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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人的赞许
我试图在太宰治的脸上找到大局已定,如我所料的自得,但他正细致地帮我剥葡萄皮,平静如水。
将剥好的葡萄递给我,拿纸巾擦了擦手,太宰治才在我的催促下承认,“对,侦探社这次的任务就是将[逆境无赖]带回来,不让其他势力染指。”
“可你们怎么知道开司君是异能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电视里正在播大河剧,在今川义元以为自己大胜时,织田信长趁着暴雨发动奇袭,最终将今川义元斩于马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桶狭间合战”。而在织田信长出征之前,他还在城内饮酒作乐,对连失两城的战报充耳不闻,让今川义元放松了警
惕。
太宰治看得入迷,当看到织田信长斩下敌人的头颅时,他意犹未尽地点评道:
“深处洪流中的鱼虾,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落进渔人的捕网中的。’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那就有些中年人点评国际形势的拿腔作势的调调了,太宰治则是带着讽刺与厌倦,司空见惯的百无聊赖感,又有点少年人的锐气。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在看电视,余光却是在观察我的脸色,我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即便是太宰治,也会忍不住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卖弄吗。
我忍着笑意哄他,“继续说啊,开司君是怎么一回事。”
一哄就翘嘴,太宰治太好糊弄了。喜滋滋吃完我剥的葡萄,太宰治竹筒倒豆子般打开了话匣子。
“在伊藤开司不知道的地方,他在地下世界很有名,因为他从不失败,落到多难堪的境遇都是。曾有人故意试验让伊藤开司背上债务,如果不能在一个小时内翻盘还要割掉他的耳朵,那个家伙也是个异能者,异能力是[人胸,你可以理解成他是
一台超级计算机,但对上伊藤开司也输了。”
“从那以后,伊藤开司的名气就传开了,无数势力都在暗处蠢蠢欲动。”
这下我笑不出来了,想不到我的朋友早已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真是让人不爽。
我面色凝重,接上太宰治的话说:“他还是个混混,一个讲义气的混混,很好控制,很难不让那些大人物心动。”
“没错,我猜他的朋友古钿也是被人忽悠借了高利贷,目标就是让伊藤开司接手债务,然后救世主般的降临让他死心塌地。”
说着太宰治从我嘴里抢走一颗葡萄,看着我挑高的眉毛故意嚼得很大声。
幼稚鬼,不和他一般见识。
太宰治的话真是细思极恐,我追问:“那个人会是谁呢,是船上的俄罗斯人吗。
空气突然变得凝固。
太宰治还在稳稳当当地剥葡萄,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修改半分,偏能无端让人接收他的负面情绪。丝丝缕缕的恶意从他身上向四周散开,又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太宰治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顺便把沾到的汁水抹到我头发上。
“乖,咱不提他。”
我真的怀疑那晚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单独对决时对方说了什么戳肺管子的话,之前太宰治对他的评价还是“对决时会很兴奋,棋逢对手之感”。现在是恨不得化身俄罗斯黑熊把人家连骨头带肉嚼吧嚼吧吃了,脂肪都要留下来熬油那种。
我继续顺着刚才的话题聊。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开司君绕开其他势力,加入侦探社呢。而且伊藤开司会上[希望之]是偶然事件,万一他老实点选择打工还债呢。‘
说完我自己先沉默了,让伊藤开司老老实实打工,好像不太可能。
见我想通了问题,太宰治赞赏地点头,接着说:
[希望之?是有人买通了他的债主故意提到,显然和让他欠债的人不是来自同一个势力。至于让他选择横滨这边,”太宰治眼神飘忽,是难得的心虚表现,“当然是因为雪纪你啊,你在这个计划里可是非常关键的人物。”
“我?”
我想通了一切。
一开始说陪安吾君拿到兵藤和尊控制异能者的证据的理由是假的,他们的原本目的就是将伊藤开司带到横滨控制起来。
太宰治是在船上看到我的那一刻就重新制定好了计划,利用我和伊藤开司的关系,向他灌输是自己人的观念。在见到琴酒后拿准了对方的真正目标是伊藤开司,让我上二楼和兵藤和尊周旋,反向牵制住了琴酒。这时的伊藤开司还在大厅筹集筹
码,有琴酒的同伙看着他不让其他人和他接触,太宰治反而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解决其他势力,比如费奥多尔。
那兵藤和尊要跟我打赌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太宰治一定调查过兵藤和尊的性情人品,在那种情况下他会因为挂不住面子迁怒别人,提出赌约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就有了一个新问题。
“我在会议室时,耳麦里向我传递消息,让我去大厅会和的人不是你或?原君吧,那时?原君已经[被抓了]。‘
“对,是我让?原君主动被擒的,抓他的人是费奥多尔的手下,雪纪真聪明。”太宰治开始一刻不停地剥葡萄。
呵呵,一点被他夸赞的喜悦感都没有。
在无法确定耳麦里的情况是真是假时,我必然要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统一带到大厅里,防止有人偷溜出去传递消息,所以我一定会答应兵藤和尊的赌约,想办法激怒他。
来到大厅后,费奥多尔向兵藤和尊提议要三个人比三局,他们之前应该是合作关系,兵藤和尊听话地答应了。
然后我就会忧心人数不够,这时在太宰治言语上的刺激下伊藤开司自己跳出来了。
在场的太宰治、费奥多尔、琴酒都默许了,这正是他们所期待的,为了进一步验证看看伊藤开司是不是真的有异能力。
确定[逆境无赖]是真的后,所有人都不装了,大战开始。
我想起在大厅,太宰治头顶上放在吊灯上的炸/弹。
我完全没有防备,没有想到连那里都会藏着炸弹,差点害死我的太宰治。
一切都只是因为想要得到某个人的异能力,为此他们让携带异能的普通人背上债务陷入绝境,甚至不惜将一船人的性命都当作筹码。
如同有人将我的心挖出来放在富士山顶的冰雪上冰封后又重新放回我的体内一样,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人就是异能的容器,如果一个人刚好有了堪称bug的异能却没有自保的手段时,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异能真不是个好东西。
太宰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近在咫尺。
“我原本想让开司君跟安吾君走的,但是他是雪纪的朋友对吧,比起冷漠无情的政府部门,还是洋溢着阳光气息的侦探社比较适合傻傻的伊藤开司。如果他通过了政府的评估报告,可就变成不存在的人了哦。”
可伊藤开司不是因为自己天天打牌才被开除的吗?
不对,是因为他没有通过评估,所以才会被开除,然后顺理成章的被侦探社接手。这样[逆境无赖]不会流落在外,更不会被其他势力染指。
“是我告诉开司君,如果留在特务科就要变成和安吾君一样的社畜了,让他趁着这段时间放飞自我想干嘛干嘛,没想到特务科的长官这么严格,直接把人扔出来了。”
太宰治终于剥完了葡萄。他把一盘子的葡萄都剥好去籽,插上牙签端到我面前。
一幅小媳妇样的太宰治低眉顺眼地插起一颗葡萄递给我。
“这样可不可以抵消我利用雪纪的坏处呢,我不想让你生气。开司君在侦探社,你们也能时不时聚一次。”说完太宰治撇撇嘴,“不过我也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见面就是了。”
我故意板起脸不看他,太宰治笑盈盈地眉眼也跟着变成了强颜欢笑,他努力掩饰失落,问:“真的不能原谅吗。”
我还是忍不住心软,嘴里含着葡萄送到太宰治的口中,“好啦,我没有生气。”
那张绮丽的脸蛋立刻多云转晴,变脸好快,我就知道他是演的。
太宰治嗲着嗓子撒娇,“雪纪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得了吧,我看你高兴的很,谁不喜欢毫无底线的偏爱呢。
不过我是真没有生气,并真心实意的发出赞叹。
“太宰君真厉害,每一步都算得刚刚好,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别人一步步走到你设计好的圈套里。”
为了任务身边的任何人都可以利用,包括我和他自己,手段狠辣。
就像我说的那样,执棋人就要有成为棋子的觉悟。
太宰治就像一只翱翔的鹰,锐利的鹰眼观察着地上奔跑的猎物,终于将羔羊连带缠在羊身上的蛇一块抓走了。
这才是配得上我的男人。
经过半个月的奋斗,《希望之船》顺利交稿,山田美妙先生很满意,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画师,可以邀请对方设计封面和插画。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表示都听出版社的安排。
山田美妙先生表示他明白了,回去后当晚就给我发了邮件,里面是好多画师的联系方式和作品集,说让我随便挑,挑喜欢的他来谈。
如此财大气粗好说话,我真担心书上市后销量不好他会找我退钱。
听完我的顾虑,太宰治安慰我说:“雪纪的小说一定会大卖的。而且这是雪纪的第一本出版物吧,我会发动全侦探社的人支持销量的,我先买一百本。”
我疯狂拒绝,“不不不,你千万不要这样。”
别了,我对让身边认识的人看我的书会产生莫名的羞耻感。我喜欢在文字里放飞自我,如果认识的人通过文字看到一个和平时截然相反的“我”时,我会有种衣服被扒光被迫裸奔的感觉。
所以虽然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以写作为生,但他们不知道我的笔名是“夕闻朝露”。
至于阻止太宰治多买书,只是我不想钱左右口袋来回倒而已,最后花的还是我的钱。我还是想看看凭我如今的写作水平会有多少人买账,真实的销量是怎样的。
不过太宰治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拍拍他的肩,从背后伸出手摊在他面前,“所以,你的工资卡呢,拿来。”
不说我都忘了,我和太宰治在船上玩剪刀石头布时约定输的一方要主动上交工资,太宰治输了,我负责掌管财政大权。
“卡呢,钱呢,快点交出来。”
我要得到身为女朋友的权利,让太宰治每月只能眼巴巴地领零花钱过日子,这样他就没有多余的钱买绷带了。
太宰治可疑的沉默了,我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大。
然后,我亲眼目睹太宰治左掏掏掏掏,摸完风衣摸长裤口袋,终于坏笑着掏出钱,攥成拳头和我的手心向上对齐。
“要两只手接,有很多哦。”
故弄玄虚,我配合的伸出两只手。
拳头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在我期待值达到最大时,攥紧的拳头松开,叮铃一声脆响,钱从太宰治的手中掉到了我的手上。
张开的两只手心上,各放着两枚硬币。
我:???
“还有呢。”
“没了。”
“没了?”
“没了,就这些。”
太宰治点头,告诉我这不是我眼花,一共四枚硬币,合计六百日元。
我愤怒了,太宰治这奸计得逞的笑容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怪不得当时答应的那么爽快,合着是打定主意吃软饭啊。
“......“
“怎么办呢,我是个失败的社会人,雪纪会嫌弃我吗。”
太宰治先声夺人,他刻意把眼睛睁的很大,手指放在嘴巴里营造出楚楚可怜的氛围,“雪纪和我分手吧,我不会难过的,雪纪需要能为她分担生活重担的男人。”
太宰治黯然神伤。
我:。
他为什么这么会演啊,演上瘾了是吗。
“我还没生气呢,你就是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吧。”
“呀,被发现了,谁让雪纪脾气那么好呢。”
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抱着缠在我身上的小兔崽治,我的神志逐渐模糊,一攻就破。
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把他原谅。猫猫学会打猎已经很不容易了,就不要在意他回来的是老鼠还是蟑螂。
无聊的情侣时光很难得,因为很快又有新的麻烦找上我了。
关于新书的封面插画,我已经选好了画师人选,是一位名叫藤沼悟的画师,现居东京。
山田美妙先生爽快地同意了,才过两天就带回了好消息,说对方非常高兴能为新书尽上绵薄之力,并希望和我见面,当面聊聊创作理念,让他画出受我认可的插画。
跟陌生人交流自己的创作想法是我竭力避免的,我不善言辞,说出来估计还没人家自己理解的好。但这毕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出版的第一本书,难免会更上心些,纠结再三还是答应了。
所以,这周三我就要去东京一趟。
为什么不是周末,因为不占用休息时间是社会人的美德。
太宰治很想陪我一起,他主要想去我的母校看看,但又被侦探社的工作绊住了。能递到他面前让他解决的一定不是小事,最后还是我一个人坐上了新干线。
理论上横滨也算泛东京生活圈里,乘新干线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但因为横滨是特殊的租界,被刻意管控过,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
到达东京后,我先回到了大学时租住的公寓。
我在大学租过两个公寓,第一个公寓在那次让?原研二退出爆/炸/物处理班的行动中壮烈牺牲了。
说起来我很久没有收到?原君的消息了,人间蒸发了一样。
拿着政府补贴的钱,我租住了第二个公寓。因为预算增多我选择了1LDK,一室一厅50平左右,虽然有点老旧但比上个公寓一长条的格局不足30平好太多了,我在这间公寓里度过了剩余的大学时光和实习的那一年。
后来出于种种原因,现在这座公寓属于我,但产权并不在我的名下,我把它借给了别人住。
公寓位于东大附近,下了新干线还要再坐两站电车,这段路程拥挤很多,我也有了“乡下人来大城市”的恍如隔世感。不论男女都是千篇一律的西装上班族,颜色是统一的黑白灰,我这一身明黄色的长裙有点格格不入了。
啊,不上班的快乐,谁能想到去年我还在当牛马呢。
出了站口再走几百米终于到了公寓楼下,老旧的电梯颤颤巍巍地运行,停在18楼。露天的连廊将路边柳杉的树叶刮到了房门和地砖的缝隙里,我熟练地用脚把树叶扒拉到一边,找出钥匙转动门锁,站在门前喊:
“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我的声音,没有人对我说:“欢迎回来。”
原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我自说自话“我回来了”,“欢迎回来”说了好几年,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从搬到横滨认识太宰治后,我就变成了那个说“欢迎回来”的人,每次进行一次这样的对话时,我都会恍然我已经不是一个人。
愉快的心情突然变得恶劣,我臭着脸朝里面喊道:
“既然在屋里就出来迎接一下啊,有点礼貌行不。”
片刻之后,从里间传来了脚步声。
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脚步,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有一头银色的长发和翠绿的眼瞳,双手抱臂倚在走廊的墙壁上,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这就是和我一起逃出孤儿院的小伙伴,40号。
不过现在他有一个更拉风的名字,叫做:
Gin
此时小伙伴嫌弃地对我说:“对你还需要有礼貌?我这不欢迎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