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在王德用的精心安排下,曹娘娘和赵官家见面了。
“花木兰”学院寂静清净,小楼矗立在黄昏的余晖里,质朴端庄,窗户的明纸印满光的花纹,变化莫测。
学员被老师集体带领去紫荆墨羽开荤,安阳官方给学院拨专款,去庆祝春天第一只龙凤呈祥风筝成功飞上天,丰年预兆,节庆有余。
曹娘娘款款走进院子,素巾束发,铅华洗尽,浑身配饰皆无,一袭粉色襦衣长裙,像农家乐的一株梅树,婉约清丽。
赵官家站在楼门前未动,脸上涂抹一层残阳的哀怨,身形拉出的影子圆圆胖胖,胸口有些起伏地喘息。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宛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曹娘娘不饰金银,不着绫罗,素雅如春日的小榆树,端庄秀挺。那一刻,官家被打动了,怎会有如此脱俗的女子?将门贵戚,显耀身世,尽在一举一动里。
而此时的曹娘娘少了艳美之态,眼神镇定自若,一步一步行至官家面前,弯腰屈膝给官家作福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浅浅一揖,轻轻一语,遂站定,再无他话,她就那么静静立在官家面前。
赵官家想问问她,安阳的生活苦不苦,瞧着脸色都是皴裂的伤痕,唯有狭长的眼眸蓄着坚定安详。
他不知从哪打头,曹娘娘的笑容散发温馨,却触摸不到温度,他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
“姐姐,你给官家搬把椅子吧!这会儿阳光弱了,坐着叙叙别离,最是美妙,斜阳若影,暖风荡漾。”
赵子易在曹娘娘身后沉声道。
他改口叫曹娘娘姐姐是随着玉观音的嘴,自然坦荡,绝无事权贵的媚俗,反而有种亲热的调和作用。
“易哥儿,咱这安阳有多少百姓?”
赵官家冷不丢冒出一句,他自己都奇怪管不了嘴巴,本想问曹娘娘近况,却跑题了。
“王县丞最清楚了,他和我们公司联手打造大豆基地,诚心可嘉,行动可靠,说句心里话,王县丞这样忠心耿耿的官员,就该连升三级,直接进入朝廷政治核心,是官家的一大受益。”
赵子易怀疑地看赵家娃儿的眼神,好像一直盯在娘娘身上,可是怎么没有琴瑟合音呢?
曹娘娘已从室内搬出椅子,放在官家身后,旋即离开,复回原地。
赵官家听见赵子易的话了,他收不住神游,还在为自己没说到点子上的话懊恼,又侥幸曹娘娘会伺候他坐下,遭遇曹娘娘冷淡的回应后,心里淌过一股浊流,很快就干涸了。
赵子易的回答从赵官家右耳进去,顺着喉咙滑进肺腑,掀起微澜。
王县丞曾经上疏,赵子易性张狂傲物,羞辱朝廷官员,仗势无视安阳律令,长此以往,实难约束。
对赵子易深痛恨之,人品如此,官品又能好到哪里?安阳的业绩考核三年来,倒是居全国前三,就让他人尽其才吧!
“哦!王县丞确是大宋好父母官,他的娘子倒是好本事。”
赵官家的思绪游了一会,从赵子易身上又回到眼前的人,他伸手虚迎一把曹娘娘道:“爱卿,你受苦了!”
曹娘娘挺立的身形微微颤栗,瞬间泪涌如泉,她不去擦,任由热泪塌湿衣襟,光霞敛起的满面哀伤竟不落地。
这眼泪是嫁入皇宫十八年第一次倾泄,包裹在其外的坚强不屈随即消匿无形,脆弱地如风摆细柳。
“姐姐,我扶你进屋吧!”
赵子易能理解曹娘娘的悲痛,但不指望赵官家再行安抚,他是皇上,是九五至尊,能说句“受苦了”已是不易了。
“咯咯咯!”
陈师师从楼里翩然而出,手里举着一副刺绣,皇子和曹娘娘的合照,纤毫必现,立体鲜活。
她来安阳倒恢复鲜亮,俏目秀眉,肌肤莹润,如夹竹桃烁烁娇挺。
“我说官家,你七尺男儿就不能哄哄娘子吗?烈阳晒得曹娘娘像榆树老皮,你竟惜字如金,不肯抚慰半分。”
陈师师和官家经历了劫匪事件,彼此的感情上升至患难与共的刻骨铭心,少了以往的谨慎怯懦。
陈师师恍若天人般出现,赵官家被陈师师侃侃击中痛处,扭捏地摆了摆身子,挪足迈步,眼神不知所措地在陈师师和曹娘娘之间摇摆。
“唉!什么时候男子的气度比卞桥上的栏杆还曲折,子易你带着曹娘娘先去吃饭,我和官家久未谋面,叙叙旧情。”
陈师师端的大姐风范,眼神艰难地从赵子易背影掠过,她的心攸忽紧张一下。
赵子易长舒了口气,赶紧拥着曹娘娘奔出门外,这身份金贵的人们久别重逢怎的也如此贵重?他预期的抱头痛哭啊,牵手深情对视啊,一个都没出现。
他的草原烤羊腿尽让大宋上层先品为快了,自己竟没有安稳地坐下享用过,借此机会,赶紧去美美吃上一顿。
陈师师微笑着等赵官家跟上来,充实的生活让她没有举步缠磨的优柔,行事言谈都飒爽阔朗,有男子的达通长远。
赵官家朝陈师师虚伸手道:“娘子走得快,年轻的征兆很明显,我已是迟暮之年了。”
陈师师哈哈大笑,乌髻摇晃灿烂的光斑,脸色艳若桃李,眉眼辉映星光。
“官家正值春秋鼎盛,君王气势煌烁,说这话怕是让我疑心自己人老珠黄吧!”
陈师师解嘲道,她认识的赵家娃儿仁厚开朗,怎的有了颓靡之音?
“国家内忧外患,心力交瘁,后宫惶乱,龙脉弱延,怎能不忧?”
赵官家跟着陈师师踟蹰缓行,抬眼昏黄的阳光扯碎了一地金箔,耀眼无比,悬浮的尘埃集体舞蹈,迷幻而绚烂。
陈师师纤手轻抬,温顺地搭在官家抱在肚子上的手臂,柔情似水地笑了,抚弄着赵官家的手臂道:“做皇上,就要做这些事,不是吗?”
赵官家听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需要做的事,和农夫春播秋种一样,职责所在,活着的意义么。
“安阳赵子易的产业解决了百分之八十人的就业,农家乐更是发挥农夫的特长,若劳务输出,可以带来辽国的畜牧业养殖技术,输出辽国种植的粮食蚕丝,互通有无,促进社会经济发展。”
陈师师歪着脑袋扳着手指说,她的说辞其实都是从赵子易处学来的。
赵官家忍不住乐了,矍铄的眼神扫向远处官道上往来的车辆,有几辆模仿赵子易版的小马车,车轮子外装充了气的熟牛皮,跑起来颠簸减轻,舒适度提高,但成本不菲。
“安阳似乎处处有乞儿的踪影,你的话也是他说的吧!”赵官家甩开胳膊,迈步上了官道。
“没有乞儿,你的日子多么单调,别说那西游记的神奇,就是师太青灯古佛的寂寥都让你难过。”
陈师师瘪着嘴说,她了解官家的性情,仁厚怀柔,缺乏雷霆之势。
“我的知己莫若你呀!可惜,你非要寻找自由,过那天不管地不束的生活,若还能回到从前,我情愿十年寿数来换。”
赵官家脸上挂着遗憾说。
陈师师哈哈大笑,娇柳乱颤,花摇香氛,直把个官家看得惊呆。
“你现在真是有大娘子气概,绣羽衔花他自得,红颜骑竹我无缘哪!”
赵官家伸手欲扶陈师师盈握蛮腰,陈师师似是被烈风撞了腰,趔趄身子往前走去。
赵官家站立,慢慢收回手掌,曹娘娘的身影叠加在陈师师拉长的影子上,让他恍惚间产生错觉,那个倔犟的女子有了柔媚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