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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哈哈扭动了一下,又说:“我可以了,让我下来。”
于斯实在背不动了,他停下来,尽量缓慢地把黄哈哈放了下来。她扶着墓壁站了一会儿,说:“没问题了。”
于斯说:“我在右侧那个陪葬坑里遇到了跟你一样的经历。”
黄哈哈皱了皱眉:“你咋没被它们砸死呢?”
于斯说:“大姐,它们拿的是刀。”
黄哈哈说:“刀比榔头心善?”
于斯说:“我从它们中间钻过来了,它们只攻击机关那个位置。”
黄哈哈说:“我根本没机会观察,一抬头就被榔头砸晕了……你去那个陪葬坑干啥?”
于斯说:“找你啊。当时我听见你呻吟了一声,我以为你在右侧那个陪葬坑里……”
黄哈哈扶着脑袋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说:“我被砸晕之后,迷迷糊糊地看见你了,你在高处,看不清脸,就跟我在护城河里那次差不多,我拼命地喊你,让你给我扔根绳子下来,你好像看不见我,妈的转身就走了……”
于斯说:“确实该骂。”
停了停,黄哈哈又补充道:“那不是梦。”
于斯说:“我知道。”
黄哈哈说:“你说那不是梦是啥?”
于斯说:“一种幻历吧。”
黄哈哈说:“啥叫幻历?”
于斯说:“就是你晕厥了,但大脑还在运转,一些混乱的记忆产生了某种幻觉……吧。”
黄哈哈说:“那现在你是不是我的幻觉呢?”
于斯说:“别胡说八道,走了!——你行吗?”
黄哈哈说:“行。”
于斯一只手举着手电筒一只手挽着她,慢慢朝前走去。他对黄哈哈讲了秦陵是个人体的概念,他说他很相信出口就在下一层:“我们的手电筒快没电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出口下去。”
黄哈哈说:“我困。”
于斯说:“你不是困,你可能是晕,我怀疑你脑震荡了。你恶心吗?”
黄哈哈说:“不,我就是困了。”
于斯说:“那些可是天兵天将!你以为你是孙悟空的脑袋?如果我们出去了,你必须去医院做个ct。”
黄哈哈停下来,神情非常倦怠:“让我眯一会儿,几分钟就好。”
于斯只好停下来:“好吧。”
两个人原地坐下来,在烟雾中只露出两个脑袋。黄哈哈靠在了于斯的肩上。
于斯把手电筒关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眼睛失去落点之后,体感变得异常灵敏,四周的烟雾不凉也不湿,它们是干燥的,没有任何温度。
黄哈哈很快就睡过去了。
于斯很担心她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他静静地听着她的鼻息,她在喘气,不过很微弱。
于斯也很困,但是他咬着牙不让自己睡过去。他就这么听着黄哈哈,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的肩已经麻了,这才轻轻叫了声:“黄哈哈。”
黄哈哈不说话。
他有点慌了,立刻打开手电筒,使劲晃了晃黄哈哈的肩膀:“哎,你醒醒!”
黄哈哈终于扭动了一下,伸出一只巴掌翻了翻:“10分钟……”
于斯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行,起来了!”
黄哈哈又闭着眼睛伸出了巴掌:“5分钟。”
于斯只好继续等。
他又想起了那个经典的拷问——选隐身,还是选飞翔。最早他选择了飞翔,后来他又改成了隐身,现在呢?想来想去,他发现这个拷问在地下是不成立的,正如黄哈哈所说,不管会飞翔还是会隐身,同样都出不去。
最大的悲剧是没有选择。
他有些泄气,不再想了。
差不多5分钟了,他又晃了晃黄哈哈,黄哈哈伸出了三个手指头:“3分钟……”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她,就不再叫了。
接着他又想起了徐兰雅,她还在“长江”旁边躺着吗?她会不会很冷?会不会很孤独?会不会慢慢坐起来,四下寻找自己?……
差不多3分钟了,他转头喊了声:“他们还等着我们呢,起来了!”
黄哈哈把脑袋换了个姿势,再次压在了他的肩上,伸出手,比了个“二”:“两分钟……”
说不定,“长江”旁边空无一人,徐兰雅压根就没有进来,她正在自己的公司里上班,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幻觉,幻觉……
于斯又说:“哎,两分钟到了。”
黄哈哈迷迷瞪瞪伸出了一根手指头:“1分钟。”
于斯继续等。
在想象中,他走进了徐兰雅的办公室,轻轻地叫了声:嗨。徐兰雅抬起头来,温婉地笑了一下,然后说:你先坐,我看个合同,给我1分钟……
他转过身,使劲推了推黄哈哈的脑门:“起来了。”
黄哈哈不说话。
他又推了推她的脑门:“1分钟到了!”
黄哈哈竟然又伸出了一个巴掌:“再睡5分钟……”
于斯把她扶直了,然后站起来:“不可能。”
接着,他把手电筒照在了黄哈哈的脸上。黄哈哈皱着眉,靠在墓壁上思酿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嘟囔道:“睡会儿觉都管……”
于斯伸手把她拽了起来。
她抻了个懒腰,突然说:“现在是早晨。”
于斯说:“为什么?”
黄哈哈说:“我只有早晨才这么贪睡。”
虽然地宫压抑,墓道阴暗,但黄哈哈的这个说法莫名其妙让于斯的心里敞亮起来——不管怎么说,地面上的朝阳正在蓬勃升起,它穿透了山一样厚的黄土,带给了于斯一股精神的力量。
睡了一觉之后,黄哈哈似乎恢复多了,两个人终于来到了那个台阶前,黑暗中传来了张回的声音:“于斯?”
于斯回道:“是!”
这时候,张回和无虞已经走到了台阶下,无虞见到黄哈哈之后很激动:“黄小姐你回来了呀!把我们都急死了!”
张回看了看黄哈哈的脑袋,问:“咋整的?”
于斯正要说话,黄哈哈抢先说了:“被那些兵马俑袭击了。给我水。”
于斯赶紧说:“无虞,给她水。”1800文学 x.
无虞有些犹豫。
于斯说:“怎么了?”
无虞说:“没有了……”
于斯瞪大了眼睛问:“不是还剩一瓶多吗!”
无虞说:“刚才被我喝了……”
于斯大怒:“我不是说留着吗!我不是说不到关键时候不许喝吗!”
无虞低声说:“对不起……”
于斯说:“什么叫对不起!你这是自私!”
黄哈哈盯着无虞,一字一顿地说:“无虞,等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你会不会喝了我们的血?”
张回说:“好了好了,我让她喝的。于斯,你不是还有黄瓜吗?给黄哈哈拿一根。”
黄哈哈一把把无虞的背包拉过来,无虞被拽了个趔趄,就背对着黄哈哈了,黄哈哈拉开拉链,伸手掏起来。
无虞喊起来:“你干什么呀!”
黄哈哈掏了半天,终于从背包最底层掏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还有半瓶水。她举着水在无虞眼前晃了晃:“信不信我挕你?”
张回低低说了声:“黄哈哈,差不多得了。”
黄哈哈转头看了看张回,又看了看无虞乱蓬蓬的头发,她把那半瓶水塞回了无虞的背包,然后盯住了张回,突然说:“你跟她睡了。”
张回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无虞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叫起来:“黄小姐你不要污辱人!”
黄哈哈不理她,继续对张回说:“如果你也配当人,这做人的门槛可就太低了。”
张回也盯着黄哈哈,低声说:“黄哈哈,你不要赛脸。”
黄哈哈说:“我又不是妖艳贱货,我才不晒脸!”
无虞似乎失去了理智,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张回你杀了她!”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出奇的安静。
无虞好像也被自己这句话给吓着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张回,呼哧呼哧喘粗气。
过了好半天黄哈哈才走到她跟前,抬着脸,轻轻地问:“杀了我?”
无虞不看她,也不说话。
黄哈哈又看了看张回:“她让你杀了我。”
张回和黄哈哈对视了一会儿,冷不丁说道:“我喜欢上她了。”
黄哈哈眨巴了两下眼睛,大声说:“你是喜欢上她,没有‘了’!”
张回面无表情:“都一样。我们该去看看那个开关了。”
这是个台阶,黄哈哈却不下,继续说:“你摊上大事了。”
于斯忍不住了:“黄哈哈,你有点多管闲事了。”说着,他从旅行包里掏出了一筒啤酒递给了黄哈哈。黄哈哈打开,“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光了。
无虞竟然说:“于先生,你能给我一瓶吗?”
于斯就掏出一筒给了她。这个女孩一看就不经常喝酒,刚刚喝了一口就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说了声:“谢谢。”
接着又喝,张回伸手想制止她,她却不听劝。
喝下半筒之后,她再次咳嗽起来,张回一把夺过剩下的半筒,“咕咚咕咚”喝了,随手把空瓶扔进了烟雾里,“哐”一声。
于斯说:“丁字形墓道口两旁的陪葬坑里各有一个机关,我和黄哈哈琢磨了,它们可能需要同时操作,我们必须得行动了,而且要快。”
没人说话。
大家的注意力好像都不在出口上。
静默了很长时间,黄哈哈第一个说话了:“我没事了,走吧。”
四个人蹚着烟雾朝前走,还是没人说话,很尴尬。
走出一段路,于斯说:“首先我们要驱散烟雾,看清那两个开关的样子。”
没人接话。
于斯停下来,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大声说:“有什么事出去再说!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出去!”
无虞说了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我想跳舞。”
三个人都看着她。
无虞不管别人的反应,她摘下背包递给了张回,然后笑着后退了几步,慢慢举起双手,真的在烟雾中翩翩跳起舞来!
张回愣愣地看着她。
于斯不解地看着她。
黄哈哈冷冷地看着她。
她跳的是国标的狐步舞,她脖颈挺拔,两只手托举在半空,似乎面前有个看不见的舞伴,她的脚下走着波浪步,在烟雾中忽进忽退,起起伏伏,舒展流畅,平稳大方。
没有音乐,仅有一支电量不足的手电筒照在她身上,看上去她的舞蹈古怪、孤独、凄美。
她把整个墓道都当成了舞台,脱离了于斯和黄哈哈最早走过的安全路线。于斯忍不住说了声:“小心脚下……”
无虞脸色绯红,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姿里了,继续优雅地前进,后退,搅起一团团的烟雾,起起伏伏地追随着她……
她一直跳了七八分钟才停下来,脸上竟然渗出了汗珠。接着她走到张回跟前,轻轻问了句:“我美吗?”
张回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丫头,我们得走了。”
无虞说:“好呀,走吧。”
四个人继续朝前走,还是没有人说话。
于斯不知道无虞为什么突然想跳舞了,可能有几种原因,第一,她在气黄哈哈。第二,既然她和张回的关系被揭穿了,她变得无所谓了,就想秀给这个自己刚刚献过身的男人看。第三,这一路上她的压力太大了,刚刚她喝了点酒,突然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走过白起的俑之后,后面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于斯回头照了照无虞,无虞抽泣起来。
黄哈哈说:“耍酒疯?”
无虞哭着说:“黄小姐,于先生,张先生,我对不起你们,我偷了你们的东西,还藏了半瓶水,真的对不起,我害怕呀,我真的害怕呀……”
黄哈哈对于斯说:“她喝多了。”
无虞哭得梨花带雨,继续嘟嘟囔囔,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昏了头呀……我不该带他来陕西的呀……”她在说周芳汀。
没人吭声了。
在无虞喋喋不休说酒话的时候,于斯踢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