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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国的早朝在每日卯时，天色还黑的时候，大小官员便要来到紫禁城金水桥外安静等候。
平日众人在此总要开上几句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可这次却无一人脸上还能带着轻松的神色。
即使平日最清闲的司礼监几位侍郎，此时也是满面愁容。
“程大人来了。”有人低声喊了一句，众人立刻转向一边，只见一个身穿仙鹤朝服，头戴招耳官帽的老儒生正慢步走过来。
孤身一人，老态龙钟，任谁也难以相信这样一个老人会是权倾朝野的宰相程河。
“程大人，昨晚的事你听说了吗？”立刻有人围住程河小心地问道。
“哦？是什么事呀？”程河睁开半昏的双眼向着那人问道。
众人明白过来，程大人这是不想聊这事儿，北辰书院的院长邢冬乃是程大人心腹，而这事很明显是冲着北辰书院来的，身为院长的邢冬失察之罪恐怕难免。
“嗯，听说有胆大包天的歹徒对北辰书院的学生出手，这件事连圣上都已经知道了。
而程大人身为宰相、群臣之首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恐怕失职的也不止邢冬一人呀。”说话的声音很是爽朗，毫不遮掩，言语间直击程河。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穿二品黄狮武官袍，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正大步往这边走来，乃是最近重回朝堂的龙诚将军。
“呵呵，老臣是否失职，自有监察使与御史台诸位大人看着，龙将军的手未免太长了一点吧。”程河毕竟是个老江湖，眨眼之间，又回敬龙城一个越权的大帽子。
“呵呵，龙将军久在边疆，刚才也只是关心则乱，哪里有半点越权苛责的意思，还望程大人不要见怪。”龙阳适时站出来为父亲解释，众大臣跟着附和几句，两人于是不再争论。
第三通鼓响罢，众人依次缓步走过金水桥。
龙阳拉着父亲走到了最后面，他有些话很早就想与父亲说了。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虽然有些马虎但一直是个有城府的人，很少树敌，可这一趟回归朝堂，父亲却与程河正面交火，几次撕破脸。
这实在不像是个成熟的臣子该做的事，在他看来，虽然不能与程河这种奸臣做朋友，但也不至于撕破脸。
龙阳开口道：“父亲似乎很恨程河？”
“还好。”龙诚淡然地答道。
”那为何父亲屡次与程河开启争端，我们龙家当年大权旁落的原因还未查清，父亲何必树立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呢？”龙阳不解地问道。
龙诚猛地停下脚步，仰头望天片刻，低声叹息道：“阳儿，你说陛下把我们召回来是为了什么？”
龙阳愣住了，自家难道不是靠着圣品血莲子，重得恩宠的？
“宝贝再好也不过是给了皇上一个选择我们的理由罢了。你记住，皇上我们招回来只有一个原因，制衡程河。
如果我不明圣意，不与程河作对，就是在与皇上作对，与贞皇作对，你觉得我们能活几天？”龙诚向着孩子问道。
龙阳微微摇头，看来自己的为官之道还需要与父亲学习学习，这样浅显的道理自己竟然都没想明白。
众人穿过一层层门禁，最终在白玉台阶前排成文武两列，缓步拾阶而上，步入象征人间两个最大权力聚集地之一的贞国朝堂。
朝堂外两边护卫手持长戟，身披重甲，朝堂内四道龙气法阵运转压制天地灵力，可以保证即使是金丹境大成修士到这里也没有半点运转灵力的机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之声传荡在偌大的紫禁城中。
“诸位爱卿平身。”皇位上贞皇威严的声音传出。
众大臣缓缓起却没一个人敢抬头看向皇位上的贞皇赵宁，一个个用玉笏挡住脸，连呼吸也小心翼翼。
“诸位爱卿，应该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吧？”贞皇罕见地率先问道。
下面无人应声，都明白这事牵扯到了程河身上无人愿意搭话，贞皇嘴角微撇，看向一边的掌礼太监。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掌礼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臣有本启奏，栈东河涝，南宁都督侵吞赈灾钱款一案已经定案，按律……”刑部尚书最先开口，反正他的事又与程河无关。
先后几个尚书、侍郎各自启奏，眼看朝会就要结束，龙诚终于开口：“臣，有本启奏！”
整座大堂内众人好似浑身一震，本来昏昏欲睡的精神立刻又清醒过来，眼神集中到了龙诚身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如果借着昨夜的事情弹劾程河，也就会被扣上越权的帽子，这罪状也不低呀。
“哦，爱卿何事？”赵宁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问道。
“老臣有罪，老臣月初才举荐家女龙葵担任洛阳城内禁军戊守司将军，昨夜城内就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刺杀惨案。
臣恳请皇上降罪于老臣！”龙诚说着直接跪倒在地。
此刻两列大臣的脸色异常精彩，龙诚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漂亮，看似在自我请罪可实际上是为皇上提起昨晚大案的机会。
贞皇似乎有些吃惊，“哦？竟有此事，程大人，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番话已经有了几分指责的味道，众人看着老态龙钟的程河，似乎都好奇他会如何应对。
程河似乎有些疲惫缓缓睁开眼睛，对着贞皇深施一礼举起一份奏折道：“禀皇上，昨夜确实有杀手行凶，手段极其残忍。
臣已经责令刑部与大理寺务必抓捕疑凶，早日还洛阳一片太平，这些，臣都写到折子里了。请皇上过目。”
两位内侍立刻上前接过奏折，而后跪地奉给贞皇。
赵宁接过奏折，里面果然如程河所说，昨晚的案子分析详细唯独漏了一点——受害者的身份，只要避开了北辰书院，这件事就没人能指责到程河身上。
龙诚跪在地上，脸色如常，心里却是暗自感慨，程河这些年来历经风雨，看来都成了精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贞皇再往下追究未免显得太没气度，挥了挥手道：“程爱卿辛苦了。”
转头看向龙诚道：“爱卿推荐龙葵担任戊守司将军，可这次的事着实令人失望，这样吧。
让龙葵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先去查一查这凶手的来历。再官复原职，爱卿以为如何？”
“臣谢主隆恩！”龙诚也没别的法子只能一口应了下来。
这番交锋，自己还是略输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