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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盐欢
桌子上摆着一口大铜锅,中间是竖起的铜炉芯，里面的炭火把铜锅烧得滚烫，围绕着炉芯的汤底也沸腾了起来。汤底是清汤,只有几段葱和几片姜漂浮在汤面上。
外面依然下着小雨，空气冷冽而潮湿。炉子的温度让所有人都感到温暖。
“下雨天吃这个最好了。”姜谷雨说道。
“嗯,确实好。”陆云薄说道。
他穿得还是有些单薄，他把自己靠近了一些铜锅
“估计高翔快到了,我去门口看看。”贺飞说道。
“不用看,已经来了。”陆云薄指了指贺飞身后。
“一说吃涮肉我就来了。”高翔的声音响起。
“高大公子。”姜谷雨问候道。
“姜大小姐。”高翔也颇有默契地回复道。
陆云薄从包里掏出了一盒东西,提给高翔，说道：“给,早上给你买的茶。”
“西湖龙井。”高翔盯着查账的包装念道,“谢谢陆哥,我家就喜欢喝这种绿茶。”
“那我算是买对了。”陆云薄说道。
贺飞和姜谷雨坐在桌子一侧，高翔走过来,坐在了陆云薄身旁。
高翔一边落座一边随口说道：“你俩挺迅速啊，上周刚见面，这会都坐到一起去了。”
“我早就告诉你，人家俩情投意合。”陆云薄笑着,看了一眼贺飞和姜谷雨。
高翔冒雨而来，衣服有些淋湿,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椅子上。
“麻烦高爷跑一趟。”陆云薄说道。
“不麻烦,几站公交的事。”高翔搓了搓手说道，“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吃涮肉。”
贺飞回头，冲服务员招了一下手，说道：您好，我们人到齐了,给我们上肉吧。
这家店里卖的是新鲜的手切羊肉，没过一会儿，几个装着羊肉的盘子就端了上来。
高翔端起其中一盘白色的脂肪，用筷子向沸腾的锅里放了几块，边放边说道：“先下点羊尾油，这叫肥锅，汤里沾了脂肪，一会儿其他的肉好吃。”
“高爷，行家呀。”陆云薄说道。
“那当然。”高翔得意地说道。
脂肪融化，汤底也泛起了油花。四人也都已经调好了麻酱，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高翔，最近生意怎么样？”贺飞问道。
“别提了，还就那样。”高翔嘴里叼着肉，摆摆手道。
“什么叫还那样啊，我帮你选的货，最近都卖的不错。”陆云薄说道。
“主要是你白天都不在，你要是一直在我那，帮帮我，我货还能卖得更好。”高翔说道。
“别得寸进尺了，我已经每天晚上都帮你了。”陆云薄说道。
“也没帮多少。”高翔瘪了瘪嘴，对贺飞和姜谷雨说道，“你们可不知道，他说是晚上来可以帮我，但大部分时间，他一来就开始写程，一写就是两三个小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别说帮了，他都没空理我。”
“怎么没理你，”陆云薄说道，“有人来看样机的时候，我不还帮着你介绍呢。”
“我就那么一台样机，晚上还要被你征用来编程。人家顾客要来看，你就坐在电脑前，可不得你来介绍嘛。”
“那我也算是做出了一定贡献。”陆云薄说道。
“哎，还是贺飞靠谱。”高翔看着贺飞，感慨道。
“这话说的。”陆云薄作势伸手拍高翔。
不过他认同高翔的话，贺飞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有一天要创业，他会非常需要贺飞。
铜炉温暖，羊肉肥美。羊肉下入汤锅中，上下翻腾几下就熟，大块的羊肉沾上芝麻酱塞入口中，咀嚼的感觉无与伦比。
肉上来以后，四人没什么交谈，只是闷头吃肉。
照理说，高翔应该吃得最多。不过他吃得快，一口塞得肉又多，所以是第一个吃饱的。他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啊，吃得太好了，不枉我今天来一趟。”
这家馆子羊肉真鲜，芝麻酱也好，韭菜花腐乳也好。
高翔赞不绝口，“又让我发现一家好吃的铜锅涮肉店。”
“你要是喜欢吃，咱们平时聚的时候可以常来。”陆云薄说道。
“这家店叫什么名字？”高翔一进门，肉就上来了。他刚才只顾闷头吃，也没想着问一下店叫什么名字。
姜谷雨指了指身旁的一块招牌，说道：“那写着呢，郑一声铜锅涮肉。”
一声，这名字还真有意思。不知道是老板的名字，还是大师傅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一人听到高翔的话，从不远处走来，说道。
那人身穿一件普通的立领衬衫，微微发福，看起来是个中年人，但是脸上皱纹深刻，似乎有些饱经沧桑。
但是此人说话，声音洪亮，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体笔直，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我是老板，以前也是切肉师傅。”那人脸上挂着笑意，看着众人继续说道，“后来右胳膊手肘伤了，刀就控制不好，片羊肉的时候，切不了那么薄的肉片，而且切多了，胳膊就疼。我就雇了别的切肉师傅，开了家这家铜锅涮肉。”
“郑老板，实在冒昧。”高翔拱了拱手说道，“刚才我看您的名字觉得有趣，就说了一下。”
“没事。”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我这名字看起来确实有趣，任谁见了，都会说上两嘴。其实来历很简单，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给我起名。听老人说，名字要有平仄起伏。我姓郑，四声为仄声，那就要找个平声相称，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最后取巧，就起名“一声”，两字本意为一声，发音也都是一声。”
高翔感慨道，“郑老板这名字起得好。”
“哦？怎么个好法，可以给我解解吗？”郑一声突然来了兴致。
“不敢不敢。”高翔连连摆手，“您是长辈，我怎么能胡乱评价呢。”
“没事，你说说，我听个乐。”郑一声说道。
高翔又拱了拱手，说道，“那我冒犯了，我随便说说，您就听一耳朵。一声，可做平地一声雷，一鸣惊人讲。又可做谐音，一生一世讲。发音为仄平平，朗朗上口。所以您这名字，音好听，意思更好。”
“哈哈。”听完高翔的话，郑一声格外高兴，说道，“公子谬赞了。”
陆云薄有些诧异，问道：“郑老板，您这里也把客人称公子小姐吗？”
“当然，这都是老讲究了。”郑一声说道。
怪不得他和高翔聊了两句话就投机，大概是某种相同气质的共鸣。陆云薄想道。
“郑老板，您这店是新开的吗？B市的涮肉我也吃了不少，倒是没来您这里光顾过。”
“去年来这边新开的。以前在城南，铺子小，公子你没听过。”郑一声说道。
高翔点点头，说道：“嗯，城南我去得少一些。”
“今天各位吃得怎么样？”郑一声问道。
“好！”众人异口同声道。
众口一词的夸赞，让郑一声开怀大笑。
“好！好吃就好！”他说道。
姜谷雨说道：“刚才我们在附近找吃的，本来就是在街上乱转，结果路过您店的时候，闻到店里的肉香，我们就一致决定进来尝尝。”
郑一声笑得更开心了：“好！这位小姐说的好。我老郑在这开店，要的就是肉香扑鼻，过路人闻香而来，这就是最好的招牌。”
这顿饭四个人都吃得无比满足。吃完了饭，几人靠在椅子上，消化着肚子里的羊肉，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便来到前台结账。
付完了账，郑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上前来，说道：“这是我们涮肉店的名片。”
“郑先生够新潮的。”高翔说道。
确实挺新潮。
陆云薄心中也表示认同，这年头给自己印名片的人都少，郑一声竟然会给饭馆印名片。
“与时俱进嘛。”郑一声说着话，把名片递给高翔，说道，“不过这印刷费用挺贵的，所以我也印得不多，这张名片就交给这位公子保存吧。”
“没问题。”高翔接过名片，又在自己的上衣口袋内衬里摸索一番，也掏出一张名片，说道：“郑老板，这是我的名片。”
看着两人郑重其事地交换名片，陆云薄差点没笑出声来。
明明是在饭馆里，搞得却像是什么正经的社交场合。
“高翔。”郑一声念着名片上的名字，又翻过名片的背面，“电脑销售经理……高公子是卖电脑的？”
“是！”高翔说道，“新兴产业。”
“我看报纸上说，卖电脑的生意很不错。想来高公子最近也是财源广进吧。”
“这……”高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刚才这番话，原本只是郑一声的寒暄之词，没想到却搞得他不知所措。
“嗯，他的生意确实不错。”陆云薄笑着接过话头。
“那就好，那就好。”郑一声连连肯定道，“高公子，名片就交给你保存，以后需要订位子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郑老板，我喜欢吃涮肉，您做得也好吃，我们会常常光顾的。”高翔说道。
郑一声笑着说道：“好，希望你们常来。你们几个年轻人真好，我看着就喜欢。”
从郑一声的店里出来，外面的小雨还没有停。
高翔问陆云薄：“陆哥，你是不是下午要去我店里？”
“对。”陆云薄答道。
“那你们俩下午去干什么？”高翔又转过头问贺飞和姜谷雨。
“我不知道。”贺飞说道。
姜谷雨开心地说道：“既然邓主任都给你放了假，他们俩又要去忙，咱们出去玩儿吧。”
“这就要去约会了。”高翔在一旁说道。
他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那把扇子，抓在手里摇晃着。
“这么冷的天你扇什么呢？”陆云薄白了高翔一眼，随后又凑近，低声说道，“人俩都约会一早上了。”
“是吗？”高翔瞪大了眼睛。
“是啊，就在图书馆。”
姜谷雨没在意两人的窃窃私语，继续说道：“我没想好去玩什么，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能有什么建议。约会么，不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陆云薄说道。
“看电影！”
陆云薄一番话让姜谷雨激动了起来，转过头对贺飞说道：“咱们去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贺飞问道。
“《狮子王》啊！”姜谷雨说道，“前一阵刚上映，我一直想去看的。听我朋友说，特别好看，去年横扫奥斯卡大奖呢。”
“什么卡？”高翔一脸疑惑。
“奥斯卡。”陆云薄向高翔解释道，然后又对贺飞说，“你们去看吧，确实好看。”
“陆哥，你看过了吗？”姜谷雨问道。
“当然看过。”
陆云薄说着话，举起双手，做一个托举的动作，然后高喊一声：“辛巴！”
“对对对，宣传海报上画得就是这个场面，狮子王辛巴！”姜谷雨一脸期待。
陆云薄突然一阵感慨。
他回忆中的经典影片，却正在电影院火热上映着。
这种感觉真奇妙。
要不是他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他都想去电影院再重温一下《狮子王》，感受一下当年看电影的氛围。
“真的那么好看？说得我也想去电影院。”高翔有点心动。
陆云薄转头看向高翔，简明扼要地说道：“首先，你得跟我回店里。其次，人家俩约会，你能不能不要掺和？你要是想看，去找暗恋你的那个林歌陪你去，你要是不喜欢，我看杭帆也能凑活。”
“算了算了。”高翔向后一缩，连连摆手，“我闲了自己去看。”
陆云薄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去看辛巴。”贺飞笑着对姜谷雨说道。
贺飞和姜谷雨坐公交去了电影院，陆云薄和高翔两人也坐就近的公交去往百货大楼。
两人抓着扶手并排站着，陆云薄低声问高翔：“高爷，那个倒卖假|□□的，是不是还没出现？”
“还没有。”高翔说道。
陆云薄的心底隐隐有一丝担忧。
这几天，他常去高翔的店里。但是过了一周，也再没见过鸭舌帽出现。
高翔也知道，陆云薄一直在为此事担心，于是安慰道：“陆哥你别着急，这才过去没几天，那个人和你们科长约在了百货大楼，那么这一块应该是他熟悉的地方。”“你看，最近又有很多新的商户搬了进来，我相信，那人还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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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下午、晚上，加上周天整整一天，陆云薄都在高翔的店里写代码。
有了冯勇的帮助，他理解了很多以前觉得有些晦涩的知识，加上两人一起设计的新的程序构架，他感觉有如神助，写起程序来比以前顺畅许多。
周一的早上，陆云薄来到机械厂，迎面就见到了张小泉。
他把一个袋子递给张小泉。
“陆哥，这是什么呀？”张小泉问道。
“给你买的茶叶，还有在图书馆借的几本书，你不是说要学编程吗？我给你找了几本入门的。”
“谢谢陆哥。”张小泉看着手上的东西，满脸开心。
他看看陆云薄，说道：“陆哥，今天状态不错。”
陆云薄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说道：“周末我写了新的程序，一会儿咱们去试试。”
“是吗？太好了！”张小泉说道。
陆云薄简单给张小泉讲了他周末见冯勇的事情。
“这个冯叔叔这么厉害。”张小泉说道，“还持有专利。”
“那是当然，冯叔叔很早之间就开始研究计算机了。”陆云薄说道。
“陆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有专利？”张小泉问道。
“咱们？”张小泉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让陆云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低头思考了片刻，陆云薄脑海中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陆云薄先去了办公室，花了些时间处理了一下机械厂的账务，然后便赶去的车间。
与以往沉闷的气氛不同，车间今天似乎格外热闹。
上周五新下达的机械比武通知，奖金实在诱人。
除了陆云薄和张小泉以外，上周五，还有机械厂的其他员工也报了名。
报名截止是今天下班之前，于是还有一部分人尚在犹豫，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
按照文件上的指示，所有员工可以在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前提下，在工作时间讨论机械比武的事情。
今天虽然是周一，但是新的生产任务却不多。
刚才他在办公室听见有人谈论，似乎是沈志明下达了命令，暂时减缓订单的生产，一切以技术比武为主。
现在机械厂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生产线效率低下，如果不解决这个根本问题，那么西联集团很快就要被别人彻底超越了。
原本车间只有机器生产的声音，今天难得还能听到别人在讨论技术。
陆云薄非常了解车间的情况——
车间里的人大多数浑浑噩噩的生活，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主动学习在这里甚至是一种奢侈品。
或许他们认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有什么可以取代他们。
在马精维的领导下，连张小泉这样本充满上进心的年轻人，差一点都要被埋没，更不要提其他的人了。
五万元的奖金确实诱人，可是想要取得比赛的胜利，却不是靠嘴说一说，或是临时这几天的学习就可以了。
陆云薄看着车间里热火朝间讨论的人，一时间心底不知是悲哀还是欣喜。
不过，技术比武总算是催生了大家主动学习的热情，也让张小泉这样的员工看到了希望，也算是好事一件。
陆云薄穿过人群，张小泉已经在等他了。
之前张小泉和陆云薄组队，最不满意的人应该就是张小泉的师傅杨帅了。
虽然组队的事情得到了马精维的同意，但之前，整个车间只有陆云薄和张小泉在忙技术比武的事情，杨帅有事没事就会训斥张小泉几句。
“就你不务正业。”这是他经常说的话。
如今很多员工都在讨论技术比武的事，连他自己都有些动心，他就再也没有什么立场对张小泉指手画脚了。
张小泉也算少了一桩烦心事。
陆云薄来到轴承组装设备前面，他从口袋里掏出软盘，塞入了设备的软盘读取器。
“来看看新的程序吧。”陆云薄满脸期待地对张小泉说道。
上周的后几天，两人一直在优化组装机器的生产流程，但是效果不佳。
问题主要出在两个地方。
一方面，他们试图通过减少步骤来提高效率。
陆云薄查找了一些书籍，确实有更简洁的生产流，但是这些生产流都依赖更先进的设备。
而他们要想真正实现改进，只能依照现有设备，在原有生产流程优化。
但是组装流程非常复杂，他们想要做的每一步，都逃脱不了现状的束缚，所以进展缓慢。
另一方面，便是计算机程序。
之前陆云薄编写的程序，都是针对生产单零部件的单一设备，代码写起来会轻松一些。
组装设备的代码复杂度，就要比其他设备高出不少。
其次，别的的设备，已经可以通过修改参数，生产不同规格的轴承零部件。
而组装设备涉及到所有的零部件，要想在它身上也实现这一点，就必须把其他所有的代码都整合在一起，让各个零部件的参数产生联动。
例如，当操作者将轴承内外环的设置为为30mm规格时，保持架和滚珠的计算机参数，也会做出相应改变。
针对这两个问题，陆云薄和张小泉想了不少办法，但结果都不理想。
直到上周陆云薄遇见冯勇。
冯勇不仅是计算机机械生产的专家，同时作为西联集团的老员工，他也熟悉机械厂的这些设备。
冯勇为这两个问题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
陆云薄依照冯勇所规划的生产流程和代码思路，对之前的程序进行了一次大大的升级。
“零部件装填好了。”张小泉从组装设备后冒出头，对陆云薄说道。
陆云薄点了点头，敲击几下操作台。
“先来看看原来的生产流程。”陆云薄说道。
设备“嗡”得一声运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生产出了一个新的轴承。
“好，完成。”陆云薄看看张小泉，问道，“时间记好了吗？”
张小泉手里抓着陆云薄的手表，点了点头。
“好嘞。”陆云薄拍拍手说道，“我们来看看新程序的表现。”
陆云薄进入读取界面，选择了程序，再次敲击操作台。
他在设备面前来回踱步，对即将到来的结果满心期待——设计完新的流程和程序，他心里已经基本有数。
组装流程复杂，但同时也意味着，只要找到合适的优化流程，很多步骤都可以被简化。
相比于零部件的生产，组装效率的提升，是十分巨大的。
还没等他走几步，轴承就组装完毕了。
陆云薄愣原地，缓缓问张小泉：“生产完了？”
张小泉也有些难以置信，说道：“应该是生产完了……”
“有什么问题吗？”陆云薄问道。
张小泉赶忙去设备末端，拿起轴承简单检查一番，缓缓说道：“肉眼看没有问题，保持架铆合良好。”
他又转了一下轴承，继续说道：“阻尼也正常……”
“这次生产和刚才比，快了多少？”陆云薄问道。
“这次的生产时间，是刚才的三分之一……”张小泉看看表，抬起头说道，“快了三倍。”
“成了！”陆云薄奋力喊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满脸的欣慰，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张小泉几步走近陆云薄，问道：“陆哥，怎么快这么多呀？”
“这就是优化过的程序。”陆云薄笑道：“理论速度还要比现在还快一些呢。”
张小泉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看到的就是真实的生产速度，兴奋地说道：“太好了！这么算下来，咱们整个轴承的生产线，效率也起码提高了三倍。”
“正是！”陆云薄得意的说道。
“天呐，这效率也太高了。”张小泉感慨道，“陆哥，你太厉害了。”
“不是我厉害，是冯叔叔厉害。”陆云薄说道。
张小泉看看陆云薄，说道：“陆哥，咱们算是有了阶段性成果了吧。”
“那当然。”陆云薄点点头。
“咱们只用了一周，就把生产效率提高了这么多。”张小泉说着，看看车间里，那些还在讨论技术比武的人，压低声音说道，“那其他人还有机会吗和咱们竞争。”
陆云薄嘚瑟地笑了一下，也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他们早就没机会了。”
陆云薄这句话，让张小泉笑出了声。
“先别高兴太早。”陆云薄说道，“刚才生产的是30mm轴承，咱们去试一下其他规格，测试一下现在的程序构架。”
“没问题！”张小泉跃跃欲试。
经过两人的再次尝试，成功生产出了60mm和90mm规格的轴承。
最后他门又尝试了15mm的规格。
“走，咱们去测一下轴承的误差。”陆云薄说道。
张小泉按照往常的流程，测量的轴承的参数。
他手边有一张机械结构图，这些机械图，一直以来是他们的生产标准。
机械图上所要求的标准，要比机械九厂原本的生产标准要高得多。
所以，陆云薄和张小泉不仅完成了轴承的生产，还顺带着提高了轴承精度。
张小泉完成轴承测量，结果是，90mm和15mm的误差有些大，超过了可接受范围。
15mm规格产生误差在他们预料之中。
一直以来，15mm都只是用来测试程序的——只要通过简单修改参数，便可以生产这个规格的轴承，那么也就意味着，其他大多数规格的轴承都可以通过程序生产。
因此，他们一直没有这个规格轴承对应的滚珠，张小泉之前通过手工加工，做出了一些滚珠，但是手工做出的东西，对于15mm轴承来说，误差实在太大。
“我下午让机械七厂专门做一批滚珠，专门用于15mm轴承。”陆云薄说道。
“那，90mm的误差怎么办？”张小泉问道。
机械生产时，任何一个步骤都可能产生误差，比如机器抖动，设备老化，人工操作误差，等等。
每个零部件产生误差，组装在一起后，这种误差就会被放大。同时，组装设备本身也会有误差。
“没关系。”陆云薄说道，“我看误差不算大，应该只是机器本身的误差，咱们一会儿再多试几次，把误差的原因找出来。”
新的程序和新的生产流程都大获成功，陆云薄和张小泉两个人也干劲十足。
陆云薄负责继续优化程序，做最后的收尾，张小泉则负责找出误差。
张小泉很快发现，生产轴承内外环的车床上，用于打磨零件的磨头老化了。
生产小规格轴承时，这种老化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是90mm轴承半径更大，计算机程序控制磨头位置时，会以30mm轴承为基准，成比例调整位置。
因此，磨头老化造成的误差，也被成比例放大了。
张小泉为车床更换了一个新的磨头，问题立刻就被解决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两人都觉得，这个阶段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去机械厂外面的小饭馆吃了点东西。
这是他们参加机械比武以来，第一次在午休时间，好好坐下来吃的一顿饭。
午饭过后，两人也没像往常一样火急火燎去车间，而是回到办公室，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午休时间。
下午回到车间，陆云薄对张小泉说道：“小泉，咱们的生产线算是完成了，不过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张小泉问道。
“你要针对咱们现有的生产线，写一本操作手册。”
“操作手册？”张小泉有些疑惑。
陆云薄向张小泉解释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他们优化生产线，从前的生产步骤几乎改头换面，再加上计算机程序，设备的操作逻辑有了很大改变。
但是他们做出这些优化，不是供自己自娱自乐的，最终还是要投入生产。
陆云薄费了很多功夫，尽量简化了程序的操作流程，但依然有一定的学习成本——
这是无法避免的，每一个专业的软件，要想学会使用它，都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
陆云薄写的这个程序，已经算是很简单的了。
陆云薄让张小泉写的这本操作手册，便是用于让别人学习的。
同时，陆云薄还有另外的考虑。
以前要想学会使用设备，也要通过学习。
不过学习的方法就是师傅带徒弟，今天教你用这个设备，明天再教教你用那个工具。
要是师傅水平低，或者不愿意教——就像张小泉的师傅杨帅那样——那么不仅新人的培养效率就会非常低下，有了新技术，新设备，学习成本就更高了。
一个现代工业的车间，还在用这种师傅带徒弟的人才培养方式，效率实在低下。
技术想要传承，不能靠老师傅的经验，而是要有现代化的文档。
这样的文档，可以让一个稍有技术背景的人，看完以后就上手使用；
也可以作为教材，供完全没有相关知识的人阅读。
“你今天下午就开始写吧。”陆云薄说道，“今天事情少，我可以帮你一起写，就先写车床的操作部分吧。”
“可是……”张小泉有些犹豫，“设备的操作我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你写的那个程序……我还是有点不太会用。”
陆云薄笑了笑说道：“所以才让你写操作手册，你不是想学编程吗？”
“嗯。”张小泉点点头。
“要想把操作手册写好，前提是自己对整个生产流程和程序有深入的了解。”陆云薄说道，“你直接学习编程肯定有些枯燥，而且缺少直接的应用场景，容易失去方向。”
“但是咱们这个生产线，到处都运用到了编程，就是现成的生产场景。”
“你一边写操作手册，一边学习编程基础，肯定进步的特别快。”
张小泉满脸欣喜，认真地说道：“谢谢陆哥！”
“好好写，好好学习。”陆云薄总结道，“你现在要写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这本操作手册里，要写入内容可多呢。”
“好。”张小泉点点头。
一整个下午，张小泉都在忙操作手册的事，陆云薄一直和他一起。
张小泉遇到了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问陆云薄。
编程这个东西，入门不算困难，只要理解了一些基本的理念，很快就能写出一个简单的程序。
由于张小泉对生产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他学完基础内容后，结合生产线继续学习，效率也非常高。
到了下午的时候，张小泉已经对生产轴承内外环车床的程序，掌握了七七八八。
张小泉正趴在小桌子上，挠着头写着些什么。
陆云薄从车间后门进来，递给了他一听可乐。
“陆哥，你刚去外面买东西了。”张小泉问道。
“嗯。”陆云薄点点头，说道，“喝口可乐，歇一会儿。”
自从他参加技术比武以后，不管走到哪都出入自由，平时他不太遵照工作时间，也从来没人找他的麻烦。
这都是拜马精维所赐。
想起马精维，陆云薄仍然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最新的比武通知明令杜绝了上级抢下级工作成果，他可完全没有想好办法应对……
他默默抿了一口自己手上的可乐。
车间的电话响起，机械气场的人打来电话说，适配15mm的滚珠已经生产完毕，问什么时候来取。
“明天早上吧。”陆云薄说道，“我们厂有运输队去你们那儿。”
“好。”电话那头的人答道。
挂断了电话，陆云薄走到桌子前，对张小泉说道：“小泉，明天咱们去一趟机械一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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