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怎么会。
两千多年了它都好好的,不可能那么轻易垮掉。
朱棉小塘又晃了晃脚丫子,发现已经不疼了。
开电瓶车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男子,他穿着灰色的工作服,很像兵马俑,上面有蓝色的字:秦陵工作,66号。这个工号吉利。
他似乎感觉朱棉小塘的缄默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她。
朱棉小塘也看了看他,好像在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老师,你们将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啊。”
朱棉小塘并不希望这么庄严,那会让她更紧张,她希望驾驶员这么说:这次你们去的可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啊!
电瓶车在罩棚里行驶了大约800米,终于来到了电梯前。朱棉小塘下了车之后,那个驾驶员露出了很卑谦的微笑,小声说:“老师,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朱棉小塘一边往下拿装备一边说:“你有笔吗?”
那个驾驶员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支碳素笔:“谢谢谢谢!”
朱棉小塘拿起笔来正要写,驾驶员又说了:“您能写上我女朋友的名字吗?我帮她要的。”
朱棉小塘不耐烦地看了看他,他赶紧说:“她叫李美诺。”
朱棉小塘又看了看他,他马上补充说:“她外婆给她取的……”
最后,朱棉小塘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驾驶员接过本子看了看,说:“您忘了写……”
朱棉小塘说:“我不想写。”
驾驶员赶紧点点头:“好吧好吧。”
气氛有些尴尬。朱棉小塘把背包背起来,驾驶员才说:“那我回去接另外两个老师了?”
朱棉小塘只顾整理背包,没吭声。
驾驶员就开着电瓶车离开了。
朱棉小塘原地做了三个扩胸,又做了十个下蹲,还跳跃了五下……
大概15分钟之后,驾驶员载着刘工桦和二枝草包来了。两个人在电瓶车上肯定没有任何交流,直到停下的时候,二枝草包还在玩游戏。
他们下车之后,驾驶员也请求刘工桦给他签了名。
刘工桦很热情,不但签了,还写上了驾驶员女朋友的名字。签完之后,他还吹了几下,直到字迹风干才把笔记本还给驾驶员。
驾驶员接过本子看了看,连声说:“谢谢谢谢。”
又举向了二枝草包:“老师,麻烦……”
二枝草包把笔记本推了回去,说:“我不会写字。”
驾驶员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又看了一眼笔记本,小心地装进了口袋,表情很满足,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三个人戴上了呼吸腮,先后刷了脸,接着一个个走进了电梯。驾驶员一直没有离开,在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他激动地说了句:“平安归来!”
那是他们在地上世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电梯门迅速合上了。
刘工桦按下了按钮,电梯开始下降。181米相当于60层摩天大楼,很巧,朱棉小塘在西安的单位也是60层。
三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等待。
朱棉小塘冷不丁来了句:“这电梯不会掉下去吧?”
还没等刘工桦说话,二枝草包开腔了:“你不该操心这电梯,你应该问问电梯井是什么材料。”
二枝草包的担忧也很明显,就算电梯掉下去了,有紧急制停的安全钳,只要电梯井还在,上面的人很容易把他们弄出去,但是万一电梯井塌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刘工桦说:“不要瞎操心了,这个电梯井四周都是大马士革钢,没有任何问题。”
说话间,电梯已经停下来,自动打开了。降落只用了大概半分钟,出去之后就是那个密封门了。
这一刻有些肃穆。
刘工桦说:“我们就要进入了。我叮嘱一下,第一,三个人一起作业,谁都不要擅自离队。第二,如果意见有分歧,听我的。第三,时刻观察四周的情况,不要莽撞,不要大声喧哗,但也不要一直不吭声……”
他总共说了16条,最后问:“你们听清楚了吗?”
二枝草包大声说:“听清楚了!”
他肯定知道,如果他说他没听清楚,刘工桦会再说一遍,两遍,三遍。
刘工桦又看了看朱棉小塘:“你呢?”
朱棉小塘说:“我什么都没记住。”
刘工桦说:“你怎么不注意听呢!我再重复一遍啊……”
二枝草包打断了他:“大人大人,在路上我慢慢给她补课。”
刘工桦把脸转向了二枝草包,突然问:“我讲的第13条是什么?”
二枝草包说:“要保证采集的数据万分之万准确,同一组数据要反复核实三遍以上,哪怕小到一枚戒指。”
刘工桦说:“我的原话是——哪怕小到一只手镯!”
二枝草包说:“戒指比手镯更小啊!”
刘工桦说:“那不重要,你没认真听。”
朱棉小塘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已经朝外走了,刘工桦和二枝草包这才跟出来。
电梯外是个狭小的空间,四周用大马士革钢加固了,地面上是石头,也就是清理出来的地宫顶部。石头上安装着一个方形的金属门,四周采取了端面密封,那是用于密封离心机、反应釜和压缩机等等设备的。
朱棉小塘在密封门上输入了密码,它打开了。
她用手电筒朝下照了照,看到了墓道,那一刻她的心就“扑腾扑腾”跳起来。实际上,安装密封门的工人们对这条墓道已经很熟悉了,他们只是没有沿着墓道深入而已。
二枝草包和刘工桦走过来,也朝下看了看,都没说话。接着,三个人都戴上了安全帽,那上面有摄像机,可以随时给地面传回图像。朱棉小塘从装备中拿出了金属降落绳,一头系在腰间,一头固定在墓道顶上,第一个降下去了。然后,她解开降落绳,降落绳收了回去,二枝草包和刘工桦先后降下来。
在三只手电筒的照射下,墓道变得雪亮。他们停在原地,用手电筒照来照去,都没有朝前迈步。
墓道非常安静。
朱棉小塘在声音app上听过六遍《尊敬的秦陵先生》,她牢牢地记着里面的每一个情节。此时她好像走进了小说中,又紧张又激动。
她一边回忆着小说,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做着比对。
小说写的是,内羡门和中羡门之间是一条四方形墓道,五米宽,三米高,实际上这条墓道只有两米半高,也不足五米宽,挺压抑的。通过透视镜,她没发现墓道里没什么危险存在。
刘工桦也说:“没发现什么机关,是吧?”
二枝草包说:“一座古墓而已,就算有也早失灵了。大人,只有你上班的那个机关里才有机关。”
刘工桦说:“必须小心,我们可不是来探险的。”
朱棉小塘把背包打开了,掏出了空气检测仪——这里的汞超标,但是很轻微。
二枝草包已经朝前走了。
朱棉小塘拦住了他。
二枝草包问:“怎么了?”
朱棉小塘用手电筒照了照墓顶,说:“先确定一下上面有没有蝙蝠。”
二枝草包说:“你好歹也算是考古工作者,在工作中还要依赖虚构的小说?幼稚。”
朱棉小塘不理他,翻起了背包,她在找生命探测仪。
二枝草包说:“你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朱棉小塘还是不理他。
刘工桦说:“嗯,检测一下也好。”
二枝草包这才不说话了。
朱棉小塘拿出生命探测仪,举向了墓顶,探测仪显示,墓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她晃了晃生命检测仪,还是什么都没有,她嘟囔了一句什么。
二枝草包说:“我大一有个同学总感慨,现实怎么和小说不一样!那时候她正失恋。”
朱棉小塘把生命探测仪装起来,然后朝前走去。平时,她算是业务骨干,到了地下,自然成了主导。
刘工桦和二枝草包跟了上来。
朱棉小塘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继续回忆小说中的情节。
于斯进入这条墓道之后,有个人推开石板,露出了脑袋,喊了于斯一声:“师父!”那情景很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遇到了去西天取经的唐三藏……朱棉小塘听到这里笑出声来,她最喜欢这种笑话了。
那个孙孙姓刘。
朱棉小塘忽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那个孙孙会不会是刘工桦的爷爷呢?不,就算他们有血缘关系,那个孙孙也应该是刘工桦的父亲。
不对,那个孙孙没结婚就被内羡门的机关杀死了……
朱棉小塘低着头,寻找那块“可推不可提”的石板,墓道的石头是青色的,接缝处弥着尘土,根本没有像翻板的石头。
另外,墓道是直的,一直没看到朝下的入口,这也跟小说写的不一样。
朱棉小塘好像一下就失去了某种依靠。
墓道到头了,前面出现了一道石门,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刘工桦说:“那是……内羡门?”
二枝草包说:“那还能是建国门吗?”
建国门是西安南城墙的一个门,人尽皆知。
刘工桦说:“观察,记住,观察啊,谁都不要碰它!”
于斯看到的内羡门上刻着一个“入”字,三个人走近之后,也看到了这个字!只是“入”字并非位于墓门的下半部,而是上半部,最上面的笔画甚至被切断了,无法确定是“人”还是“入”。
朱棉小塘停下来,说:“之前没有任何历史记载。”
又是没头没尾。
刘工桦愣愣地看了看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二枝草包说:“小说里写了,内羡门上有个‘入’字。她的意思是说,那个作者肯定对地宫很了解。”
刘工桦凑上去仔细观察墓门内部,嘀咕道:“只有石头纹理,没什么机关……这墓门的厚度绝对超过了100厘米。”
二枝草包说:“大人,要不你再戴上我的透视镜,用两副试试?”
刘工桦瞪了他一眼。
朱棉小塘也在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内羡门,上面光秃秃的只有一个“入”字,并没有什么青铜虎头装置。
刘工桦说:“怎么没有密码之类的装置?也许这个‘入’字就是密码?”
二枝草包说:“只有‘入’没有‘口’啊,要不我们在下面切个口?”
刘工桦说:“不要胡说。”
朱棉小塘掏出了解码器,对着墓门照了照,一道扫码的光划过,解码器工作起来,三秒钟之后,答案出来了,她盯着解码器嘀咕了一句什么。
刘工桦和二枝草包都探头看了看,解码器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入人入人入。
刘工桦说:“你再试试。”
朱棉小塘又试了试,解码器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人入人入人。
刘工桦说:“怎么还是这几个字?”
二枝草包说:“变了,‘人’和‘入’的排列顺序反了。”
刘工桦仔细看了看,又对朱棉小塘说:“你再试一次!”
朱棉小塘只好又试了一次,这次又出现了:入人入人入。
刘工桦说:“这好像是个密码的密码……”
二枝草包说:“这是乱码!”
刘工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掏出了对讲机:“接收组,接收组,回传的图像清晰吗?”
对讲机没有任何反应。
刘工桦又喊了一遍:“接收组,接收组,收到请回话!”
还是没有回应。
朱棉小塘情不自禁地朝头顶看了一眼,现在他们位于181米深处。
刘工桦有点急了,接着喊道:“接收组,你们能听见吗?”
陵墓一片死寂。
二枝草包突然说了一句:“我们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