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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林贵妃这几日的心情，分外不错。
虽然皇帝近日还是没有来过她宫里，但林贵妃心里，已然有了其他的指望。
想想秦歆会在醴泉城里死无葬身之地，尸骨也无人收殓，林贵妃便忍不住笑得弯起唇来。就连对待下人的态度，也宽厚温和了几分。
主子态度和缓，下人们自然心宽。刘三便时常逮着机会夸奖林贵妃：“贵妃娘娘最近，可是容貌照人了不少呢。”
“本宫都进宫这么多年了，哪来的容光照人。早就一代新人换旧人了。”林贵妃心里得意，表面上却不说。优雅地抬手扶了扶发髻，嗔道，“刘三，你就会拿本宫打趣。”
林贵妃的语调和笑容都软软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生气，而只是轻嗔薄怒罢了。
刘三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道：“旁人都说，棠贵人可怜可爱，外貌几乎能赶上咱们贵妃娘娘了。奴才却觉得，贵妃娘娘您比那棠贵人美貌得多了。先前奴才放假出宫的时候，替您去西山寺求了个签。签是上上签，可见您不日就能恢复恩宠！”
林贵妃扶一扶头上的簪花，闻言笑意更深了几分：“是么。若本宫真能复宠，必然记你的功。”
刘三凑趣道：“那奴才就先在这里谢过娘娘了！”
林贵妃微微一笑。
两人正在说话，门外忽然有人来，躬身道：“贵妃娘娘请速速前往花萼相辉楼，皇上有请。”
花萼相辉楼，是代宗平时行乐常去的地方。
林贵妃站起来，又惊又喜。
代宗怎么会想起让她去花萼相辉楼。难道说，他的确是想起自己这个人了？
“刘三，给本宫打扮一下。”激动之下，林贵妃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本宫这就去花萼相辉楼！”
“嗻！”
刘三答应一声，便要上前给林贵妃收拾打扮。
那前来叫林贵妃的太监，却抬手拦住了刘三：“刘公公，没必要给贵妃娘娘打扮。皇上找贵妃娘娘找得急，说是现在就要看见娘娘。”
“这……”刘三一愣，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前，代宗可没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林贵妃过。这一次他如此急迫地让林贵妃过去，真的是好事吗？
然而在林贵妃面前，刘三不敢说坏话，只能赔笑：“主子您看，皇上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您了呢。既如此，咱们就赶紧去吧。”
“好，咱们这就去。”
林贵妃得意地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和刘三一起往花萼相辉楼那边去了。
路上，刘三抓住机会，小声对林贵妃说：“娘娘，今天这件事不对。”
林贵妃一愣，蹙眉：“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刘三低声道，“这第一，皇上为什么会忽然要见您呢。第二，皇上想见您也就罢了，为什么又要如此着急呢？恐怕他不止是想要见您，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林贵妃怔了怔，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你的意思是，本宫有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刘三谨慎地摇头：“娘娘，奴才从未如此说过。”
林贵妃怒道：“但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她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声音大了些。
前头代宗的使者回过头来，投过探究的眼光。
刘三一凛，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
林贵妃也有点心慌，沉着脸琢磨起了袁景年先前的提议。
自从袁景年冲她提过那件事之后，林贵妃心里，便控制不住地一直琢磨着那件事情。
如果说她真的能成为太后，成为这后宫中最尊崇的人……
到时候，她的日子或许比现在要好过许多。
林贵妃越想越动心，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眼下代宗仍然春秋鼎盛，并没有要让谁即位的迹象。
即使林贵妃不算聪明，却也知道。皇帝自古以来最忌讳的，就是太子。如若不然，袁景知也不会被代宗百般忌惮和陷害到了这个地步。
在代宗面前贸然提出重立太子这样的建议，或者有了这样的念头，都是在作死。所以，她绝对不能这样做。
林贵妃心里对这一点，还是十分清楚的。
只是回头想想袁景年的说法，她又忍不住心动。
在这样的纠结情绪里，林贵妃一路到了花萼相辉楼。
林贵妃抬脚便走了进去。
刘三举步，也想跟着一起进去。
“刘公公请止步。”先前带着刘三和林贵妃进来的奴才却抬了抬手，制止了要跟过去的刘三，道，“皇上有些私密的体己话儿，要跟林贵妃说。那些话，您要是听见了，就不太合适了。”
刘三闻言，心里更是惊愕。
先前，代宗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有事要防着他。
一股担忧，不期然地涌上刘三心头。
那奴才指了指旁边的石桌石凳，道：“刘公公您不妨去那边坐坐，等着林贵妃出来。”
“不了不了。”刘三强笑，“那里是主子们的坐席，我一个奴才哪敢坐上去。我就在这儿等着，就挺好的。”
“那也好。”
代宗身边的奴才点了点头，也不强求，自己进了花萼相辉楼。
刘三心急如焚。
忽然，花丛旁边伸出一只手，冲他招了招。
刘三一愣，不解地皱眉。
这个人，是在叫他么？
看刘三半天不动弹，那人又挥了挥手，
也罢，虽然这人招手的动作奇怪了些，但他好歹是林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恐怕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对他下手的。
刘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往花丛边上走了过去。
花丛后头，站着个太监打扮的人。只是比起普通太监，那个人的喉结显然要凸出一些，模样也更粗犷。
看见刘三，他微微一笑，笑不露齿。
刘三却是狠狠的一愣，指着对方低呼出声：“是你……”
声音惊骇到了极点。
……
花萼相辉楼中。
林贵妃进了花萼楼，第一眼便看见，棠贵人坐在代宗身边，一粒粒地拈起葡萄喂代宗吃。
代宗对这位新晋宠妃的喂食全盘接过，笑容放纵。
林贵妃看得心里一酸，几乎有种把棠贵人拖起来、打上几十个耳光再赐死的冲动。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在棠贵人真正失势之前，她要是敢这样做，一定会被代宗看成是挑战自己的权威。到时候，真正倒霉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看来如今，这宫里的局势是真的变了！
林贵妃忍住心酸别过头去，冲代宗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嗯。”代宗停下吃葡萄的动作，冷眼看向林贵妃，“爱妃平身吧。”
“是，谢皇上。”
林贵妃顺势站起身来。
棠贵人看林贵妃来了，连忙也要起身行礼：“臣妾参见林贵妃……”
代宗却伸手按住了棠贵人：“哎，爱妃不必行礼。林贵妃是个懂事的，想必不会介意。”
棠贵人怯生生地看向林贵妃，眼神仿佛是在询问，她是否真的不介意这件事。
林贵妃心里一阵恼火，恨不得上去揪着棠贵人，狠狠赏她几个耳光。
想想代宗还在旁边，林贵妃不得不强笑了下：“是，本宫怎么会介意这点小事呢。”
“嗯，很好。”代宗满意地点点头，转入正题，“行了，林贵妃。朕今日叫你来是为了正事，不是要和你东拉西扯的。”
代宗的语气很严肃。
这样严肃的语气，林贵妃先前还只在被驱遣出宫的那一次见到过。
林贵妃心里一凛，一提裙子就跪下了：“皇上有话请讲，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代宗也没再叫林贵妃起来，而是沉声问：“林贵妃，你先前，是否在私底下和外臣交接过？”
“这……”
林贵妃一愣，脑后顿时冷汗涔涔。
她先前在私底下，的确是和马太守有过不少联系。除了马太守之外，她还先后收买过几个从镐京往北狄的沿路官员，意图杀死秦歆。
但是后宫和前朝勾结，乃是大忌。林贵妃虽然敢在私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却不代表她也敢将这件事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实际上，就是有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这种事啊！
“臣妾……”
林贵妃一时踌躇。
代宗冷眼看着林贵妃，渐渐的有些不耐烦起来：“贵妃，朕的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
“不，不是。”林贵妃咬咬牙。她知道自己如今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强笑道，“实在是臣妾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才是。”
代宗冷声问：“朕只要你说，有还是没有！”
林贵妃忙道：“没有！”
代宗眯起眼睛：“真的？”
林贵妃急忙硬着头皮点头：“真的，比珍珠还真。”
代宗盯着林贵妃，似笑非笑：“是吗。”
林贵妃被代宗看得心里一阵发寒，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个瞬间，代宗直接劈手将一封信扔到林贵妃脸上：“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和外臣勾结过，可你看看，这封信又是什么！”
信？
林贵妃背后一寒，连忙拆开那封信。
那封信，是秦歆写来的。信上，她简略说了自己被马太守陷害，险些害死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