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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俞渊一同享受完午餐,汤玉鸢决定先送他回男寝。
在回去的路上，俞渊问起有关纪婓的事。
“唔？对他的印象啊。”
汤玉鸢托腮沉思,回想这段时间与纪婓的相处，认真回答。
“怎么说呢，很善良，特别贴心，重情重义，有恩会报，有主见,老好人一个吧。”
俞渊发现汤玉鸢话语中全是夸赞纪婓的内容,目光幽深，右手攥紧，脸上挂起不开心的表情。
“芋圆姐,你对他有好感吗？你……喜欢他吗？”
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汤玉鸢闻言,鼓起腮帮子，露出困惑的神色：“好感是有，喜欢倒是不至于。”
话音刚落,就见俞渊停下脚步,反应激动握住她的双肩,蹙眉注视她。
“不要，我不喜欢你和他在一起。你们不般配，我,如果可以的话,选择我……”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俞渊慌忙捂住唇瓣，垂下脑袋保持缄默。
汤玉鸢听不清最后一句话，她弯腰凑近俞渊,神情懵懂地问道：“嗯？可以的话，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希望，芋圆姐不要这么快就谈恋爱。”
俞渊失落抿唇，他摇晃脑袋，抬腿继续朝前走去。
汤玉鸢注视俞渊寂寞的背影，跑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将他纳入伞内。
“小渊，不要乱跑哦，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芋圆姐……”俞渊仰起头来，面色苍白，眼神复杂凝视汤玉鸢后，他忽然紧闭双眼，往前倒去。
“小渊！”
汤玉鸢接住俞渊下滑的身子，担忧地呼唤他的姓名。没得到答复，她连忙背起他，一手拿好雨伞，飞快往医务楼方向奔去。
“这位同学没什么问题，这病症，应该是中暑，稍微休息下就好。”
中暑？在秋天这种季节吗？
医生检查完毕后，对坐在床边的汤玉鸢说道。汤玉鸢向对方道谢，拨打管家电话，告知俞渊昏迷的事。管家回答会让保镖和家庭医生尽快过去照顾俞渊，让汤玉鸢不用担心。
管家即将挂断通话时，汤玉鸢想起什么，开口说道。
“徐叔，我有事要回去一趟，可以的话安排司机过来接我，就在医务楼。对了，顺便安排下您信得过的律师，有些事想咨询。”
“啊，好。”
很快，管家安排的人员赶到。汤玉鸢拜托他们照顾俞渊后，起身离开病房。
不久后，管家安排的司机在医务楼门口等待，汤玉鸢打开车门，坐在后座上，说声可以离开了。
抵达别墅主区，汤玉鸢看向前来迎接她的管家，点头后踏进门内。
事情解决，已经是下午五点。
汤玉鸢坐车返回学校，路上看到有新消息，是纪婓发过来的。
【纪婓：小鸢，你在哪里？】
看完消息后，编辑好内容，汤玉鸢按下发送按钮。
【汤玉鸢：我在校外，准备回去。等会我回去寝室找小汐她们，已经知道小蕴父母新住址了。不过现在还没天黑，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现身。】
发送没多久，那边的纪婓发来回复。
【纪婓：那我先去你寝室楼那边等你。】
回复嗯之后，汤玉鸢收起手机。
司机将车子停在寝室门口后，汤玉鸢让他稍等片刻，随后打开车门，朝寝室楼门口走去。
如今已过黄昏，天色逐渐染黑，尚还留下部分橘黄色的微光。
用电子卡开门，汤玉鸢走进寝室内，推开卧室门，先戴上阴阳眼镜，再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耳塞。
“小汐，还在睡吗？”
“没有。”
耳塞里钻出一抹浅淡的鬼影，冯汐身子腾空，俯视面前的汤玉鸢，对她说道。
“那小蕴应该也在吧？”
“嗯，我在。”
另一道模糊的透明魂体从另一只隔音耳塞里飘出来，谭蕴开口，回应汤玉鸢的询问。
“有关你爸妈的地址，我让人查了。她们在你死后两天就搬家了，不过离这不远。
还有，你的父亲他……这个地址是墓园，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个时间点可以去的。”
谭蕴听完汤玉鸢的讲述，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准备走吧，车子已经停在楼下了。对了，地址在备忘录里。”
冯汐点头表示明白，她率先附在耳塞上，由汤玉鸢塞进裙子口袋。至于谭蕴，则在汤玉鸢的许可下借用她的身体行动。
谭蕴操控汤玉鸢身子来到女寝门口，遇到朝她走来的纪斐。
对方微笑着准备和汤玉鸢打招呼，结果在看清谭蕴脸上的神情时立刻明白，眼前人不是他想谈话之人。
“你好，先到隐蔽的地方，有话要谈。”
纪斐收回脸上的笑容，冷淡颔首回应。谭蕴没有意见，跟随他离开。
绕到寝室后方的小道，纪斐两人站在背光阴影处。
“冯同学戴上这枚戒指，便可以通过它暂时离开学校。”
冯汐钻出耳塞，闻言接过戒指佩戴好。
纪斐扫了眼跟随冯汐消失在眼帘的戒指，没在原地久留。他来到副驾驶座车门，打开后坐下，再系好安全带。
谭蕴透过车内镜瞥了眼露出后脑勺的纪斐，无言一会后看向等待指示的司机。
“开车吧，先去这个地址。”
谭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后，给司机看汤玉鸢记录在备忘录里的地址信息。
司机粗略扫了眼，随后轻点脑袋：“好的，我知道了。”
刚出校门没多久，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纪斐：冯同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
谭蕴扫了眼，将手机屏幕给飘在她旁边的冯汐看，对方回答没事后方才打字回复：【她说没问题。】
纪斐简单回了个嗯，随后结束聊天。
抵达目的地时，夜幕降临。
“小蕴，小鸢她还好吗？”
冯汐凑到谭蕴耳畔，小声说道。
“她很好，和我共享视野。”
谭蕴斜睨飘在空中的冯汐，启唇回答。
突然由旁观者视角切换成当局者，汤玉鸢看向冯汐，咧嘴微笑：“小蕴说的对哦。”
“小鸢！”
旁边的纪斐听到汤玉鸢这句话，下意识松了口气。
停在两层楼高的建筑物前，谭蕴抬手轻敲屋门。很快，大门敞开，出现在谭蕴眼帘的是一名气质优雅的中年妇女。
“请问你是哪位？”
“我想找一位名叫刘婧的老婆婆，请问能让我和她见一面吗？”
“啊，这个。”女人打量谭蕴和她身后的纪斐，神色犹豫，“婆婆确实在，但是……”
“拜托你了，就说是一位认识谭蕴的人想找她谈谈，她过来传达谭蕴最后留下的话。”
谭蕴眼含恳求注视女人，对方纠结片刻，还是侧身让她进屋。
“那请先进来坐吧，我去和婆婆说说。”
被安排坐在客厅沙发上，谭蕴感激道谢。她扫向不远处餐桌前其乐融融的父子，眸光闪烁。
“小于啊，怎么吃得满嘴都是米粒呢。”
“嘿嘿。”
“小蕴。”
冯汐注意到谭蕴的视线，担忧地呢喃。
“我没事，看来妈妈过得很不错，我放心了。”
谭蕴勉强勾起一抹笑容，纪斐和冯汐以为她看开，然而与她共享身体的汤玉鸢却明显察觉到她心底的孤独与悲伤。
哒哒，下楼的声音响起，唤回谭蕴的思绪。她仰头望向楼梯口，女人告诉她，婆婆想见她一面。
纪斐没有打扰谭蕴和她母亲的独处，所以留在客厅。冯汐跟在他身侧，也没走。
向女人鞠躬道谢，谭蕴起身，在对方的带领下来到某间卧室。
踏入房内后，她看到背对她坐着的白发老人，泪水夺眶而出。
“妈……”
对面的白发老人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彼此无言。
“请到这边坐吧。”
白发老人抬手示意她对面的沙发，谭蕴轻轻点头，走到沙发前坐下。
“你认识小蕴吗？”
白发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凝视对面的谭蕴，双目浑浊暗含悲伤。
“我有个问题想问您。”谭蕴垂眸直视脚边的地板，搭在腿间的双手握紧，青筋暴起，“您是否后悔生下她？”
对面安静了很久，久到谭蕴以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人类快要灭绝，对方才开口回答。
“后悔。”
听到这个答案，谭蕴瞳孔放大，鼻头泛酸，泪水开始汇聚在眼眶。她竭力抑制啜泣的想法，声音沙哑地问道。
“为什么？”
“我后悔生下她，让她面对这些痛苦。支离破碎的家庭，出轨酗酒家暴的父亲，还有无能为力却只能拿孩子发泄怒火的母亲，这本就不该由她承担。
我现在依然很后悔，我不该说她是累赘。哪怕改嫁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的余生仍旧在悔恨中度过。我想对那孩子说声对不起的时候，她却已经离我远去。”
听到白发老人哽咽的声音，谭蕴抬起下颌，注视泪流满面的对方。谭蕴起身拥抱她的肩膀，轻拍她的后背。
“小蕴说，对不起妈妈，原谅她当时一时冲动犯下的过错。她害怕父母会抛弃她，所以才……她很想活下来，和妈妈道歉。她爱您，所以请开心下去，连带她的那份。”
“小蕴她真的这么说吗？”
白发老人仰头注视谭蕴，语气悲戚地问道。
“是的，所以请笑着活下去。她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在那里过得很幸福。”
瞳孔中倒映白发老人苍老的面容，谭蕴扬起笑脸，声音柔和地回答。
“谢谢你，谢谢你……”
白发老人伸手回抱谭蕴，眉眼饱含悲伤与释然。
汤玉鸢旁观两人相拥哭泣的画面，心底生起一股暖意。
“纪同学，走吧，去下一个地点。”
面前出现一道黑影，纪斐抬头，看到是眼眶通红的谭蕴，愣神一瞬后起身跟上她的步伐。
赶到墓园的时候，突然下起绵绵细雨。
谭蕴抱着纪斐买来的花束站在墓碑前，弯腰放好花束后，她站起身凝视面前的墓碑，抿紧唇瓣。
“是报应吗？妈妈获得了幸福与救赎，你却孤独终老，连葬礼都是她出于往日的情面操办的。”
“淋雨对身体不好。”
纪斐撑伞来到谭蕴身边，打开另一把雨伞，为她挡住落到身上的雨水。冯汐陪在谭蕴身边，目光关切注视她。
“嗯，可以回去了。还有，谢谢小鸢。”
谭蕴眼神温柔轻抚汤玉鸢的脸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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