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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从屏风后出来,非换好衣裳,连左眼上的斑纹都画好。江辞舟见她斗篷单薄,为她挑一身厚的披上。
外间天寒,秋光渐渐消退,高空积起云团,德荣担心下雨,去后房取伞,刚回到东院,看到青唯跟着江辞舟一块儿出屋,迎上去问:“公,少夫人也去?”
江辞舟“嗯”一声。德荣甚是乖觉,不待吩咐,立刻道:“那小的这就暖炉抬到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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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阳坡校场救回来的人质被安顿在玄鹰司的内衙,这地儿青唯上回来过,连正门都『摸』着。到衙门,卫玦过来向江辞舟禀道:“人质醒过来后,属下已问过他的姓名籍贯,他姓王,名元敞,京人,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
江辞舟应一声,推开值房的门。
王元敞的身还很虚弱,他吃过『药』,听说有大官要过来问话,也不敢睡,靠坐在榻上。
见江辞舟进来,王元敞眸『色』微微一亮,吃力地掀开被衾,作势就要拜见。
祁铭先一步上前拦住他,说道:“你伤势未愈,不必行此大礼,这位是我们玄鹰司的江虞侯,他有事要问你。”
王元敞听是虞侯,愣愣,目光有明显的失望。
他的不是江虞侯,他在小昭王,此前见来人气度清华,极为不凡,还以为是小昭王到。
王元敞在榻上向江辞舟一揖:“见过虞侯。”
屋中除江辞舟一行人,再有就是卫玦章禄之。
青唯一进屋就帷帽摘,卫玦看到是她,并不好多说什么,她是虞侯带进来的,眼前这个人质能活着,也是她竭力救下的。
在外人看来,如今的玄鹰司分化成派,一派以卫玦为首,手下是玄鹰司旧部,另一派以江辞舟为首,手下是吴曾祁铭从殿前司并过来的新部。旧部人多,新部人少,是以卫玦的职衔虽在江辞舟之下,玄鹰卫中,许多人还是以他马首是瞻的。
玄鹰司被雪藏五年,眼下复用,立稳脚跟才是重中之重,其在卫玦心中,并有要与江辞舟分庭抗礼的意思,江辞舟资荫做上都虞侯的位,名不副是事,双方心中芥蒂难消,办起案来,难免束手束脚。
卫玦见江辞舟要问话,正预备退出去避嫌,这时,江辞舟出声唤道:“章禄之。”
“在。”
江辞舟回头,看他一眼,“过去门掩上。”
章禄之呆一下,半晌,“哦”一声。
江辞舟这才问王元敞:“当年给小昭王写信的人就是你?”
王元敞他戒备得很,并不回答,只问,“小昭王殿下呢?他不愿见我?”
他被软禁多年,双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道洗襟台坍塌后,小昭王至今不曾在人前『露』面。
江辞舟提到信,他脸上半点疑『色』不『露』,还问起小昭王,足以证明写信的人就是他。
祁铭道:“当年洗襟台塌,小昭王殿下伤重未愈,你的信正是殿下转交给虞侯的,你放心,你的难处,虞侯都能体谅,你忘,当在箭楼上,正是虞侯救的你。”
是不是虞侯救的,王元敞不记得,当时箭楼上有个姑娘,看身形,和虞侯身边的这位很像。
王元敞听祁铭这么说,果然卸下防备,“写信的人是我,虞侯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来。”
江辞舟道:“你的信上说,宁州瘟疫时,真正收购夜交藤的,不是林叩春,而是何鸿云。何鸿云本来拿不出这么多银,他是连夜接到来自陵川方向的镖车,才忽然有万两银,确有其事?”
王元敞颔首:“确有其事。因为数额巨大,一开始,林叩春找我们五家收购夜交藤,也是赊账的,我们本来不愿赊给他,是何家的人出面,我们这些商贩,哪敢得罪当官的?这才应。林叩春给我们一家一张字据,说是不就会付银给我们。果然过几,林叩春说银到,让我们带上字据,到林家的库房取。
“数额太大,为防引人注意,一次只拿能一小箱,拿好多回。每拿一回,就要在林家的账册上画押,因为这银本来是何鸿云的,所以何家有个扈从,叫刘,刘什么来着……”
青唯道:“刘阊。”
“对,刘阊,他也在一旁守着,银每出一回库,他还要在账册上头署名盖印。能因为那时洗襟台还出事,宁州的瘟疫也扩散,何鸿云并不小心,所以留下罪证。”
江辞舟道:“你在信上说,扶夏手有本账册,能够证明何鸿云的罪行,就是这本银出库的账册?”
“是。出库的账册一共有本,两本被烧,余下就是被藏起来的这本。其这账册起先不是扶夏藏的,是林叩春藏的。林叩春是扶夏的恩客,对她根深种,有回醉酒,他跟扶夏说,他交给何鸿云的本账册,有一本是假的,真账本被他昧下,就是为保命。
“何鸿云这个人,心狠手辣,后来瘟疫案东窗事,林家起火起得突然,林叩春还来得及拿账本跟何鸿云交涉,就被他灭口。扶夏知道这事,心惊胆战,也起自保的念头,这才藏账本。”
“不过瘟疫案说到底,就是桩小案,何鸿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扶夏那会儿还是祝宁庄的花魁,何鸿云知道她不敢对外胡言『乱』语,还放着她接客,我么,”王元敞苦笑一下,“因为夜交藤的买卖,手有些钱财,偶尔也去祝宁庄,与扶夏姑娘成风月之交。直到后来,洗襟台塌,才算真正出事。”
“洗襟台一塌,天也塌,扶夏连夜找到我,说我们都会被何鸿云灭口。我那时还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想到扶夏说,当年何鸿云买夜交藤的银,是从洗襟台贪墨的,就在林叩春赊账的几后,林家接到从陵川方向来的镖车,这趟镖说是运『药』材,箱一揭开,头是真金银。接镖的也不是林叩春,而是刘阊。扶夏亲耳听到刘阊提什么‘木材’,又说什么‘洗襟祠’,早先林叩春死的时候,也跟扶夏说,何鸿云用来买『药』的银不干净,是脏的。”
青唯道:“你的意思是,当年何鸿云利用木料差价,从洗襟台昧下的银,是借用运送『药』材的名义,从陵川一路运去宁州的?”
“是。”
江辞舟看祁铭一眼,祁铭立刻会意,步去门口,唤来一名玄鹰卫,嘱他去查当年的这趟镖车。
青唯又问:“那账本现在何处?”
王元敞却是一愣:“你们有救下扶夏吗?”
祁铭道:“有,扶夏姑娘已经不在。”
那夜在祝宁庄,送扶夏出庄的马车一出现,便被江辞舟的人截下来。扶夏已经死,被折磨得不成样,何鸿云不会留这么一个活口给他们。
王元敞听这话,稍稍一怔,心中漫起几许为时已晚的兔死狐悲,“那账册,眼下就在我的家中。”
“扶夏是祝宁庄的人,她担心藏不住账册,当年带着账册找到我,是想跟我一起活命的。我账册藏在家中祠堂的匾额后,我父亲是个孝,无论出什么事,一不会让人动祠堂,只要何鸿云的人有觉察,虞侯眼下派人去找,应该能够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