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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高举,禁宫森严,酉时已过,皇宫通往外面的宫门已经紧闭着了。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
一轮新月给寂静肃穆的皇宫拢上一层轻纱,破碎的月光稀稀疏疏穿透黑夜,斜射下来,照在宫殿上陈设的金脊兽头上,静谧中闪着在夜幕中有些晃眼的光。
这天晚上如往常一样,整个宫里都是一片寂静。除了一些必要的地方,剩下的各个宫殿楼宇也都熄了灯,各宫的主子、奴才们全都已经准备休息。就算是偶尔有守夜的奴才,做起事来也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是闹出了动静扰了主子好梦,那可是不小的罪过。
突然间,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宫宇,守夜的小太监被这叫声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宫灯差点掉到地上,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赤红一片,冲天的火光照亮了笼罩在黑夜中的禁宫,染红了半边的宫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
顿时,整个皇宫都慌乱了起来,只除了官家子们居住的宫殿还是像没有惊扰到般安静异常。
皇宫总管覃青一直守在宫殿外,他穿戴整齐,站在帝王寝宫外,太宸宫外,是以右相为首的十几名朝臣,身后是穿戴着盔甲手握兵器一脸肃穆的军队。
覃青年轻的身躯清瘦却如站的松一样挺拔,他神情平静地与对面几百几千人对峙,视对面给予的压力为无物,只是那双眼眸沉静得毫无生气。
他冷冽如寒冰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问。“夜闯宫门是重罪,右相和诸位大人如此大势仗地带兵夜闯禁宫,视宫规为无物,视我朝律法为无物,究竟意欲何为?”他身后只有几个吓得浑身颤抖,只敢低着头相互扶持站立的小太监,看上去气势就弱了一筹。
右相神色之中坦然自若,他穿着正式庄重的朝服,平静的道:“覃总管,老臣并非视我朝律法为无物,只是事急从权,情况紧急,王上已经病了半个月,我们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夜闯禁宫。为安抚臣心、民心,大王应该露一面才好。至于臣等夜闯带兵宫门的罪,事后任凭王上处置。”
自新帝登基以来,时间已有月余,新帝任性,对于上朝之事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不在意,只是转眼王上已经抱病半月有余,递上去的折子也积压着久久未动,如今正值政局动荡,西北地区又爆发了一场瘟疫,各路叛军人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王上久不上朝,这些事情就只能积压着无法解决。
再加上市井之间谣言四起,猜测是不是王上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民心动摇,属臣们心里到底是没底。
覃青冷笑一声,神情纹丝不变,内心丝毫不为右相所说的话动容,冷冰冰地说:“王上已经入寝,还请各位大人先回,有什么事请明日再说。至于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王上的。”
“覃总管。”右相大人上前一步,恳切地道,“臣等知道王上重病不宜临朝,只是若能允臣等在太宸宫外聆听王上之音,也能免去惶恐不安之心。”
覃青厉声喝道,神情冰冷,丝毫不客气地说道:“若只是想聆听王上之音,何必如此阵势,我看想求见王上是假,你们想逼宫谋逆是真。”
‘逼宫谋逆’这四个字一出,下面站着的人齐齐变色。
“覃总管请慎言。”右相脸色一变,态度十分严肃地说。
“丞相大人,您何必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奴才这么客气,覃青,大人给你几分脸色,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你如此抗拒吾等拜见王上,怕不是王上已经被你控制了,我看你才存在谋逆的心思......”旁边的年轻臣子,是右相一派,向来唯右相马首是瞻,右相还没说什么,他就像个着急的小丑跳出来了。
右相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覃青是王上身边的人,也是跟了王上十几年的亲信,惹怒他可不是明智的行为,但是这话一出,怕是已经得罪了对方了。
他不欲与覃青多言,最后丢出一句话,“覃总管,无论如何,今日,臣等是一定要确定王上在寝宫的。”十几位穿戴着郑重朝服衣冠的臣子,站在最前方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丞相,还有身后战列的整齐有序的精兵军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默默给覃青施压。
两方僵持着,一方等待着覃青主动示弱,一方等待着臣子们自行退下,暂时都没有动作。
“覃青!”内殿突然传来司衍清冷沙哑的唤声。
站在殿门口神情冰冷的覃青恭敬地应了一声,匆匆进了殿内。
站在太宸宫外的右相,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马上就掩饰了下去,只是内心惊讶不已,王上居然没有出宫。
他赶忙带着众人,一撩衣袍,跪在殿外行跪拜礼,高呼:臣等参见王上!
却见宫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帝王一袭庄重玄衣,用上好金线绣出图案的纹路,华丽而又肃穆,以金银珍宝绘成的面具,看起来颇为奢靡威仪,面具遮住他的眼睛,露出他形状优美的下巴和浅粉色的薄唇。
那是无情无心、高高在上的帝王。
露出的那单薄指尖,苍白如雪,带着浅浅的粉色,又冷又稳,透着一种杀伐果断的危险。
右相偶然瞥到后,心头一凛,就是这双看似纤细无力的手,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么多人,他不敢再看,立时低下了眼睑,再也不敢有丝毫分心。
“我竟不知,右相原来如此关心孤,孤只不过是在寝宫抱病修养几天,竟让右相舍得犯夜闯禁宫的大罪也要过来听一听孤的声音。”司衍的声音听起来清冽动听,只是这话听在台阶下大臣们的耳朵里就不会是那么令人舒服了,刺耳的像是讽刺,让右相淡定的老脸一红。
“王上生病。”右相讪讪道,“臣等也是担心……”面对覃青他可以保持镇静淡然,毕竟他身为朝中一品官员百官之首的身份远远凌驾于他,只是在面对冷心冷清,阴晴不定的帝王时,嘴里本来就站不住脚的理由说起来便有些没有底气了。
“右相担心什么?”司衍冷冷地打断任大人的话,隐藏在华贵面具后的双眼带着深可刺骨的冷意,“我朝律法规定,为朝政安定,帝王未经报备私出禁宫为重罪,需写罪己诏昭告天下,还要焚香自省。难道右相半夜率兵前来,不是因为怀疑孤这些日子出了宫,好抓孤的把柄吗?”
右相额头微微见汗,看上去苍老无力的身体跪在殿下,垂首不敢再言。
这时,一队穿着华丽锦服的年轻侍卫赶来了,迅速将右相一行人包围,正是只听从帝王命令的金吾卫,他们身手不凡,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每一刀下去,都能带走一条人命,没过几分钟,除了大臣们,跟随着他们夜闯禁宫的其他人已经命丧刀下了。
几百具尸体堆叠在一起,睁着眼死不瞑目,尸体的血流了一地后,慢慢开始凝固,浓重的血腥气息充斥在他们呼吸里,让人遍体生寒。
臣子们全程大气不敢喘地看着金吾卫杀掉他们带来的人,金吾卫的恶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钟离,同时还有仅提名字就可以让小儿止啼的震慑力。
金吾卫首领卫骷杀的人最多,他浑身血气,带着金吾卫众人齐刷刷跪下请罪,“属下来迟了,请王上责罚。”
司衍好似没有闻到血腥味般,带着冷意地看了他一眼,“所有金吾卫半年内训练加倍,至于你,去典诏狱领五十大棍。”
金吾卫离开后,剩下的这些大臣不敢直视司衍眼睛,也不敢看地上堆积的尸体海,两股战战,静等着帝王的责罚,哪怕是活得最久经验最丰富的右相也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右相身为百官之长,辅佐孤总理百政。孤本是极相信右相的能力的,只是今日此事让孤只看到了你的愚蠢贪婪,也让孤怀疑,这个右相的职位你还担不担的起。”这话就重了,但是也没有说错,右相此人早年靠谄媚先帝被封为丞相,能力平平,平时最恨别人说他没有能力承担不起丞相的职责。
“既然如此,右相就自请辞官吧。至于你们,削职为民,家产没收。”司衍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的话语透出不近人情的冷漠,轻飘飘地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跪着的大臣腿一软齐齐摊在地上,除了右相还留给了他一点可笑的尊重让他自己走外,其他人就像落魄的野狗一样,毫无尊严可言地被侍卫拖着离开了。
司衍背对着覃青,一半的面容隐在黑夜里,“今日谁负责宫中守卫?”
“回王上,是刘统领。”覃青恭敬地回答。
“送他去典诏狱吧。”帝王声音淡然,轻松地好像只是在说下一顿饭吃什么。
但是由金吾卫执掌的典诏狱,可是要比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啊。
作者有话要说:是“真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