自己的问题。”摇头制止立花导演的训斥,藤原千代子拖动年迈的身躯,取出一幅画像交给我们。
是十六岁的她。
少女羞怯地看向我们,她留着齐耳短发,眼角有一颗泪痣。她不知道自己画在斑驳破碎的石板上,只是温柔地注视着那个画她的人。
“这是画在石板上的?”
“是,这是钥匙先生的画。”藤原千代子说,从我的手上接过画像,她枯老的手一遍遍抚摸年轻的少女。
“我嫁给大泷君时,曾下定决心忘记他。”藤原千代子说,“但是看到钥匙,还有那封委托警长寄来的信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从未忘记过他。’
“你问我如果他回来找我时我正在阖家团圆,该如何选择,我想我会和他见一面,说我找了他好久好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太宰治追问:“为什么。”
“因为在见到那个人后,追逐的旅程就结束了。”我说。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太宰治的表情好可怕,但我莫名觉得,我有义务跟他解释明白,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说:
“比起对爱的执念,更喜欢的是因他生出勇气不断奔跑的自己,为了获得幸福的我不断前进,如果在奔跑的过程中真的得到了幸福,那就可以停下来了。”
“那个人......”
“会感谢最初的爱人,没有他不会让胆小的我有奔跑的勇气。但是,我更喜欢变得强大的我。”
不知道太宰治听懂了没有,我很感谢追逐他走到今天的我,更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太宰治。
藤原千代子含笑颔首,“就是这样。”
“我期冀着和他在北海道的雪地里,看他为我作一幅画。在他因为是革/命/者遭到政府搜捕,躲进我家的仓库时,我们这样约定过。北海道是他的老家,他是渔民的儿子,靠传教士的资助学会了画画和写作,我的出身比他要好,却比他少了点勇
气。”
“成为演员对年轻的我来说已经花了天大的勇气,我的母亲比较古板。”提到离去多年的母亲,千代子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依恋,“如果不是为了找到他,让他看到我,我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现在回想起来,站在荧幕上的我真是太棒了。”
我感同身受,“是啊。”
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成为演员的那十年是三浦春雪最光辉夺目的时代,我喜欢这样的我。
“治君?”,肩膀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我向后倒,太宰治的脑袋也跟着向后倾斜,伸手环抱住我,脸朝墙壁的太宰治一点面子都不管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撒娇。
“雪纪。”
“雪纪。”
“我在,拜托你注意下礼节好吗。”周围善意的笑声让我尴尬地要钻地缝。
太宰治水润润的嘴巴凑上来,他没有发出声音,一张一合只有读懂他唇语的我能听见。
“雪纪现在也很幸福哦,不用追逐我的背影,我会停下来等你。”
说完他牢牢把嘴闭上,等我的回复。
我无话可说。
......
真是太糟糕,太有杀伤力的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