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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将姜韵送回来后,就立刻赶回了正院。
铃铛扶着姜韵,有些担忧地说:“姐姐,你脸『色』有些不太好……”
岂止不好。
定州如今有灾情,所食所用,皆不如在长安时,姜韵又车马劳顿许久,再被王妃形一惊吓,她脸上近乎没有一点血『色』,惨白白的,叫人见于心不忍。
铃铛担忧地看了眼她腹部。
那处尚平坦,根本看不出什么。
可铃铛在府中待时间不短,自然知晓女子有孕最要小心就是前三个月时候。
姜韵回神,冲她抿了抿唇,安慰道:
“我没事。”
姜韵这话说得倒没有伪,她出了正院后,闻不见那浓重血腥味,就渐渐地缓过了神,即使在正院中,也只是想要呕,小腹之处倒没甚觉得不适。
铃铛也知晓,王妃早产,太医和府中的心思定是都在正院中。
她小声道:“奴婢扶姐姐进去休息会儿吧。”
姜韵不痕迹地看了眼铃铛,遂后,她轻点头。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这次回长安后,她总觉得铃铛较前有些变化。
似是要比往日相处间,越像主仆了些。
说是休息,但回到房间后,姜韵根本睡不,一门心思皆是正院中王妃况。
她说不清,究竟想不想王妃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至少如今,她对王妃尚没有什么恶意,相较而言,对于李侧妃,她却是更嫌恶些。
李侧妃膝下有长子,想压过她的风头,如今来说,也只有王妃可做到了。
姜韵敛住眸『色』的晦涩难辨,伸手抚上自己小腹。
她阖眸许久,终究是睡不,她坐起来,动静吵到外间的铃铛,门被推开:
“姐姐怎么起来了?”
姜韵拢着眉心,轻叹了口气:“王妃那边如何了?”
即使回来,她也依旧心神不定,还不如在正院守。
铃铛也脸『色』凝重地摇头:
“听说嬷嬷都送了两碗参汤进去了,可是还没有传来动静。”
都说女子生产时,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尤其是这女子初次有孕,更是会艰难上许多。
偏生王妃尚未到产期,这其中凶险怎会是一两句可言明的。
姜韵得了答案,她偏过头,看向楹窗外天『色』,近乎将暗。
她不自觉拧起眉心:“这都几个时辰了?”
铃铛绞了帕子,递给她擦脸,一边小声回答:
“快四个时辰了。”
“奴婢听说,有人可能两天两夜才生得下来呢。”
姜韵心下稍沉。
四个时辰,不长不短的时间,往日在宫中时,那些妃嫔用的时间比这还长,姜韵却没甚感触。
如今许是与自身相关,她竟觉得这时间有些漫长了。
正院中。
李侧妃人跪了半日,腿脚早就酸麻了,身子也不似最初那般板直。
可付煜对她们却视而不见,从嬷嬷出来禀报王妃快没力气时,付煜就寒下了脸,捏紧了扳指,紧盯着产房的方向。
院内院外皆散着一股血腥味。
李侧妃垂头,心中早就没了午时的不平,皆是骇然。
就在适才,殿下让人将在王妃面前嚼舌根的婢女拖了下去。
只平淡地一句:“让她张口说话。”
似没甚绪,也没说任何惩罚,却叫李侧妃在刹那间攥紧了手帕。
殿下意思很明显。
他觉得有人算计王妃,而他想要揪出这个人。
李侧妃闭了闭眸子。
她不担心那个婢女会供出她出来,令她骇然的是,殿下在下了那道吩咐后,朝她看过来的那抹视线。
就好似,殿下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件事是她所为一般。
张盛领人,拖那婢女退出去,已经快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中,院内人心中皆揣揣不安。
付煜一直未说话,院内就一直处于寂静中,直到天将破晓,产房中才传出一道婴儿啼哭声。
所有事都不如这道哭声给李侧妃打击大,她指甲近乎要刺破手心。
她低垂下头,脸『色』止不住地难堪。
姜韵一事不过是引子罢了。
她自不会将所有筹码皆放在这一件事上。
可她费了那么大功夫,甚至折了她辛苦在正院埋下钉子,居然还是叫王妃平安地诞下嫡子了?
付煜紧绷了一日的身子终于堪堪些许放松。
他刚要上前,可就在这时,况突变,婴儿啼哭只短促一声,就销声匿迹,遂后,产房中似起了些许恐慌。
付煜似猜到什么,他脸『色』陡然难堪。
砰一声,产房门被推开。
接生嬷嬷抱着襁褓出来,尚未站稳,就腿脚一软地跪倒在地,脸『色』如灰般深埋下头:
“……殿下,王妃娘娘诞下一名男婴,可……小公子在腹中待、待得太久……”
嬷嬷卡住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娘娘本就是早产,小公子又迟迟生不下来,她哪里敢说,小公子是活活在娘胎中憋死的?
付煜身子似轻晃了些。
刘福惊恐地上前扶住他:“殿下!”
付煜捏紧手心,他顿了顿,上前一步,他脸『色』似平静地站在嬷嬷面前,可他眸子中却情绪在翻涌,暗沉得骇人,他停了半晌,才堪堪弯下腰,从嬷嬷手中将襁褓接过。
嬷嬷抖身子,松开了手。
襁褓被掀开,『露』出里面婴儿青紫的脸『色』,眼睛紧紧闭着,没有一丝呼吸。
刹那间,付煜呼吸停住。
许良娣小产时,只是一滩红血,那时王妃又有孕在身,付煜虽悲痛,但终究未和那个未出世孩子相处过,根本没有真切感。
可王妃腹中这胎儿却不同。
从最初开始,付煜就寄托了甚多期待,否则又怎会叫王妃在有孕初期张扬成那般模样?
可以说,王妃有孕后,从太医的日日请安,到接生嬷嬷安排,皆是付煜不假人手亲自安排。
如今那婴儿小小的身子就躺在他怀中。
甚至细看下去,他觉得那婴儿眉眼间与他竟有几分相似,这抹发现,似刺疼了他眼,叫他眸底印了一片殷红。
付煜听见李侧妃叹息的声音,说:
“殿下节哀。”
他倏地抬头,眸中冷意,让李侧妃浑身一顿,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殿下?”
不待付煜说什么,身后产房忽然又传来些许杂『乱』,他顾不得李侧妃,立刻转身,就见有嬷嬷抱着襁褓快步跑出来,噗通跪下,急忙忙道:
“殿下!王妃诞下还有一名女婴!”
她朝付煜怀中的襁褓看了眼,咽了咽口水,干涩说道:“王妃娘娘怀是……龙凤胎!”
话音甫落,她顿时死死垂下头。
龙凤胎本该是祥瑞兆。
若叫圣上知晓,也会是龙心大悦的一件喜事。
可这句龙凤胎,在这时说出来,莫名就好似讽刺般,还不如只怀了个女婴,却平安诞下来得加人喜悦。
付煜握紧了手心。
皇室没有普通百姓家单纯,龙凤胎带给付煜,除了一对嫡子嫡女外,尚有不可眼观好处。
单一句有福之人,祥瑞兆,后就能给付煜带来甚大的帮助。
本该祥瑞,却嫡子却是在出生时夭折。
落进有心人口中,难免会借此生事。
如今付煜脸『色』岂止难堪。
嬷嬷怀中的襁褓,若有似无地传来啼哭声,生生让付煜回过神,刘福有眼『色』地将付煜怀中襁褓接过。
付煜动作一顿,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松了手。
他冷眼看向后来跑出的嬷嬷:“小郡主如何?”
尚未请封,付煜就直呼其小郡主,这可比付铭头顶不清不楚小世子来得郑重,足以看出付煜对这个孩子重视。
嬷嬷心中一紧,堪堪说:
“小郡主在娘娘待得太久,太医诊断,小郡主有、有天不足之状……”
她偷偷看了眼殿下脸『色』,终究不敢再看,眼睛一闭,将剩下话一股脑说出来:
“日后需要精心养着,待足月后,才会有定论。”
换句话而言,小郡主极有可能养不过足月。
付煜狠狠闭上眼,在听完嬷嬷话后,他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弯下腰,就快碰到襁褓时,细微的啼哭声传进他耳中,付煜忽地顿住,遂后,他突兀直起身子,越过嬷嬷,沉声问:
“王妃况如何?”
嬷嬷对他这番动作不解,却不敢细想,只低头回答:
“娘娘累极,晕过去了。”
付煜沉默了会儿,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背对着众人,旁人看不清他绪,只听他道:
“本王进去看看王妃。”
旁人脸上皆是惊惧,产房素来被称为污秽地,男子根本不愿踏进产房。
若平时,刘福和李侧妃定是拦下付煜,可如今,院子中皆一动不动,根本不敢拦他。
李侧妃脸『色』变了几番,最终,她还是松了口气。
龙凤胎又如何?
只要没有嫡子成活,她的付铭,就是府中最尊贵的小世子!
她睨了眼嬷嬷怀中的襁褓。
至于一个丫头片子?
能不能养得活还得另说。
没见殿下都不敢看一眼吗?怕不就是心生欢喜后,最后却又养不活,徒添悲伤。
李侧妃根本没把那声小郡主放在心上,她抑制住心中的欢喜,脸上挂一抹惋惜悲痛跪在那里。
这世道,女孩总是不如男孩重要。
消息传到前院时,姜韵愣了一下,才堪堪道:
“小郡主吗?”
铃铛觑了她一眼,她的心有些复杂,她本是伺候殿下许久,自是希望殿下膝下子女双全的。
可如今她却知晓,她日后的主子只是姜韵。
偏生姜韵有孕,所以,这般结果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好的。
姜韵咬紧唇瓣,她轻抚小腹,低下声音,似有些无措和心疼:
“殿下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