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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顿公爵笑声渐歇,忽然又问道:“那么我想要无上的权势,您能给我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未歇的笑意,听上去并不像是真心想问这个问题,而更像是一种挑衅——仿佛我并没能给出他真正想要的答案,于是他生起气来,想要用更刻薄的发问来令我为难,这样一来他的内心就会稍微舒适了一点似的。
我简直想要叹气。
他不是真心发问,但我却必须真心作答。我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误,就给他留下一个未来能够利用的口实。
我说:“那么,您是想要凌驾于女王之上吗,尊敬的公爵大人?”
我知道我这句反问说得也没什么威严,因为我现在还贴着房门而站,双手背在身后,掌心紧贴房门——这是我故意摆出来的姿态。
我当然可以双手环抱于胸前,作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来——不夸张地说,这一年来我也经受了极大的锤炼,在人前做出令人信服的女王姿态、散发一定的气场这种事,我也颇有心得了。
可是,我知道,那样并无助于现在这场谈判的进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想用感情来支配我,我又何尝不是想用感情来反控他?
稍早些时候,柯伦虽然说得十分委婉,但我也能get到他的意思。
他是想说,谭顿公爵想要通过用感情来控制未来的女王,借以让他未来的赚钱大业一马平川,在拜恩王国再也没人能算计或恐吓得了他。
但是,我又在想,像谭顿公爵这种已经是拜恩王国首富的狗大户,假如真的一点真心都没有的话,委屈自己来跟一个完全不喜欢的女人谈情说爱,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那些贴近、那些亲吻,那些亲密的拥抱与热情的耳语……我不相信他在毫无感情的时候能够做到这些多余的东西。
更进一步说,我曾经见识过他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时候做出来的感情戏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我们的初遇。
我还记得那个吻,那场亲热戏……虽然彼此交换着炽热的气息,但身体里一点点泛起的凉意、大脑里始终冷静的警觉,那些感觉也都令我记忆犹新。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的现场。
那个场景,作为一场浪漫史的开场,可不够有利啊。
很奇怪地,我现在仿佛能够清楚感觉到一点——
在他亲吻我的时候,并没有带有一丝一毫的爱情成分。但在那之后,甚至是在王庭里我们再度见面时他对我的嘲讽,仿佛就带上了一丝丝的恼羞成怒与不可言说的意味。
……是我果断利落、心领神会地立刻决定配合他诛杀叛国者而让他刮目相看了吗?还是我毫不迟疑地报出假身份,让他之后可能的查找扑了个空,而加深了这种好奇和感兴趣的心情?
但无论如何,他初见时的亲吻有多冰冷,他之后对我奉上的亲吻就有多热情。
正是因为我经历过他毫无感情的吻,我才会知道,他现在对我并非是当初那样全然无情。
也正因此,我感觉这同样正是我的机会。
所以,我并没选择盛气凌人、理直气壮的双手抱胸,而是就那么带着一丝小心谨慎的紧贴房门而立,用着弱气的站姿,说着傲慢的台词——这就很好地中和了我散发出的气场。换言之,这样我才能最大限度地踩着他的底线蹦迪。
果然,谭顿公爵并没有因为我刚刚那句挑衅的台词而当场发作。
他只是微微站直了身躯,用一种稀罕似的目光看着我,盯了我一会儿之后,忽然咧嘴一笑,举起酒杯,将杯中饱受折磨(?)的酒液一饮而尽。
正当我开始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说“我倒是很喜欢在上边但我会谨慎地不去侵犯到您身为女王的权威”之类可怕的台词之时,我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吓了我一跳。
那是谭顿公爵重新重重地往后一靠,把自己的身体撞上五斗柜发出来的声音。
其实那种声音放在平时并没有什么,但是在这种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为何,他这种懒洋洋的站姿——左腿屈起、右腿则向前伸直,把身体的重心完全交付给身后背靠的柜子——竟然有种莫名潇洒的意味,但因为他穿着的是一件具有伊西铎王国传统风格的、松垮垮的套头衬衫,宽大的衣袖用丝带潦草地在袖口处束起,下摆被他随意地塞入紧身长裤的裤腰,用来扎束领口的丝带却敞开着——总的来说,又给他多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感觉。
啊该死。这个人即使是在薄醉的时刻,也完全知道该如何合理散发出自己的魅力来蛊惑别人,太可恶了。
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愈发抿紧了嘴唇,整个人的后背都要贴到身后的房门上去,就活像一幅壁画似的;但脸上却露出几分鹿小葵式的倔强少女的表情来——
我知道这种“傲慢的台词+色厉内荏的肢体语言+倔强得可笑的表情”也能够造成一定的杀伤,正如同谭顿公爵现在流露出来的这种“潇洒又落拓的身姿+半醉之下似乎无法控制地表露内心”的形象一样。
一时间,屋里并没有人说话。可是在无声之中,我们就仿佛完成了一次交手似的。
最后,还是谭顿公爵打破了这层沉默。
他呵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再继续追问我之前的问题,反而换了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那么,我想要站在这个国家之巅的那位出色女性的那颗心——您能给我吗?”
我:!!!???
仿佛有一道闪电,直接劈中了我的天灵盖。不夸张地说,我觉得那一瞬间我的灵魂都从头顶飘走了。
他……他就这么说出来了吗?!他怎么不按道理出牌呢?!
最可恶的是,我完全判断不出来他说这句话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真意啊!!!
我的后背紧贴着房门,感觉一阵无法言喻的震惊感如同冰冷的雪水般,从我脑后当头泼下,沿着我的脊椎一路浇落,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冻住。
我蠕动嘴唇,尝试了数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真……真遗憾,现在站在这个国家之巅的,可是我的哥哥啊。”
我竭力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又飘又心虚,可是我没法让它表现得更好一点儿了。
谭顿公爵应该会听出我这种异常的语调吧。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向我指出“您的声音听上去糟糕透了,公主殿下”这一类的事情,而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居然——接了我这句话。
“……那么就换个人吧。换一位女王,您觉得怎么样呢?”他同样以一种半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一语双关,听在我耳里简直感觉有点心惊肉跳。
我觉得我再也没法端着之前那副从容不迫的虚架子跟他打机锋了。我现在内心的小人只想抱头尖叫,然后一头撞进沙堆里去,把脑袋埋在那里!
我可能是大脑已经抢先一步埋进了沙堆里,因此我的空脑壳只能直瞪瞪地发出一句灵魂的拷问——
“……你要女王的心做什么?”
谭顿公爵:!
他好像没有想到我居然能蠢到就这么直勾勾地问出这个问题,脸上那股似有若无的笑意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直直地盯着我——确切地说,是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通过我的瞳孔,直抵我的大脑,在里面翻找出我真实的想法一样——缓缓站直了身躯,开口说道:
“……谁知道呢。”
我:“……”
我的直拳出击被对方以打太极的迂回方式闪避了过去。
不过谭顿公爵好像也并不是想要敷衍我。他歪着头想了想,唇角忽而一翘,露出一点自嘲似的笑意来,近似耳语地轻声补充道:
“……或许是因为我没拥有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我:?!
不是,等等,你说什么……?!
我那一瞬间险些脱口而出。
还好我及时咬住了下唇,阻止了自己失态。但当我从震惊之中稍微拾回了一些理智的时候,我发觉谭顿公爵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很奇怪地,他的右手里依然拎着那只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
……或许是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手里拿着点儿什么,有助于打破这种沉闷到快要窒息的空气吧。
他站在我的面前,平时就显得高大挺拔的身影现在在暗昧的灯光映照下,显得似乎更加高大了——大到几乎像是一张黑色的巨网,要当头罩下来,将我整个人都困在其中,难以挣脱。
可是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作。他的气息温热地吹拂在我的头顶,我甚至能够感受得到我额头上的碎发被微微吹动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进一步行动。这让我的内心更加感到慌张而忐忑不定了。
我们就那么不言不语地对面而站,过了五秒钟,十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到了最后,还是我实在感觉有点受不了室内沉重到快要凝固、有若实质一般的空气,试探着开口了。
“呃……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无所不能、又富可敌国的人,拥有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呢……”
我竭力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和平常无异,甚至加入了一些故作轻松的成分;但是话一出口,我还是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谭顿公爵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谭顿公爵站在我面前,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表现出和平常无二的洒脱感来,他甚至左手插在裤袋中,右手则一翻手指、将那只酒杯重新改拎为握,捏在自己五指中,就那么低着头来回打量着那只酒杯上具有异国风情的花纹。
听到了我的话,他也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作者有话要说:6.10.
啊哈哈我果然一写到狗血就能提前完成任务!
我是不是没救了【喂!
别担心,公主和公爵不会彻底闹翻的,因为三章之内我们要进攻王都!
我们还需要公爵给我们做内应呢hhh
明天还是暂定下午5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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