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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变了。
张起灵很敏感的发现了。
从雪山顶到假龙脉，再到进入云顶天宫内部，她就像是看不见自己一样，全程忽视。
他和唐棠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微妙。
以前张起灵对着唐棠说“不要来找我之类的话”，唐棠也没有半分异常。
就算是去三亚和黑瞎子订了婚，她平时也会用含笑的眸子凝望着自己。
而这些天，她的视线冷淡了许多。
不仅如此，唐棠还会主动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看起来陌生极了。
为什么？
张起灵想不明白。
他带着一种有些隐秘的心情去观察唐棠，发现她最近下墓的注意力完全变了。
从来不在乎壁画是什么意思的她，开始主动去询问黑瞎子了。甚至脱离了吴邪和胖子的小队，跟着陈皮阿四一起走在队伍中间，一老一少不断交流着情报。
发烧生病修养好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半分虚弱，和陈皮阿四讨论起话题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公事公办的强大气场。
仿佛这逼仄黑暗的盗洞不是盗洞，而是唐棠专门用来谈话聊合作的高级酒店或办公室，她身上的锐气丝毫不加掩盖。
在那一瞬间，张起灵以为自己回到了澳门。
感觉到他的视线，女人微微侧过头，凤眼微挑，嘴角虽然还噙着一抹笑意，但那笑容却进不到眼底，以一种摸不着的力把他推在老远的地方。
张起灵看过很多次，她和吴邪还有胖子聊天的时候，表情都是带着轻松的笑意。
黑瞎子乃至那导游顺子和她讲话的时候，唐棠也能够轻声细语的。
但是目光一转向自己的时候，她就变了。
唐棠变了。
张起灵很压抑。
他有一种想冲过去和唐棠聊聊，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
他心烦极了。
唐棠看起来不在意张起灵了，实际上一路上还是会忍不住留意着他的行动。
为了防止自己再做出之前那样的事情来，唐棠主动走到了陈皮阿四身边，打算用云顶天宫里的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一路走来，她总算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愣子了。
“这本就是东夏万奴王的陵墓，由汪藏海亲自修建的。”
陈皮阿四语气里带着一种唐棠听不懂的情绪：“蚰蜒，是蚰蜒啊！”
“蚰蜒有什么问题吗？”
唐棠经过这些天和他的讨论，知道陈皮阿四这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体力确实跟不上了，但头脑和计谋还是一箩筐的多。
再老的狐狸都有缓命招，如今他突然反复提起蚰蜒，让唐棠心里格外警觉。
蚰蜒是一种虫，身上有许多爬爪。
在他们进入胎洞灵宫的大殿时，就看到了那百足的龙神，最后还是黑瞎子嗤笑了一声，认真地说出了那叫做“蚰蜒”。
陈皮阿四有些沧桑地摇了摇头，握着手中的拐杖似乎逐渐脱力，整个人站在原地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棠见从他嘴巴里听不出确切的东西，扭头就望向了黑瞎子。
黑瞎子正在研究壁画，察觉到唐棠的视线，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陈皮阿四突然冲向了唐棠。那双枯骨嶙峋的手使劲抓在唐棠的手腕上，语气疯癫。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大喊了一声。
“小棠，把你的蛇拿出来！快拿出来！！”
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唐棠诧异极了，心里对他要看自己的鸡冠蛇这一事情充满了疑惑。
鸡冠蛇最近一直陷入沉睡之中，但她的身体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结合到长白山低温的天气以及温度，唐棠觉得它这是被迫进入了冬眠期。
这回儿陈皮阿四要看，唐棠有些迟疑。
“不行。”
一道声音响起，那人冷冷地望着陈皮阿四。
是张起灵。
他走了过来，死死地捏住了陈皮阿四的胳膊，把他拉开。
张起灵这态度让陈皮阿四非常生气，手里的铁弹子转了几下，就蹭地打向了男人。
张起灵以前在他手下当伙计的时候，经常挨弹子。但他身体特殊，体质也特别好，所以没把那弹子当回事儿。
可今天不一样，陈皮阿四在找唐棠要鸡冠蛇。
鸡冠蛇，绝对不能给陈皮阿四摸。
张起灵抿唇，单手揽着唐棠的腰肢，利索地从原地躲开。
陈皮阿四冷笑一声：“华和尚，枪！”
华和尚和叶成立马把自己准备的武器掏了出来，对准了唐棠和张起灵。
“对不住了，哑巴。老爷子的话，我们还是得听的。”
看到这个场景，吴邪立马站了起来，满脸地担忧。
“唐棠！”他喊了一声，往这边赶来。
胖子一拍大腿儿，做了个你奶奶个腿儿的口型，拿起包里的炸/弹就要干起来。
潘子是和吴邪一起来的，他是吴邪三叔吴三省的手下。
吴三省在的时候，潘子全心全意保护吴三省；吴三省不在的时候，潘子就尽自己最大努力来保护吴邪。
黑瞎子叹气，摆了摆头说着生意不好做，晃悠着身子也走到了唐棠身边。
“棠妹儿！你说，胖哥我先炸谁！”胖子非常有义气，大喊着为唐棠撑场子。
“四阿公，这就是您老不对了，唐棠一个小姑娘，有事情还是得好好说。”吴邪缓缓地说着。
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眼睛一直盯着陈皮阿四，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一看就是初生犊子，拿枪都拿不稳。
但唐棠却被感动到了。
正是因为吴邪这样什么都不会，却想着保护她的心意，才非常的可贵。
被这些朋友保护着，唐棠非常开心，一直不怎么好的心情在这一刻迅速回暖，望向他们的眸光也柔和了下来。
面对陈皮阿四的突然反水，唐棠也没觉得任何意外，她在澳门的时候早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面对那黑漆漆的枪眼，她也没带怕的。
唐棠轻笑了一声，再次扭头的时候，望着陈皮阿四的眼神骤然凌厉了起来，提声道：
“陈老，您也是我爸爸的老哥哥了，怎么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呢？”
“您不会以为我是空手来的吧？出去到澳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唐家的当权总裁跟着你陈皮阿四亲自下墓了？要我真是在这斗里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看陈家会如何。”
“我唐家别的没有，但两样东西绝对是全的。一是钱，二是忠心耿耿的伙计。我在这墓穴少了一根头发丝儿啊，我保证，唐家伙计能赶过来把你的长沙盘口全霍霍干净了。”
唐棠歪了歪头，把手中的背包背在身后，用行动拒绝着陈皮阿四。
“我唐棠做生意，一向有备而来。不知道您还记得上个世纪最大的盗墓行动吗，您老人家的名单似乎上头手里攥着一份？”
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有永远的利益。
唐老爷子一把年龄了不可能被骗，唐棠是老狐狸生下的小狐狸，也不能被别人拉着鼻子往前走。
资料她有，陈皮阿四的那些案底，她也有。
陈皮阿四脸色沉了下来，阴郁道：“小棠，我也说过，如果云顶天宫有我要的东西，我死了也值得。”
他说完这话，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直接握着手里的铁弹子冲着在场的人打了起来。弹指间，那珠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从他的手指尖里迸发到各个角落！
这老头子，一大把年龄了还这么强势！
唐棠骂了一句，从包里抽出□□，利索地上膛对准了陈皮阿四的脚踝骨。
“砰——”
子弹发射的声音响起，唐棠在陈皮阿四本来就有些瘸腿的脚上又添了一道重伤。
朗风见状，一手搀扶着陈皮阿四，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炸雷出来，冲着唐棠所在的位置就扔了过来。
“他奶奶个腿儿！！”胖子大骂了一声，就要以暴制暴，用手里的东西回击过去。
吴邪大喊着劝阻他：“不行，我们得赶紧走！”
黑瞎子：“少说点话，省点力气跑路吧！”
他手里的匕首挽了个花，从手中飞速地丢出去，把朗风扔过来的雷定格在距离他们很大一截的地方。
“走！”
张起灵见状喊了一声。
吴邪在潘子的掩护下猫下了身子，身后的叶成和华和尚还在用枪射击着追了过来，陈皮阿四受了伤暂且不能用铁弹子了，但那有些阴沉的脸一直对着唐棠所在的位置。
黑瞎子对盗穴研究比较深，左右探望了一下之后，就冲向了东方。
吴邪和胖子一群人紧跟而上。
唐棠正要追过去，就被张起灵拦腰单手举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拿出了一个铃铛，捏在手里晃了晃，快速扔到了陈皮阿四的脚底下。
铃铛声铃铃作响，唐棠被张起灵带到一个盗道之前回过头，看到陈皮阿四和他手底下那帮伙计，都呈现出一种迷茫又无神的状态。
是铃铛的声音造成的？
唐棠快速看了张起灵一眼。
察觉到唐棠的视线，张起灵抱着她的动作微微紧了紧，整个人有种被刺激到的紧张感。
就算是张起灵下过许多墓道、趟过许多机关、甚至还砍过血尸，可这些都没有唐棠这一眼神给的感觉紧张。
“唐……”
“放我下来。”唐棠冷淡的说。
张起灵：“……”
他沉默了一下，罕见地没有听从唐棠的命令，反而换了种抱她的方式，一手勾着她的咯吱窝，一手握着她的腰。
在唐棠还未搞清楚他要干什么的时候，那人一下子把她悬空按压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唐棠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那双狭长的凤眸变地圆圆的，整个人如同一只受惊吓的猫一样。
“你，你……”
墓道之后发出爆炸的砰砰声，可能是朗风之前扔的雷炸了，
张起灵靠近她，用膝盖插在她的双腿之间，让她不会跌倒。一手控制着她的腰肢，一手突地捏在了她的耳垂上，白净俊朗的脸凑的极近，表情淡淡的。
“生气了？”他问。
唐棠在这有些嘈杂的环境里和张起灵对视，望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在这种姿势下内心羞耻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感。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啊，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撩？
难道这就是直到深处自然撩吗？
唐棠眼神晃了晃，几乎不敢在和他继续对视下去。
“抱歉。”
张起灵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带了些光泽，他松开了捏着她耳垂的手，默默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望着她认真道：“蛇不可以给别人看。”
抱歉那两个字被他一笔带过，仿佛后面那句蛇才是重点一样。
这家伙光道歉不说原因，而且态度太敷衍了！
唐棠的火气一下子被点了起来，她歪了歪头，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懒散妖冶的笑容，轻声道：
“说起蛇不可以看，你不是也看了吗？”
张起灵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看过的事实。
他淡淡道：“我可以看。”
他语气自然，仿佛理所当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