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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日比往年要暖上两分,三月的时候正对神武门的万岁山上桃李缤纷绿柳成?荫,站在宫里就能瞧见那盎然的春意,前朝形事大好,太皇太后起了兴致,皇上伴架一并带着去了后宫好些个妃子?。
后宫里头立刻空了大半。
璃蓉因为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并不能去,况且她这?些日子?实在风头太盛,也不敢去戳太皇太后的眼,躲一躲也是好的。
然而皇后竟然也没去,说是皇上去了后宫里要有?人管束,因此留了下来。
为的这?样一句话?,太皇太后走了一路将皇后赞了一路。
璃蓉想着天气暖和也该往外?头去晒一晒,小夏子?去御膳房提了好些个点心回来,璃蓉坐在院子?里摆着的圈椅上,旁边设了一张小几?,东西一样样摆上去,璃蓉瞧着愣了愣,转头问小夏子?:“这?东西是谁做的?”
小夏子?呵腰道:“膳房的卫进做的,说是家里的小妹子?在尚义局当差,又是个心灵手巧的,惯有?巧思,想的这?几?样点心,做出?来很得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喜爱和称赞,他说了寻常的人他还不见得拿出?来,因为是主儿?,所?以才做了来孝敬。”
璃蓉便又转头仔细的瞧,奶油上贴了一圈的水果,中间甚至簪着一朵可食用的鲜红的玫瑰,没有?任何?添加剂,纯纯的奶牛和鸡蛋面做出?来的奶油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尚义局的卫姑娘大概率是一位穿越者了。
这?个念头不过一晃而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有?吃到家乡食物的满足,她笑着向小夏子?道:“赏卫进,叫往后但凡有?什么新鲜东西都给我送一份。”
奶油蛋糕有?了,珍珠奶茶还会远吗?
她是个四体不全的,会吃但不会做,就是想念叨念叨叫别?人做出?来也无从下口,这?下好了,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不会却有?人会!
至于那位卫姑娘姑娘会不会是历史上的良妃,她更不关注。
她才吃了小半个,剩下的赏给了翡翠几?个尝尝新,又问常姑姑道:“怎么不见悠兰?”
常姑姑笑着道:“早起被那边的汀兰姑娘叫走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才说着话?,外?头宫人进来行礼道:“皇后请德贵人过去说话?。”
她在永和宫里窝了一个月了,皇后除过有?两次赏赐之外?对她不闻不问,今天皇上刚走皇后就叫她?
会是什么事?
她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笑向着宫人道:“容我收拾收拾去见皇后娘娘。”
她转身?进了屋子?里,常姑姑和翡翠都跟了过来,翡翠一面侍候璃蓉一面担忧的道:“奴才早起眼皮子?就跳的厉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叫您去,皇上和太皇太后又不在,若不然您装病吧。”
璃蓉面上淡淡的,只那杏眼里照旧是清亮的光芒:“我只怕悠兰出?了事,我不去也要去。”
明月听说了也过来了:“要不然我陪着姐姐去吧,姐姐有?身?孕,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因为璃蓉曾经拼死相救过,所?以她总想着能够报答璃蓉,但凡璃蓉有?事,她总是冲在第一个。
她有?着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可爱的虎牙,越发显得俏皮灵动,璃蓉笑着道:“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还是别?去了。”
她有?配好的保胎护体的药丸,临走的时候吃上一颗,到了皇后那里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事,天大的事情她也不怕。
明月不依不饶的拉着璃蓉的手:“姐姐这?是瞧不起我么?要是不叫我去,姐姐今儿?也别?去了,到时候皇后娘娘要怪罪,叫怪罪我好了!”
璃蓉被她缠的没脾气了只能带着她。
后头跟着常姑姑小夏子?还有?翡翠,算是浩浩荡荡的声势了。
从东三?长街往御花园里饶了一圈,又进了西三?长街再往前走才到了翊坤宫。
还没进去就听见打板子?的声音,璃蓉迈步绕过影壁就瞧见了被压在条凳上正打板子?的悠兰,她的头无力的垂下,像是早已经断了起,臀部已经见了血。
该来的总要来,她以为皇后即便对她不满或许也会戳着别?人来做事,却没想到这?一次是皇后亲自上阵。
她冷声道:“先停一下。”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语气也算不得严厉,然而宫人手里的板子?却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监管的掌事刘姑姑淡笑着行礼:“皇后娘娘的旨意,难道德主儿?有?什么意见?”
璃蓉笑了笑:“您说笑了,这?是万万不敢的,只是她是我的人,便要打,也该叫我问清楚了才是,现下这?般,实在面子?上不好看。”
刘姑姑挑眉道:“您要责问皇后娘娘?”
璃蓉皱眉道:“你难道是上了年岁耳朵不好使了,哪里听出?来我的话?是这?个意思,或者你就是存心要挑拨离间?”
温温柔柔的美人儿?陡然严厉起来,有?着扎手玫瑰的风范,不留情面的呵斥的刘姑姑白?了脸,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道:“您且等一等,奴才进去通报。”
明月和翡翠几?个把悠兰先扶了起来,见皇后叫璃蓉进去又连忙跟了上去。
皇后正殿里的物件时时处处都透着大气和端庄,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主人是皇后的东西,冬暖阁的宝座后头屏风上甚至刻了宫训,那种一板一眼的字,透着说不出?的压抑和厚重?来,最?里头的寝室向来都是狭小的,因为古人的养生知?识中寝室大不收气,对身?体不好,因此即便贵为皇后,物件在贵重?,睡觉的地方一样的小。
百子?千孙的帐幔垂了下来,里头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明月跟璃蓉并肩站在一起,不由得回身?看了一眼,隔间上挂着帘子?,帘子?放了下来,外?面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她觉得心跳的厉害,随着璃蓉向睡在床上的皇后行礼。
可是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就仿佛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一样。
等了小片刻的时间,两个人站在里头只隐约听到外?头廊下的鸟叫声,屋子?里安静的有?些怪异。
璃蓉和明月对视了一眼,再次向上首的皇后道:“您若暂时没空,嫔妾想告退了。”
两个人转了身?想向外?走,只觉得脑后一疼,眼皮沉重?了起来,重?重?的向后跌去。
翡翠和常姑姑小夏子?几?个人不被允许进去,站在外?头等了盏茶的时间心里不安,又去问廊下站着的宫女道:“怎么还不见我们主儿?出?来?”
谁知?道才说着话?,陡然听得里头传来了一阵尖叫声,有?个宫女身?上沾着血冲了出?来道:“杀人啦!杀人啦!”
常姑姑惊觉事情不对,拔腿就向里头跑。
翊坤宫的人也都往里头去。
明月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漫长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她随阿玛去任上,坐在江南水乡的小桥边赤脚踢水,谁知?道天上忽然下了雨,淋透了她的衣裳,她一个人站在桥边瑟瑟发抖。
明月陡然睁开了眼,触目所?以是大片的血迹,血泊的一头倒着刘姑姑,她的身?边倒着手握发钗的璃蓉。
寝室里暗沉沉的只有?那刺目的红色,外?头乱哄哄的传来了脚步声,明月难过的看了一眼攒眉躺在那里的璃蓉,爬过去从她手里扣走了那把沾满血迹的发钗。
她躺在那里等着命运的宣判,她觉得她真的好傻,她是要活下去的,是要好好活着当宠妃的,为什么临到头了却这?般想不开?
她确实挺傻的,傻的叫她眼角的眼泪不断的涌出?来,跟鲜血混合在一起,腥臭难闻。
帘子?终于撩了起来,外?头透出?了一点光,璃蓉也艰难的睁开了眼。
所?有?人都怔怔的站在那里,怔怔的瞧着屋子?里躺在地上的三个人。
后宫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般惨烈的景象,有?些人已经开始干呕,有?的人则开始尖叫。
皇后娘娘按着受伤的手臂,终于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冲进来的僖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瞧着被人拉出?来的明常在像条死狗一样摊在角落里,连连冷笑了两声:“明常在?好!很好!”
她们明明算计的是璃蓉,偏偏这?个明常在掺和了一脚,结果竟然变成?了这?样?!
确实很好!
皇后的面上无悲无喜,还是僖嫔接着道:“她们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这?是要谋杀皇后娘娘呀!”
璃蓉的脑子?终于清明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如何?能不知?道明玉是受了她的牵连,甚至把罪责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愤怒过后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淡漠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冷冷的看向了皇后:“您想叫我死,给我一杯毒酒就好,为什么要牵扯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事情跟明常在没有?关系,您放她走吧。”
一碗毒药?说的轻巧,若是毒药有?用,璃蓉的肚子?里哪来的孩子??
皇后甚至有?些欣赏璃蓉的镇定自若,如果可以她自然不想走到这?一步,以自残的形式来打倒对手,实在不是上成?,可是,皇上为了璃蓉已然破坏了诸多规矩,那种无所?顾忌的宠爱下,如果她不用这?种办法,带点胁迫的味道,又如何?将对手一击毙命?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才是这?后宫中无人能及的存在,皇上千不该万不该越过了她去疼宠璃蓉,她的骄傲不允许。
皇后虚弱的坐了下来,鲜血透过那石青色的袍子?渗了出?来,她悲悯的看着璃蓉道:“就算皇上在宠爱你你的性?子?也不该如此之烈,本?宫不过是要叫你说两句话?,你就拿出?这?种凶器威胁本?宫,要不是刘姑姑及时赶紧来,躺在地上的就是本?宫了。”
璃蓉冷笑着看着皇后表演:“您这?样的话?觉得谁会信?”
皇后恼怒起来,这?个璃蓉是什么意思?觉得皇上不会相信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宠爱就能扭转现如今的局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摆手吩咐道:“把这?两个人压去慎刑司,仔细拷问。”
“不关明常在的事!”
“不关德贵人的事!”
璃蓉和明月异口同声的道。
僖嫔冷声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谁都逃不掉,压下去!”
常姑姑大步向前挡在了璃蓉身?前,冷声道:“谁敢动我们主儿??她肚子?里还怀着龙种!”
皇后的血越流越多,人也觉得困倦起来,她压下心底里的不适,烦躁的抬头道:“你敢忤逆本?宫?”
常姑姑不卑不亢的道:“这?倒不敢,只是皇上口谕,没有?他的旨意,谁也不能动我们主儿?。”
皇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皇上竟然对这?个德贵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然给身?边的人给了如此口谕?
她不能问这?句话?的真假,不论真假今儿?璃蓉都不能被押走了,只有?带走了,带去了慎刑司,没了上头的人,璃蓉的肚子?才好出?事,到那时候处置起来就更方便了。
她的喘气粗重?了起来:“带走…..”
话?音刚落,人也晕了过去。
翊坤宫中人仰马翻。
璃蓉和明玉被关在了偏殿里,里头黑沉沉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明月小声道:“姐姐难不难受?”
璃蓉忍不住抱了抱明月:“谢谢你。”
明月有?些腼腆道:“小事而已。”
璃蓉也笑了笑,怎么会是小事?那种生死关头愿意替你去死的事怎么能是小事?
她记不清楚正史上这?位钮钴禄皇后是什么时候死的,恍惚也是早死的,所?以从前的时候不管皇后如何?她其实都不大在意,毕竟是个早死的人对她是没有?多大威胁的。
可是现今,她终于意识到这?位为主中宫家世雄厚的皇后有?多可怕。
这?样疯狂又大胆的计策就这?样在护卫森严的皇宫里,如果不是明月意外?的闯入,她是一点逃脱的可能都没有?的。
皇后不屑于出?手,但她出?手就是奔着一个死字去的,这?一次就算皇上回来了,外?头有?钮钴禄一族施压,她和明月能保全吗?
僖嫔坐在皇后的床前瞧着皇后苍白?的面容怔怔的有?些出?神。
她跟姐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小的时候家里就总是夸赞姐姐如何?大气贤惠叫她一定好好学着,她其实并不算喜欢这?个姐姐的,那种自小被压得不能翻身?的感觉并不好。
惠嫔也站在边上,担忧的道:“这?可怎么办?太医说了伤口虽不大,但若是邪风入体,那也是麻烦的,皇后娘娘可千万…..”
后头不吉利的话?她并不敢说,识相的闭上了嘴。
僖嫔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惠嫔道:“难道这?样小小的伤口也能要人性?命?”
惠嫔压低了声音,那黑洞洞的眼底里像有?个什么可怕的怪兽,僖嫔却浑然不觉。
“你年岁小点,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有?些人胳膊都要被砍掉了也许能活着,可有?的人挑破了针尖大小的伤口也能要命,若是染上了脏东西,或者护理不当那可就惨了,皇后娘娘没事倒好,若有?个什么事,那边上关着的那两个插翅难逃。”
僖嫔喃喃道:“是这?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的钮钴禄皇后,十六年册封,十七年正月就死了,应该是得了什么急症,去的还是比较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