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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骨灰放在一个白玉瓶子交给素素后，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青茗。”
素素满脸郑重，用一条红线把那瓶子系在自己的脖子上，才抬起头缓缓说道，“我已经签了王府卖身契，不能跟你走。”
“怎么会突然签那个？”男人眉头一皱，“你做了什么吗？”
素素诚实地说道，“我用这个换了一颗百年人参。”
男人隐约想起他之前在老人嘴里看到的参片，心里有点堵，“那我帮你还给他们，然后你跟我走。”
素素闻言一怔，随即垂下眼眸，“谢谢先生。”
“不叫先生，要叫师傅。”男人纠正道，“我姓宋，宋陵。”
素素立即改口说道，“谢谢师傅。”
宋陵看着对方如此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素素柔软的黑发，感叹道，“徒弟真乖。”
感受到头顶的温热触感，素素无意识地蹭了蹭，眼眶微热。
男人拉着她的手，干燥又带着些茧的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并不舒服，素素没有挣开。
因为有着这样的联系，连带着对未来那种迷惘无措也跟着消散了些，她抬起另一只手握紧挂在脖颈上的玉瓶，宛如老乞丐一直在她身边，心里更加安定。
在后来，宋陵告诉她，他已经送了一只百年人参到王府上，还提了要带走她的事，因此她自由了。
素素闻言心里也真切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听说过当下人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因为一纸契约就常年在府里做牛做马，再后来只因为主子的轻飘飘的一句不满意便绝了生路。
素素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聪明人，如果待在王府怕不是一直都要过着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人还会来帮助她，虽然是当徒弟吧，但也要比下人好的多吧。
……
为了能够让老乞丐入土为安，他们的第二站就是他的故乡——青茗。
青茗远在战场边界，因为十多年那场战乱，如今俨然成了胡人的地盘。
如果单凭借素素一个人是绝对没胆量来的，胡人自古以来骁勇善战，心狠手辣，更不用说在这混乱的地界里。
所幸她跟着她新鲜出炉的师傅，这样就不会怕了。
在这一路上，素素几乎听了宋陵的前半生所有的经历，他说他一生四海为家，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人放弃漂泊，所以跟着他也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素素从记事起就跟着老乞丐待在这千丰城，从来都没有出去看看过，而宋陵的话更像是一颗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掀起一浪接一浪的波澜，让她明白，原来除了这里还有很多地方。
她听到宋陵提到远在塞北的大漠落日，或者是江南的烟雨朦胧…
还听他说，还有人的眼睛如她一样，也是湛蓝色，她不是特别的那一个，她只是体内有着胡人的血脉。
那些素素从来都不曾听过，见过，只觉得宋陵口中的生活比她的经历要斑斓多彩得多，期待都来不及，又哪会觉得讨厌呢？
宋陵还说他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医毒双修的天才，素素盯着他看了好久都没觉得他全身上下有任何一点能对得起“天才”这二字。
反而他一直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常年一身黑衣，一副黑面纱，总觉得不像是个天才倒像是一个杀手。
宋陵看着素素怀疑的神色也不曾解释，反而任由她这样误会着。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一家客栈解决午饭时。
彼时这个客栈已处于边界，胡人和汉人聚集在一堂，颇有种混乱喧闹之感。
素素已经不是那个灰扑扑的女孩，随着这些日子的娇养，她的长发披散，肌肤如云，粉腮红润，穿着一袭浅黄色的长裙，看起来活泼清丽。
宋陵和素素就坐在角落里，原本是静静地喝着吃着饭。
或许是受这边恶劣环境的影响，这里方圆百里都找不出像素素这样五官秀美，含羞带怯的姑娘。
蓦地在一群大汉中出现了一朵娇花，就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人蠢蠢欲动。
隔桌两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朝宋陵他们那桌走去。
客栈里依旧喧闹，只不过大家的目光更多地注意到了这边，有人担忧，有人则是庆幸，还有甚至期待着这场闹剧。
然后宋陵用血的教训来教两个大汉做了人。
只见他们只朝素素那边走了三步就口吐鲜血，原本红润的嘴唇须臾之间就变成了深紫色。
两位大汉半跪在地上，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惊惧，抬起头又对上宋陵冷漠平静的双眸，心底一寒，霎时间反应过来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看着两个人狼狈地求饶的画面，素素想起看见宋陵食指微弹，似是有什么白色的颗粒朝两人身上落去。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下的毒？素素看着对方拿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纤细却不显得女气。
就这样一双手能轻而易举地杀人？这时候素素心里其实对此信了一半。
“知错了吗？”宋陵等两人求饶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其中一名壮汉脸上堆砌出极其谄媚的笑容，那本就带着奇异颜色的唇变得愈加可怕。
“大人，我们知错了。”
“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另一人也不甘落后道。
“这是解药，快滚吧！”
宋陵扔给他们一个小瓷瓶，就让他们走了。
素素双手撑着下巴，崇拜地看着宋陵，眼睛亮亮的，“师傅，你真厉害。”
宋陵闻言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后也可以。”
“师傅要教我吗？”素素期待地问道，眼中湛蓝色变得更深了。
“嗯，你想救人，还是杀人？”宋陵没有放过素素任何一个神情，认真地询问着，“说真话。”
素素想也没想，答案就脱口而出，“我想救人。”
宋陵时常看到素素把那个瓶子当做宝贝一样随身携带就隐隐有这种预感，因此心里也没这么惊诧。
“决定了就别后悔。”宋陵淡淡地说道。
素素点了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朗声答到，“谢谢师傅。”
听到这话，宋陵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他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瓷盖，望着外面的滚滚黄沙，心境开阔之时，又饮下了一杯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