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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丽与雷迅兄妹俩眉头一个拧得比一个紧。
分明意料到答案，还是不想听她亲口说。
江芹舒了舒眉宇，昂着头，看着功德天枢中吴越太子尸身，不想隐瞒：“对我来说，只是回家而已。”
“回家？”赵确及笑了。
嘴角泛着微微苦涩。阴山九尾狐，融通阴阳的大妖,生长在凡人死后才会到达的北极地狱外，引渡亡魂。她死了，便是回家。
似乎也没错。
“阿延若知道你这样做，他————”雷迅如鲠在喉，脑中想到全是雷师尘当年失魂落魄的模样，半晌,才接下去，“阿延他心里苦，弟妹，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也许有别的法子。”
江芹摇头。
“雷大哥，在我打断功德天枢前，需有人在这四周设下传输阵，和汴京彻底隔绝。”江芹扫视石壁内三大法器，“当日在昆仑山脉，我开了处轮回渊，不知你能否法子，将这里的传输阵联结到昆仑山脉？”
轮回渊，用来引渡亡魂，由阴山进入纣绝阴天宫。
所以本质上而言，也是一处传输阵，能够作为两地之间的通道。
“你是要将战场转移至昆仑？”雷丽一点就透，话音才落，已然领悟出来，转看雷迅，“哥，你就别劝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都知道，没有其他办法。天梯不重启,难道就任由那个不死不灭的老魔头为祸人间吗？”
雷迅哑口无言。
关键时刻，妹妹比他清醒。
天轨煞星，好比神族设在天道上的机括，连马成霄都败在百密一疏，这世上，还有谁可以是它的对手。
唯独天梯重启，天地灵气灌溉中州大地，重铺成仙道路，让有能力与之一战者斫骨成仙。
“你这是要设法开启四大法器，再将战场转入昆仑山，保护汴京。”
赵确及一眼不眨地望着江芹。
当年马成霄、曹獬等人陡然放弃，是因为发觉，集四大法器之余，还需以天下万民，黎明苍生的鲜血浇灌功德天枢下的灵脉，才能完全修复天梯，让几人登顶仙界。
一念仁善,几人放弃了修复天梯。
更在马成霄与唐寄奴一战后，把阿育王塔封印入海龙王墓,碧玉壶天归还云家。
唯独天风海涛与九尾狐心留存在司天监中，受法咒封印。
这么做，摆明是将几样法器拆散，不使其聚拢一处，以免心者妄为。
现在，江芹要重启天梯，她说的法子，是要将司天监下方境地转移到昆仑山脉。昆仑山终年大雪，别说活人，鸟兽都少见，是妖魔盘踞的虎狼地。
她这么做，无疑保住了两度受创的汴京子民。
也保住了，大梁万万千千生灵。
只是独独不保，她自己。
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过自己。
“妖的命，当真如此不值啊。”赵确及蓦地嗤笑。
见他阴阳怪气的口吻，江芹白他一眼。
这件事只有雷迅一个恐怕还不行，好在皇帝已经答应将三千修士由她调遣，有圣旨，腰杆硬。于是摊手幻出鹅黄轴一卷，托起赵确及的手，重重地放下去。
“有劳殿下了。”江芹笑着说。
刷地一声打开，又啪地一声又将圣旨合上。赵确及捏着圣旨，憋了半晌，像漏气的气球，陡然松懈。
江芹拍拍他肩头：“要是殿下感念我舍己救人的伟大，将来别忘记在大梁国境上为我多修建几座殿宇，好让我也收受人间香火供奉。”
赵确及捏着圣旨，挥开她的手，“想得倒挺美，再为你修柱功德天枢岂不是更好。”
“小妖愧不敢受。”江芹想也不想，答得飞快。
赵确及冷不防地往她脸上恰了一把肉，力道不轻：“你还是好好想想，上哪儿找个吴越后人为你开启阿育王塔吧！别动福元的主意，她身上没有修为，这是要命的。”
“嘶——”江芹疼得咧嘴。
雷丽先她一步，指尖一点内息迸发，不客气地打开赵确及的手。
江芹揉着发疼的腮帮子，下巴指指功德天枢，“何必要找，这里就有个现成的。”
话音刚落，雷迅、雷丽、赵确及三人顺着方向看去，不可置信地又看回来。
三张脸，直勾勾的。
“他啊？！你不是在说笑吧？小妖怪，那可是个……死人哪。”雷丽摸不着头脑。
雷迅又看了眼养在功德天枢里的尸首，“听说，这位就是当年吴越国的太子，算来到如今死去多年，尸不尸，人不人，如何能助弟妹开启阿育王塔呢？”
江芹意味深长道：“我可是阴山大妖啊，最擅长的，恰好是与亡魂尸身打交道。”
三人愣怔，面面相觑。
她说的，好像没错。
赵确及道：“那瞎子床上躺着，吊着半条命，再开一次法器，本王看，他立时就能去阴山点卯了。”
云家法器，碧玉壶天，非云家的人不能开启。
六郎身负重伤，在为王鄂留心魂，制出《千秋策》这一举动里，受到法器强烈反噬。司天监中为了隐匿，又强开了一次壶中天。
到如今，再要开启，的确是会要了他性命。
一筹莫展之际，雷迅开口：“这次小妹上京，还有两人乔装打扮与她同行，现宿在京城驿馆中。或许，能解弟妹困难。”
福至心灵，江芹瞪大眼睛。
云家的法器，除非云家的人不能开启。
除了六郎之外，云家人，不是灵儿还能有谁！
“灵儿在京城？”
见江芹如此欢喜，雷迅也不卖关子，直言说明，言灵的病症倚靠雷州丹药恢复了大半，至少神志是清醒的，只是说话还不甚利落，常要以纸笔示意。随她一起来的，还有傅紫荆。
论幻境布置，她是其中的高手大能，雷迅比她，更为逊色一筹。
这次，如果要在玉溪境地周围设置传输阵，多一个傅紫荆，多的岂止是一分助力。
如此凑巧，只能说，天意。
好一段时日没这么开心过，江芹立即和雷迅约定，说明要去见灵儿。
可惜雷氏族人身份不寻常，现在满城谁人不识赵确及，她和赵确及一同前来，满街多少人都看见了，青天大日，不是相见的最好机会。
只能与雷迅雷丽两兄妹约定，夜里带傅紫荆、言灵入宫，前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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