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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一声声地响着。
老警察对于斯勾了勾手,于斯就走到了桌子前。老警察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按我写的说。接!”说完就按了免提,把手机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于斯说:“喂?”
这时候老警察已经开始在纸上写字了,他写字简直就像速记,速度快得惊人:警察找我了,调查了那天晚上的事儿。我现在在福老街,刚刚离开公安局。(不要问他现在在哪儿。)
刑警队在长顺街,拐个弯儿就是福老街。
电话里并没有声音。
于斯又说了声:“说话啊!”
一直过了十几秒,终于传来了李某很低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
于斯看着桌子上的纸,说:“我在福老街,刚刚离开公安局。警察找我了,调查了那天晚上的事儿!”
老警察继续写到:我觉得这事儿包不住了……
于斯看了看老警察,老警察瞪着他,他对老警察摇了摇头。
李某突然说:“你在公安局。”
老警察又写出了一行字:傻逼,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福老街,刚刚离开公安局!
于斯就照葫芦画瓢地说了:“傻逼,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福老街!刚刚离开公安局!”
李某说:“现在你旁边是不是有警察?你不要说太多,如果有,你就回答一个字——是。如果没有,你就回答两个字——不是。”
于斯说:“真没有!”
李某冷静地说:“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于斯说:“不是。”
这时候,老警察已经写出了几行字:警察好像怀疑上了一辆白色的车,他们已经查出来了,那辆车是黑龙江的,目前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他们正在追踪……
李某果然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于斯看着纸说:“警察好像怀疑上了一辆白色的车,正在追踪……”
在于斯说话的时候,老警察又写到:他们叫我去,主要是问我当时看没看见这辆车经过,车牌号是多少,还有里面坐着什么人……
于斯继续说:“他们叫我去,主要是问我当时看没看见这辆车经过,车牌号是多少,还有里面坐着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李某突然不说话了。
于斯愣愣地看着老警察。
老警察又写出了一行字:他们肯定还会找我,我怎么办啊!你赶紧来我家一趟!
于斯再次对着老警察摇了摇头。
李某突然说:“你旁边有人。”
老警察赶紧写字,于斯根本不想看了,他直接抓起手机喊起来:“你他妈跑到哪儿去了?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某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桌子上躺着,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事后回想,老警察在纸上的提示是正确的,首先,小祂哥失踪了,于斯肯定要被公安局询问,如果他说公安局没找他,那太假了。如果于斯早就离开了公安局,肯定要跟李某联络,因此他必须刚刚从公安局出来,这也弥补了他刚刚没有接李某电话的漏洞。而且,老警察让他说他在福老街,而不是刑警队所在的长顺街,更像是真的。
李某挂断电话之后,老警察一边回拨一边威严地说:“按照我写的说!”
于斯突然硬气起来:“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按照你写的说?你这是诱供!”
电话里传来了忙音,李某关机了。
老警察在椅子上坐下来,把口气缓和了:“年轻人,这不是诱供,这只是个小测试——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干,那么你按照我写的说了,他一定很诧异,你们的对话就会驴唇不对马嘴。而你不按照我写的说,那就说明你心里有鬼——所以,我已经得到了测试结果。虽然这个结果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但它会帮我们确定侦查方向。”
于斯竟然被说服了,他变得有些沮丧:“等他再打电话来,我配合……”
老警察说:“很好。”
接着,他又拨了一遍李某的电话,还是关机。
说来也怪,这时候于斯竟然一点尿意都没有了。
老警察说:“来,我们继续。”
于斯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老警察说:“现在是我问你。你知道李某跟小祂哥借钱的事吗?”
于斯说:“不知道。”
老警察说:“昨天你给李某打电话,他没说他在哪儿?”
于斯说:“我根本没问,我以为他在昆明。”
老警察说:“你猜他会去哪儿?”
于斯说:“不知道……陕西?”
老警察皱了皱眉:“为什么是陕西?”
于斯说:“我只是随口一说。”
这时候,于斯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两个人都安静了,那是faceti,李某要跟于斯视频对话!
屏幕上出现了李某那张憔悴的脸,他站在一面灰色的墙壁前,看不到任何一点环境特征,他应该是在街上,旁边有杂乱的车声和人声。
不可能再隐藏了。老警察直接接通了视频。
李某看到老警察,似乎傻住了,他没说话。宝来 .baishiye.
老警察说话了:“李先生,我是朵亩刑警支队的张xx,我希望你能回来配合我们的调查。”
李某一下就关掉了视频。
老警察再次拨过去,电话通了,李某没接。老警察第二次拨过去,电话又关机了。
老警察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半天没说话。
于斯退到了被讯问的椅子上。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李某和这个案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警察看了看表,突然说:“你可以走了。”
于斯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只是被传唤,最长时间是12小时!不过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
老警察的态度发生了巨大改变:“小祂哥的人际关系十分复杂,他的失踪有很多种可能性。”
这个老油条。
老警察继续说:“你先回去吧,不过你不能离开昆明,而且要保证手机随时开机。”
于斯赶紧说:“一定的一定的。”
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老警察走过来,把手机还给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肩,口气变得很友好:“如果小祂哥不出现,我们可能还会找你配合调查。”
于斯站起身,把手机装起来:“应该的。”
就这样,于斯稀里糊涂地被带来,又稀里糊涂地被放了。
离开刑警队之后,他大步朝前走,生怕有人突然把他喊回去。
回想这痛苦的12小时,他发现讯问他的这个老警察太老练了,他的战术是这样的——在第一次讯问过程中,他态度冷漠,个别时候甚至凶神恶煞,他连续抛出了所有的重磅炸弹,试图趁于斯刚刚进来,内心极度惶恐,直接让他彻底崩溃,然后全盘招供。然而,于斯并没有招供。他恼羞成怒,走了。其实他不是真的恼羞成怒,他只是在吓唬于斯——你肯定是出不去了,说不说都一样,他才不在乎呢,我要回家了。就算你想说也要等他上班再说,就像司机去交警队处理违章,虽然你是扣自己的分,但你得拿号,得排队。
第二次讯问,他改变了战术,跟于斯玩起了“假装是凶手”的小测试。于斯没有配合,李某也鸡贼地挂了电话。
接下来,老警察突然换了一副嘴脸,让于斯感觉自己并非犯罪嫌疑人,只是一个为警方提供线索的知情人,甚至还会萌生一种公民为政府尽义务的自豪感……
不管手段如何,站在公安的角度,此人绝对是个称职的警察。
……
于斯住在8楼。
他进了门,一下就感到了尿急,他冲进厕所,差点把马桶尿满,他冲了两次才冲干净,然后回到客厅,一头就扎到了沙发上。
于斯在家中待了六天没出门。
他经常站在窗前观察外面,觉得很多人都像警察扮演的。
白天,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只有半夜才打开。他搜索小祂哥的消息,没看到一条,不过他看到有人揭发,说他在山里建了个养鸡场,其实是在制造冰毒。不管是养鸡还是制毒,气味都很难闻,他正是借此掩人耳目。不过,可能是证据不足,于斯并没有看到下文。
一个开矿的富豪,怎么会突发奇想开了一个脏兮兮的养鸡场?这家伙会不会真的制毒,畏罪潜逃了?可是,跑就跑呗,没必要绞尽脑汁地制造这起失踪案啊。
每次开机,于斯都会拨打李某的电话,李某一直关机。
他还给不艺术培训公司打过电话,公司的人只说李某出差了,问他去哪里了,他们并不知道。
最后,于斯查到了小祂哥公司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这天半夜,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腾”一下坐起来,在黑暗中抓起了发亮的手机,是李某打来的。
李某再次发来了faceti。他好像在宾馆,只亮着床头灯,很暗。
于斯把灯打开,手忙脚乱地接通了视频。
李某第一句话说的是:“你把摄像头朝外,转一圈。”
于斯说:“我他妈在家!”
李某说:“照我说的做!”
于斯就举着手机转了一圈。
李某这才说:“他们把你放了?”
于斯说:“我早就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哪儿?”
李某说:“我不会告诉你的。警察肯定在监听,我很快就会挂断,你一句句听好了……”
于斯一下就冷静了。
李某说:“我已经认定了,这是小祂哥在害我们,他做了全套设计,就算我们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你赶紧跑。”
于斯说:“他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李某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警察之所以把你放回家,那是想顺藤摸瓜找到我。你必须逃走,不然,再进去就没机会出来了。我马上会把这个手机扔掉,你不要再联系我了。于斯,我对不住你,拜拜!”
说完,视频就断了。
于斯再次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怎么办?
如果再被警察搂进去,就算他们没有于斯杀害小祂哥的证据,也可能挖出他出老千的旧账,那属于诈骗,而且数额“特别巨大”,量刑应该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赌博就是这样,你出老千,别人也出老千,所以于斯并没有因此发财。但警方只会盯住你骗了别人多少,而不会管你被别人骗了多少。
跑?
既然电话都被警方监听了,楼下很可能有便衣,跑得了吗?
可是,如果楼下真的有便衣,他就更应该跑了。
怎么跑?
想来想去,他决定天亮之后,从楼门正常走出去。既然警察希望通过他找到李某,还不至于一出楼门就抓他。只要他没有离开昆明,就不算违反警方的规定。他会去一个热闹的地方,从那里甩掉警察,然后逃走。
这么想着,他就开始准备长期逃亡的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