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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簪记》公演两天,幽州城内跟过大年似的,到处都是?听戏的百姓,还分出?了流派,这位觉得徐家班的何莲长的漂亮,那位觉得吴家班的周诚英武,另外一位觉得江家班的唱腔流丽悠远,柔情?万千,总之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
第三日?上,幽州城内的戏台还在唱,金不?语带着手底下的人骑马回营,独孤默跟影子似的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世子马上挺直的腰板,依旧不?能将女子与世子联系在一处。
他有时候觉得是?自?己疯了,产生了幻觉,可?高妈妈护崽似的守着世子不?挪窝,连饭都恨不?得喂进世子嘴里,他在明?轩堂厢房里憋了一日?两夜,侧耳听院里的动?静,发现?世子连晨练都停了,又觉得自?己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既然世子是?真?的,那芸娘带来的俩儿?子又是?谁的?
独孤默满脑子问号,只能全都存起来等着自?己寻找答案。
正午时分,京中传旨官员入营,嘉奖大破北狄军重创三王子的金不?畏。
定北侯率众将接旨,时隔两月,金不?畏再升一级,从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一跃而升至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升职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传旨官员读完了圣旨,请众人起来之后,将圣旨交与定北侯,赞道:“听说金不?畏是?侯爷的大公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哪里哪里?大人谬赞了!”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定北侯尝到了甜头,渐渐心?安理得起来:“大人请——”陪着传旨官员入厅,连其?余将军们震惊到失语的表情?都可?忽略不?计。
卜柱:“……”妈的好气哦!
可?是?不?能打人,更?气了!
万喻:“……”侯爷八成是?疯了吧?!
柴滔:“……”这个女婿不?能要了,必须要退婚!不?但冒领功劳脸皮厚,还人品卑劣!
其?余诸将:“……”
侯爷这是?彻底不?要脸了吗?!
唯有金不?语很平静,她甚至向金不?畏祝贺:“恭喜大哥官职又升一级!”
卜柱暗骂:世子是?不?是?傻?被金不?畏这小人占了功劳居然还去恭喜他?难道不?应该当着朝廷传旨官员的面将他暴揍一顿?
金不?畏得意又心?虚——他的升官与定北侯的疼爱分不?开,金不?语是?嫡亲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他占了功劳!但同时又担心?哪天失踪的孙春愈冒出?来,忐忑又矛盾。
营中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大家更?多的是?对定北侯行事的质疑与不?满,同情?世子的同时,对金不?畏也是?厌恶之极——都是?军伍里拿命搏来的官职,今日?定北侯敢让自?己钟爱的庶长子占了嫡子的功劳,他日?说不?定就会让金不?畏冒领了他们的功劳,物伤其?类而已。
傍晚,定北侯设宴款待京中来使,派人请了城里的戏班子入营唱戏,营里才渐渐热闹起来。
定北侯近几日?一直在营里住着,并没有见识过幽州城里这出?大戏,吩咐下去在校场搭了戏台子,周围燃起了篝火,传令各营校尉及以上官员参加晚宴听戏。
云板响起,何莲袅娜上台,腰肢柔软如春柳,嗓音甜腻如饮蜜,柔柔一声“表哥”令台下听戏的年轻儿?郎们酥了一大半。
定北侯疑惑:“这是?什么戏?”
杨力去城里请的戏班子,凑趣道:“这是?最近三日?在城里新出?的大戏,各家戏班子跟约好了似的在演,好像叫什么《银簪记》,百姓们都喜欢看。”他整日?随侍定北侯,哪有功夫去城里消磨时间?
定北侯挥挥手令他退下,陪着传旨官员边喝酒吃肉边听戏,只是?越听越觉得这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表兄妹生出?私情?,被舅父棒打鸳鸯,表兄北上投军,临行前赠银簪定情?,结果?表兄在阵前杀敌英勇,还娶了大帅的女儿?——这踏马唱的不?就是?我吗?!
定北侯悚然而惊,左右看看,发现?京中传旨的官员们皆听得入迷,领头的礼部侍郎郑标手指轻敲桌面和着拍子,一副沉醉的模样,其?余营中诸将似乎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也是?,他与苏溱溱从小有私情?之事,营中无人知?晓。
不?过是?巧合!
巧合而已!
定北侯安慰自?己,硬着头皮陪传旨官员们听戏。
及止周诚与何莲重逢,旧情?复炽,他驱杀妹婿,何莲怀胎两月入府为妾,生下儿?子,气死了正室夫人,各桌听戏的将军们:“……”
——剧情?有点熟悉啊!
众将似有若无的目光扫向金不?畏,似乎世子被顶替功劳的愤怒又消减了一些。
定北侯:“……”又惊又气,就踏马离谱!
这是?谁编排的戏?老子抓到打断他的腿!
紧跟着他心?里便咯噔一下,苏溱溱孕期饮食得当,侍候的人周到,早产两月的金不?畏要比落地之后小猫般气弱的世子要壮实许多,不?但胳膊腿有力量,连小脸蛋都粉扑扑的。
庶长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尤其?当时苏溱溱情?绪不?稳,而他觉得后继有人,对金不?畏寄托着深重的感情?,每日?回去都要看看孩子,印象极为深刻。
想到此,定北侯扭头去看金不?畏,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金不?畏心?里打了个突,生硬的低头躲闪,再也不?敢看定北侯的眼睛。
他若是?坦荡与金守忠对视,金守忠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疑惑,偏偏他的躲闪让定北侯的疑心?如浓云般越积越多,脑子里不?由自?主便开始回忆苏溱溱入府之后的一切行为。
是?不?是?他们母子有瞒着自?己什么事儿??
定北侯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开始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有关于金不?畏的一切,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恨不?得丢下传旨官员立刻回府去审问苏溱溱。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金不?畏额头冒冷汗,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又怀疑这戏是?孙春愈所写,是?在影射自?己的身世,暗搓搓提醒定北侯。
他不?敢再看定北侯的脸色,只闷头喝酒,忽然面前凑近一个酒碗,世子笑嘻嘻与他一碰:“弟弟是?个没出?息的,只知?道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大哥以后升官发财,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弟弟我啊。嗝——”
金不?语酒嗝喷了金不?畏一脸,还搂着他的肩悄悄问:“大哥,你说这周将军,他知?不?知?晓妾室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啊?”
金不?畏面色惨白,直直盯着她:“是?你对不?对?你劫了他对不?对?”
世子又灌了一口酒,迷茫之极:“大哥在说什么?我劫了谁?”
金不?畏嗫嚅道:“没,没谁。”
定北侯屁股底下好像坐了针毡,扎的他坐立难安,等到《银簪记》唱到周大将军着力培养表妹生的儿?子,置正室夫人生的儿?子于不?顾,甚至于数次牺牲嫡子的利益来培养扶持表妹生的儿?子,他几乎失态。
——这戏唱的真?不?是?我?!
——踏马这不?是?照着老子写的戏吗?!
他气急败坏,又疑心?戏班子受人指使,心?里更?是?疑云重重,底下官员互相敬个酒聊两句话?,他都要竖起耳朵听,暗中怀疑他们在嘲笑自?己戴着绿帽满大营溜达,不?疼嫡子就算了,还偏宠一个野种,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郑大人,不?如换个戏听?”
金守忠再也听不?下去了,但席间有京官不?能得罪,只能憋着一口老血委婉建议换个曲。
“不?不?,这戏挺好,就不?必麻烦侯爷了!”郑标是?个南戏迷,最喜欢这种曲调婉转唱法细腻舒婉的戏,况且剧情?有趣,连他都听住了,大概觉得自?己沉迷听戏有些失礼,侍郎大人亲切的凑近金守忠询问:“侯爷觉得,这位周大将军知?不?知?道表妹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
——我踏马怎么知?道?!
定北侯差点怒吼出?声,忍着气勉强笑着回应:“也许……不?知?道吧?”
艹!
这种事关尊严的事情?让他怎么回答?
他若回答知?道,岂不?是?等于昭示众人自?己明?知?头上绿的发光,仍旧到处溜达?若是?回答不?知?道,岂不?让营中诸将觉得自?己愚蠢透顶,连亲疏都分不?清,硬生生逼着嫡子让出?功劳给一个野种?!
特么的老子可?以拒绝回答吗?!
不?用?看同席诸将们的眼神,定北侯都觉得自?己老脸羞臊无处可?躲,甚至觉得众人都猜到了什么,说不?定都在肚里一边猜测金不?畏的身世一边笑话?他做了蠢事。
郑标显然是?真?的喜欢南戏,还兴致勃勃拉着定北侯讨论剧情?:“……世上当真?有周诚这样蠢的人?放着亲生儿?子不?疼,偏要去疼一个野种?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定北侯:“……”我看起来脑子像被驴踢了的样子吗?
随行官员陪笑道:“侯爷见笑了,郑大人在京中也是?如此,沉迷听戏不?可?自?拔,时常拉着同僚去听戏,就连陛下兴致上来,也会邀请郑大人去宫里听戏消愁解闷。”
金不?语埋头喝酒,酒碗里映出?满天星斗,近处的篝火,还有自?己唇边的笑影儿?,一口饮尽碗中酒,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狗世子:侯爷您脑子有没有被驴踢,自己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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