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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风骤，点点雪花飘落，韩学政脑子一片清明。
原来妹妹在信中所言并不是要自己为她谋划，而是提点自己太后一系的打算。
女则当立，假于天下。
妹妹信中以往多是闲话家常，说的最多的就是嘱咐自己教养好儿女，可是此次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一直以为妹妹在这紧要关头也想在这天下分一杯羹。
可是今日去了果蜜斋，吃了慕斯蛋糕，让他突然想起来当初果蜜斋在县城开店时，因有人闹事，最后彭县令以先祖诏令为名，一举除之。
此举能奏效完全是因为现在太后临朝。
太后并无亲子，虽与圣上多有不睦，在天下人面前却是母慈子孝。
若不是妹妹偶有暗示，他从未想过太后回与圣上翻脸。
如今圣上病逝日益深沉，自己除上月得到妹妹一份家信外，并无其他消息。
地方上也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连坐守湘南府的颖王都毫无动静，皇子们皆年幼，太后若有意让幼主继位，在这种时候当已经宣布太子人选才是。
若不宣布就是人选不能宣布，只待圣上驾崩后，直接登位。
届时圣上已逝，谁又能说不是圣上支意呢。
而据他猜测，太后的人选并不是别人，而是溧阳公主周若筠。
彭县令多半是有人授意才摆出太祖诏令，支持女子地位。
看如今煊赫的果蜜斋也多半有人在背后支持。
否则一个农女怎会突然得到这不凡技艺。
短短一年，就能连开三铺，还愈发兴旺。
在院子里踱了半宿，韩学政突然疾步回房，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终于被他在一个高处的书架上找到一本名为《两宋逸闻录》的书。
翻开后，赫然写着宁熙曾在书院做戚风蛋糕，众人皆以为妙。
难道这果蜜斋的东家是得到了宁熙的绝技吗？
韩学政彻夜未眠，总觉得这果蜜斋与京城形势有一点关系，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早洗漱完毕，换了件家常的衣裳，近日无大考小考，他也不用去衙门点卯，在家图个自在。
胃口不佳，只喝了一碗稀粥便放下了筷子，假装出去散步，走到蓉蓉常去的后院荷塘边。
果见蓉蓉在荷塘边喂鱼。
蓉蓉看见她爹过来，将鱼食丢给丫鬟，往前迎上去道：“爹爹，今不出门吗？”
“天气冷，不想动弹，你今去哪儿逛啊？”
“我也懒得动，就在家陪娘说说话吧。”
“你前几日不是都去果蜜斋吗？今不去了？”
“不想去了，甜食吃多了容易胖，娘让我克制着些。”
“不吃糕点，喝喝茶听听戏也是好的啊。”
“爹，我还以为您会教训我不要听那些戏文呢，毕竟我还小呢。”
“蓉蓉，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也不小了。你姑姑像你这个岁数都进宫了。爹也不是那老顽固，听听戏文有什么，看多了才不容易上当受骗。”
就不会像你姑姑一样，被圣上潇洒一笑就迷了心智，如今进退不得。
只是这句话他不能说出口，当初家里并不同意妹妹进宫，可是谁又能违背圣意呢，何况妹妹自己愿意。
如今看来她也不是不悔的，写信时总是会问些少年好友在做些什么，她感兴趣的却不是那些人嫁了何人，而是有没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蓉蓉有些羞道：“爹，你说什么呢。我还没想过这些事，那青塘记真是太腻歪了些。
多是在讲男主角为了女主角甘愿放弃自己的前途理想，只一心守护着女主。”
“这样的男子你不喜欢吗？”
“爹，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吗？”
“或许有吧。”
韩学政想了想，又道：“这世道对女子还是有些不公的，可是说到底还要看个人本事，不同的女子自然会得到不同的对待。
我想像果蜜斋东家那样有本事的女子，大概不会甘愿依附于哪个男子，自己有本事，也会更多得到男子的尊重，也会更自由些吧。”
韩蓉蓉若有所思，道：“爹，没想到你爱吃点心，对做点心的人了解的也不少嘛。”
“这还不都是你在我耳边一个劲的唠叨，于东家如何如何能干。”
“是啊，她也就与我一般大小，都已经有三家铺子了，我还要靠着爹。”
“爹被你靠着也觉得是一种福气，就怕以后爹靠不住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呢？”
韩蓉蓉心里一惊，觉得今日爹与自己说的话格外多，也有些奇怪，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爹，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蓉蓉，你也大了，我有话就直说了。
据你姑姑所言，感觉现在形势不妙。我准备悄悄进京一趟，去察看情况，即使不能改变什么，也想把你姑姑带出来。”
蓉蓉心如雷鼓，姑姑一向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这些年靠着姑姑的圣宠，父亲虽官位不高，却很是清闲体面。
族里也对父亲很是尊崇，父亲不喜欢官场那些杂事，到湘南府来做学政这几年是难得的清闲日子。
这几年一家人都过得很开心，可是现在父亲却要亲去京城，还说要将姑姑带出来，难道是圣上出事了吗？
她自小也跟着姑姑在宫里生活过几年，可以说她才是家里与姑姑最亲的人。
真的难以镇定。她几乎有些惊慌失措道：“爹，我能做什么吗？”
“你不要慌，就和平常一样生活，我会与你娘说的，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接下来听我说你应该做些什么。”
“蓉蓉明白，请爹爹吩咐。”
“常去果蜜斋坐坐。打探清楚这样几件事，第一，果蜜斋于东家师承何人，或者说这技艺是如何得来的。第二，与果蜜斋关系密切的人有哪些，是何背景，包括店里的掌柜伙计还有她身边的亲朋。第三，果蜜斋背后是何人支持，受哪些人保护，那些人是何目的。”
“爹爹，难道果蜜斋与京里的人有关系吗？”
看蓉蓉这样敏锐，韩学政就放心了。
他沉声道：“我也只是猜测，总觉得这果蜜斋有些不同寻常，你若将我交待给你的任务完成，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