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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尸骨并不是随意堆放的，它们井然有序：总共分为八垛，呈放射形状，看上去大致是个“米”字。
张回在下面喊道：“你看到啥了？”
于斯还在愣着。罗宋卷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他摇摇欲坠。
张回又喊道：“你拍照片了吗！”
于斯这才回过神，赶紧伸手去掏手机，也许是太慌乱了，刚才他明明把手机装进了右边的口袋，却把手伸进了左边的口袋，摸了摸，没有，这才去掏另一个口袋。
下面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他手忙脚乱地找到了相机，然后对准了下面的尸骨。
石壁挺厚的，像条桌那么宽，他必须探着身体才能拍到，距离又太远，镜头很模糊，他点了点屏幕，希望对上焦，没想到手一抖手机就掉下去了，他本能地伸手捞了一下，差点掉进去。
手机快速坠落，终于砸在了尸骨上，于斯听见“喀吧”一声。
他一下就不动了。
下面的罗宋卷和张回似乎也知道出了问题，都没有说话，他们竟然不抖了。
静默。
大概过了十几秒，于斯身上的汗毛才慢慢地竖起来。
静默依然在持续，三个人都在听。
又过了十几秒，终于听见了张回的声音：“哥们，你干啥了……”
于斯低声说：“快让我下来！”
张回慢慢蹲了下去，罗宋卷终于踩到了地面上，于斯一下就跳了下去。
张回站起来，问他：“到底咋地了？”
于斯说：“我的手机掉下去了……”
张回说：“那你看见啥了？”
于斯半天说不出话。
张回说：“咋被吓成这样了呢！”
于斯惊魂未定：“全是，全是小孩的尸骨……”
罗宋卷说：“有多少？”
于斯说：“数不清！”
罗宋卷说：“早就听说秦陵里藏着外星人的墓地，看来是真的……”
张回说：“难道外星人在这里挖了个万人坑？”
于斯说：“不是万人坑，摆成一垛垛的，特别整齐！”
张回说：“旧社会死个穷人还知道用炕席卷起来呢，外星人都不埋一下？”
罗宋卷说：“我猜，这应该是他们的墓葬方式。”接着，他左右看了看，神情变得有些焦虑：“于斯把手机掉到了尸骨上，这等于动了人家的祖坟……”
张回看了看于斯，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你完了。”
于斯真的在意了，他问罗宋卷：“会吗？”
罗宋卷说：“你听，现在多安静，这不正常。”
于斯说：“一直就这么安静啊。”
张回拍了拍于斯的肩，说：“别怕，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于斯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罗宋卷说：“不敢走！要是等会儿黄哈哈和无虞回来了，她们咋办？不能我们牵驴让她们拔橛子。”
于斯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朝上看了看，高处的那具尸骨正对着他们，并没有任何变化。
罗宋卷突然蹲下了，于斯和张回立即朝地面上看去，只见一颗挺大的水银珠儿欢快地滚了过去，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回说：“瞅瞅，又冒出来一颗！”
罗宋卷说：“这可能是前兆……”
张回说：“我家秘籍上有句话，叫‘蓦然悟得铅汞机，敢谓大道无楚秦’，好像是宋代白玉蟾的诗，你们能从中琢磨出点啥不？”天天书吧 .tiantianshuba.
罗宋卷想了想说：“也许是说——只要了解了这些蚯蚓汞人的秘密，就会发现通天大道，根本就不用在乎什么秦始皇了。”接着，他突然问张回：“你听说过《康熙子典》吗？”
张回说：“《康熙字典》谁不知道！咋地了？”
罗宋卷说：“我就随便问问。”
张回说：“你肯定有啥用意。”
罗宋卷说：“真的没啥。我只是看过一篇文章，说白玉蟾这两句诗被误读了，原文里并不是‘铅’字，而是个异体字，那个字现在已经没有了，只能在《康熙字典》里找到，它的解释是——会动的。”
罗宋卷顺水推舟，把《康熙子典》改成了《康熙字典》，于斯猜后面应该都是他瞎编的，他只想让于斯知道，张回所谓的秘籍根本就是假的。
于斯朝背后看了看，又有几颗水银珠儿滚过来，它们好像去赶集似的，绕过三个人的脚朝前滚去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张回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立在了地上，烟盒没有倒。他在测试地面有没有坡度。
罗宋卷站起来，低声说：“越来越多了……”
于斯焦急地四下看了看，黄哈哈还不见踪影。她离开应该有一个半小时了，这么长时间可以走遍第四层的所有墓道。难道她找到出口自己走了？不会。如果她真是小祂哥的手下，她不会丢下于斯；如果她真是个武警，她更不会丢下于斯。
他说：“那两个女孩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看看。”
张回马上说：“你不能走。”
于斯说：“要不你去看看。”
张回说：“我也不走。”
于斯就不说话了。
又有很多水银珠儿滚过来，其中一些汇成了细流，它们没有变成任何形状，也没有形成任何字迹，好像跟墓道上的三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匆匆忙忙地滚过去，流过去……
罗宋卷看了看张回：“我们真的该走了！”
张回似乎也犹豫起来。
罗宋卷说：“这里的空气肯定汞超标，万一中毒就完蛋了。张回兄，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张回说：“我只知道那两句古诗。”接着又补了一句：“等黄哈哈回来。”
罗宋卷看了于斯一眼，好像在说：我的判断是对的吧？
于斯很想问问他，最后他说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有张回在场，他不能问。
罗宋卷突然说：“你们看！”
于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呆了——旁边的墓道已经变成了银灰色，那是一条水银河正在朝他们扑过来！
三个撒腿就跑，迅速钻进了通往外环的直线墓道，回头看了一眼，水银河并没有淌进来，它们绕着圆形建筑，毫无表情地朝前平移，过了几分钟之后才露出青石地面。
罗宋卷说：“它们在集结……”
张回说：“干啥玩意？搞军演？”
罗宋卷说：“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说完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墓道口，朝水银消失的方向看去。
张回说：“咋样？”
罗宋卷说：“暂时没情况。”
张回说：“那些水银没有变成银？”
罗宋卷说：“没有，它们好像不见了。”
张回说：“看来没啥事儿啊。”
他话音刚落，罗宋卷突然慌乱地喊了声：“莫慌！”
莫慌？什么意思？
张回问：“咋地了？”
罗宋卷站在墓道口，身体好像僵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喊出来：“快跑！”
于斯顾不上问他看到了什么，掉头就跑。张回的速度比他快，转眼就冲到了他前头。他气喘吁吁地回头看了一眼，微胖的罗宋卷落在了后头，他的背后出现了几十个银灰色的小孩，它们是蚯蚓汞人！墓道太狭窄了，那些小孩推推搡搡地追赶着他们，它们的身体挤在一起，你粘我我黏你，相交处就融合了，就像一堆被大雨浇过的泥人，泥和水混杂，有的保持着人形，有的残肢断臂，有的则彻底化成了稀泥……
完整的小孩在追。
残肢断臂的小孩在追。
化成液体的小孩在地上流淌，也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