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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相交之际,山间夜风凛冽,却又暗藏着温柔。
那风犹如?才混沌幼兽,初时只不轻不重抹过茂盛树冠,谨慎好?奇,青涩试探。
经了?这风好?一般拢捻拂揉,枝条逐渐柔软,枝头有露纷纷而?出。
如?此,那风便?渐渐撒开?了?,一次又一次悍然抵透林间枝叶。
茂盛树冠被激狂的风反复纠缠,于摇动间呜咽作响。
高高的吊脚木楼上,莹润的月光斜入花窗,暗夜缱绻。
小铃铛时不时发出央央轻响,断断续续。
其音如?泣,又似悦魅欢喜。
所谓金风逢玉露,动心又入魂。
*****
事实证明,凤醉秋熟读了?郁绘给的那本小册子,还是?颇有效用的。
加之赵渭又是?个极聪慧的人,两?人经了?初时的笨拙摸索,不多会儿便?渐入佳境,最终双双尽欢,各得餍足。
总的说来,初次体验还算美妙。
次日,他俩要做的事还不少。
早早醒来沐浴更衣后,这便?要随凤家老奶奶去祀告家中?先人。
青梧寨大致分为?前寨、后寨和土司行?宫三处。
前寨是?各家祖宅聚集地,而?后寨没什么可供居住的建筑,多是?林子和田地。
各家为?儿女建造的吊脚木楼,恰好?就在前寨与后寨的分野处。
从木楼下来,凤醉秋要携赵渭去祖宅,这便?有段距离。
按常理,姑娘家初经人事难免要遭一回疼,次日醒来身上多少会有点不适。
可凤醉秋不是?寻常姑娘,行?走间与以往并无不同。
赵渭见状放下来心来,又忍不住暗暗期待起夜幕的降临。
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绝不会贪色好?欲的,万没想到竟也会有如?此急切贪婪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食髓知味”?
他神色略显古怪,惹得凤醉秋瞥了?一眼。
经了?昨夜,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点微妙不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俩素日里都不是?什么含羞带怯的人,如?此静默行?了?片刻,不免双双闷笑。
*****
凤家祖宅堂屋内,老奶奶端居主位,凤凛冬坐在轮椅上陪在右侧。
因?着如?今的凤家人丁凋零,寨子彭、兰、余三家的当家人也被请了?来。
这三家与凤家世代亲厚,算起来还沾亲带故,今日被请来陪坐,也是?做个见证。
凤醉秋和赵渭进去的时候,凤凛冬面无表情地轻哼一声。
声音不大,却还是?被自家奶奶听到了?。
老太太面上笑容未变,压着嗓,声出而?唇不动:“凤凛冬,你摆个冷脸找打吗?”
得了?祖母的警告,凤凛冬憋屈抿了?抿唇,不情不愿扯出一抹假笑。
兰、余两?位当家人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又掩饰什么似的,各自垂眸端起茶盏。
大周朝武德、昭宁二帝都曾赞过:利州兵悍不畏死,以循化沐家、青梧寨凤家为?最。
自前朝末年至今,凡朝廷征兵,利州军府的点兵帖从没落下凤家。
几代人为?国捐躯,导致如?今凤家血脉凋零到只剩祖孙三人。
忠烈如?斯,朝廷虽因?种?种?缘故从未赐爵凤家,但历次赏下的产业财帛,在青梧寨这样?的地方来说,是?极为?丰厚的。
凤家祖孙三人都低调,外头不相干者只觉这家殷实,并不清楚真正深浅罢了?。
如?今凤醉秋已择定伴侣,今日带赵渭走的一应家礼,便?算正式开?始议亲了?。
所以,今日也算凤醉秋的一个喜庆大日。
按寨中?规矩,正式议亲时,将来的掌家权之事,便?需在此时有个明确说法。
这也是?凤家老奶奶请彭、兰、余三位当家人来做见证的根本原因?。
凤凛冬这兄长神情冷凝,满脸写?着不高兴。
兰、余两?位家主的第一反应便?是?:凤家兄妹俩怕要起争端。
中?原人重长幼秩序,兄姐在家中?地位天然高于弟弟妹妹。
但青梧寨不同。
凤凛冬虽为?长,却不良于行?,凤醉秋这个妹妹如?今又出息非常。
按寨中?风俗,将来凤家祖母仙去后,凤醉秋毫无疑问是?那个顶门立户的人。
可这么一来,凤凛冬当哥哥的,就注定要看妹妹脸色吃饭。
兰家阿叔抿茶,无声轻叹:也难怪凛冬没个笑脸了?。
凤凛冬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顾自又冷冷哼了?声。
凤醉秋瞧着哥哥那憋气的嘴脸,忍笑没说什么。
她?与赵渭先向祖母大礼三拜,又郑重敛色,向凤凛冬行?了?屈膝礼。
做见证的彭兰余三位长者见状,俱是?一愣。
按传统,在今日的诸礼中?,凤醉秋与赵渭是?不该向兄长行?此重礼的。
当着祖母与见证长者们的面,他俩向凤凛冬行?这重礼,很是?耐人寻味。
凤醉秋也不绕弯子等他们寻味:“我有朝廷差事在身,顾不好?家中?事,还得我哥多担待。”
在外人看来,她?这大概是?谦让了?天大的好?处给兄长。
可她?自己清楚,前几年她?在北境,卸甲归来后又领了?朝廷差事常在赫山,家中?诸事,一直以来都是?凤凛冬担着兄妹两?人份的。
这些年本就是?凤凛冬在协助祖母打理家业,她?不可能?做得更好?。
所以,将来就算轮到她?顶门立户,她?也不过就是?应个名儿,这家还得凤凛冬来管。
被请来做见证的三位长者虽目不识丁,却也知“家业传承导致血亲反目、手足相争相残”不是?稀奇事。
以凤家产业之丰厚,凤醉秋这个原本毫无争议的下任掌家人选,竟肯轻飘飘将实权让给兄长,实在令人惊讶。
堂屋里,陈姓阿叔看了?看凤醉秋和赵渭,捋着胡须,对凤家老奶奶感慨:“老姐姐教得好?哇!”
本以为?老太太今日请他们三人来,是?为?了?在兄妹俩出现争端时相帮调停。
哪知人家兄妹俩彼此信任到这个地步,根本不争。
请他们三位前来,竟真就只需单纯做个见证。
凤家祖母随口答:“他们兄妹自小就互信互靠的。将来我百年之后两?腿一蹬,才懒得管他们谁掌家。”
凤醉秋今日的决定,事先并未与祖母和兄长商量过。
但老太太从没担心他俩会因?掌家权翻脸。
自家人最知自家事。
这兄妹俩自小相依在祖母膝下,感情深厚,彼此抱团护短早已深入骨血。
况且兄妹俩各有立身之本,也都有傲气,谁掌家也不至于贪了?对方该有的那份。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莫名变成下任实际掌家人,凤凛冬却还是?笑不出来。
他淡淡白?了?凤醉秋一眼:“你信我是?该的。可你不问问赵大人的意见?”
赵渭温和应道:“我听阿秋的。”
“唔,赵大人看不上我凤家这点三瓜两?枣的事。”
凤凛冬这么再一再二地对赵渭阴阳怪气,当然又被祖母瞪了?。
不但被瞪了?,祖母还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凤凛冬,你再给我板着脸试试?!”
凤凛冬怄得要喷火了?。
可怜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
自家的独苗苗小白?菜被猪拱了?,还不许做兄长的摆会儿冷脸?
这没有天理!
赵渭自己也是?有妹妹的人,稍稍转念,便?明白?了?凤凛冬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
他想了?想,俯身凑近,低声道:“总归是?我进凤家门,不是?阿秋嫁出去。阿秋不亏只赚,兄长你也白?捡个妹婿,这还不值得你一个笑脸?”
凤凛冬稍怔后,总算缓缓了?神色:“也对。”
*****
这一通下来,赵渭就算是?半只脚踏进凤家门了?。
请三位见证人用过饭,再奉上谢礼送客后,老祖母便?带着三个小辈进了?家中?祠堂。
家祭礼简单却庄重。
老祖母朝着众多牌位低声祷祝,将凤醉秋择定伴侣、凤家即将添人口的消息告知亡魂。
并又宣告:将来待老祖母仙去,由凤醉秋应名儿扛起凤家门楣,而?凤凛冬则实际执掌中?馈之事。
有彭、兰、余三家当家人为?证,兄妹俩此生不得因?家财家权之事伤害彼此。
接着,凤醉秋与赵渭便?献上祭品,再燃香叩礼。
这流程结束,转回主院堂屋用茶,已是?巳时三刻。
凤家老奶奶润了?润喉,便?细问凤醉秋与赵渭接下来的打算。
凤醉秋还在斟酌,赵渭便?抢答:“我想着,过几日与阿秋回赫山将公务做好?安排,便?进京一趟。”
进京?!
涉及赵大人的行?程,凤统领的职责使命瞬间警醒。
“你说什么梦话呢?没有陛下诏令,我怎么可能?让你擅离利州?”
祖母瞪她?:“这都议亲了?,咱们家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访赵大……玉衡的家人。”
凤醉秋撇撇嘴:“老太太你清醒点,我是?担着职责的。若纵容他无诏进京。但凡他一只脚踩出利州界碑,那我这近卫统领就是?渎职,就是?违抗圣命的大罪。杀头抄家不是?梦。”
老太太被惊得目光一悚,如?梦初醒。
“你别吓唬祖母,”赵渭无奈地踢了?踢她?脚尖,“若我所料不差,过几日就该有圣旨来诏我进京。”
凤醉秋眼珠子转了?转。
昭宁帝宣召赵渭进京,绝不可能?是?为?了?议婚这点事。
想来多半事关朝堂国政才对。
这种?事不便?在祖母和兄长面前说,于是?凤醉秋“哦”了?一声。
凤凛冬点点头:“阿秋,你是?该去王府拜访。最好?是?祖母一道去。”
中?原人规矩大,姑娘家自己去男方议亲要招人笑话的。
凤家虽是?兵户山民,也不能?让信王府误以为?凤家姑娘是?不懂礼数的轻浮蛮人。
而?且,虽赵渭说他兄长许他婚事自主,但凤凛冬心里终究不踏实。
凤凛冬对中?原婚俗的了?解比老太太多,知道中?原人看重嫁娶。
在中?原,男子入女方家这种?事,好?听不好?说。
想那信王府如?今是?何等煊赫?
一家子兄弟姐妹六人,有四?个在朝中?身居要职,且老大赵澈、老二赵荞的配偶都是?简在帝心的朝廷肱骨。
可真叫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如?此门第,真能?同意赵渭入凤家么?
凤凛冬觑了?妹妹一眼,有些忧心,却又有点幸灾乐祸。
他心想,或许在信王府那家子看来,明明是?我凤家这头猪,拱了?赵家的翡翠白?菜。
赵渭笑笑:“不必劳烦祖母舟车劳顿。此次我只是?趁公务之便?,带阿秋进京见见我家里人,并非正式议亲。按中?原议亲的惯例,该是?男方家主先来女方家。”
中?原婚俗讲究“抬头嫁女,低头娶媳”。
议亲时,先由男方的家主到女方家拜访,以示对女方一家的尊重,这是?必须要给到女方一家的体面。
“你家家主亲自……来我家?!”
一向能?言善辩的凤凛冬竟打了?个磕巴。
“你是?说,信王殿下?!”
赵渭噙笑颔首:“是?。”
凤凛冬啧舌摇头,凤家老奶奶更是?每道皱纹里都夹着为?难。
凤醉秋挠了?挠脸,尴尬笑:“别了?吧?大周开?国至今,来过青梧寨的最大人物,也就是?你了?。”
赵渭每一次离开?赫山,凤醉秋都得按朝廷规制,提前致函利州都督赵萦,报备路线与往返日期。
经了?赵萦批示,州府布政司多方协调,利州军府派兵开?路清道。
沿途各城镇父母官更是?如?临大敌,生怕赵渭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出半点差池。
赵渭尚且如?此,更何况他大哥!
信王赵澈,那可是?昭宁帝在储君时期倚重至今的左膀右臂,据闻有从龙之功,眼下还有协理国政之责。
“若信王殿下驾临青梧寨,你知道那得是?多大动静吗?”
凤醉秋觉得赵渭可能?是?昨夜快乐过头,被情情爱爱冲昏脑子了?。
“要是?叫人知道,信王殿下惊天动地而?来,只为?了?替你我议亲,沿途各州的军政主官们不骂得我祖宗十八代从棺材里坐起来才怪。”
“绝不会有你担心的这些麻烦。我安排事,哪回坑过你?”赵渭笑着摇摇头,“我既敢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凤醉秋皱了?皱鼻子,哼笑嘀咕:“从前没坑过,也不表示以后不会坑到。”
嘴上这么说着,整个人却松弛下来,显然是?没方才那么担心了?。
自来大舅子看妹婿,那是?很容易越看越不顺眼的。
见妹妹被赵渭三言两?语就捋顺了?毛,凤凛冬又开?始气不顺了?。
“阿秋你可别轻易信了?他的邪。古人都说了?,齐大非偶。跟王府公子议亲就是?这么麻烦,哪是?他说没事就没事的?”
无良大舅哥凤凛冬开?始煽阴风点鬼火。
“凤小二,我还不知道你?你从小就最怕麻烦的了?。不如?悔婚吧,趁还来得及……嗷!”
话还没说话,他亲祖母就拿起净手的湿巾子,隔空扔到他脸上来了?。
老太太横眉冷对:“凤大郎,闭上你那张见不得妹妹好?的狗嘴。”
“奶奶,您别这么说我哥。他怎么会是?见不得我好?呢?”凤醉秋假笑,“他就是?单纯嘴贱。”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我回来了。
这文就剩一个剧情,按计划最多也就是五六章的事,没有番外。
收尾剧情之前写了好多个不满意的版本,都作废了,今天开始重新写,写完就发。
在这里给大家鞠躬致歉。
这文断更很久,因为我前几年高强度工作,再加上写文,身体透支太严重了,积累了太多隐患病灶。
去年底我辞职后放松下来,就一直断断续续在生病,最近这两三个月更是因为各种病痛反复进出医院。
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每次我以为我明天就要满血复活,紧跟着就会爬不起来。
身体频繁出状况,情绪也跟着频繁崩溃又重建,那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期间也一直在码字,但写出来的效果并不理想,我就一直没更。
这几天健康情况终于稳定,情绪也终于正常,我总算又可以继续写文了。
谢谢大家这么久的耐心等待,这段时间的每条评论我都有看,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祝福。
也要对部分因为我长久断更而不愉快的读者再次致以歉意,实在很对不住,这确实是我码字五年来个更新频率最烂的一本了,大家消消气,放着我先骂:这个作者很辣鸡!!!!
愿你们健康顺遂,无病无灾。谢谢你们。
是因为知道有你们在看着,我写的每一个字才真的有了意义,我才觉得活着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