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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学楼是一中高中部主楼，高一高二年级加起来总共二十四个班，全部都集中在这栋大气明净回字形教学楼里。
铃声一响，回廊里匆忙传来几阵慌忙杂乱脚步声，随后便迅速归于安静，只剩下窗外掩在花草丛木中虫鸣，以及稀稀拉拉翻书动笔声。
纪乔趴在桌上，有一笔没一笔地在数学书页角上画小人，淡淡冰雾从桌角矿泉水瓶上逸散起，转瞬又化作水滴流下。
自习课应该算得上是他最喜欢课，没有老师站在讲台上四处巡视，对于他这种不写作业人来说，基本上就等同于六字真言——想干嘛就干嘛。
只不过清净还没几秒，前桌程煜忽然又一次转过头来，瞄了一眼他旁边，然后伸长脖子往外四处张望。
纪乔心里冒出一个问号，觉得不太对劲。
程煜成绩还不错，平常上课或是自习时虽然会偷偷讲点小闲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属于比较认真那一挂。结果今天也不知道是凳子上长了钉子还是怎么回事，左动右动就是坐不住，隔一会就要回头看一下。到底在看什么？
“叩。”纪乔屈起食指敲了一下桌前沿。
程煜偏过头，视线却还黏在走廊里，很不走心地回了一句：“啊？”
纪乔开门见山：“什么情况？”
“情况，情况就是”程煜顺着嘀咕了两句才猛地一回神，正对上纪乔看过来视线。
“没”他挠了挠额头，半天才声音很低地开口，“我就是想看看江潇回教室了吗？”
纪乔听他这么说，眉梢微微扬了一下。
“哎哎哎哎，这什么表情啊！”程煜一头乱毛都要炸了，忙着否认，“不是！我是觉得有蹊跷乔哥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一直没回来，然后许越刚才还那么刻意大摇大摆地出去也太巧了吧。”
“不会。”纪乔淡声说，“他们没交集。”
“这个。”程煜心虚地瞄了纪乔一眼，讪讪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啦……就是那个，上次你不在，然后吃午饭时候我们刚好碰见了”
闻言，纪乔拧起了眉：“然后？”
“然后然后”程煜结巴了两下，一咬牙心一横，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然后因为许越一直哔哔哔哔说你坏话特别烦人特别讨厌特别八婆所以江潇受不了就让他闭嘴了。”
“”
“乔哥。”他觑着纪乔明显冷下来神色，有点犹豫，“那你说许越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程煜只感觉到手扒着桌子忽然一阵摇晃，“咣咣”轻微响动之后，再抬眼，纪乔竟然已经站起身来，径直就从后门出了教室。
纪乔下了楼梯，视线快速地掠过四周。
回字形设计结构给了教室良好采光和足够开阔性，不用多费力，一整层楼大致情况基本都能尽收眼底。
已经有老师开始在每层楼检查卫生情况了，这是大扫除后惯例，就算许越真堵了人，也不会傻到直接在眼皮底下闹事。
倒是旁边多媒体小楼
短短几秒，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那是栋用作综合文体中心老楼，平时很少使用，在这个时间段基本没什么人走动，就连二楼楼道里监视器坏了快两个月，都没老师发现派人去修。
既然一时半会没什么目标，那就先去最近、可能性也大地方。
与此同时，多媒体楼二楼卫生间里。
江潇微靠在洗手池边沿，双手抱臂，直视着面前扇形展开一圈人。
五分钟之前，回教室路上，有个戴着眼镜男生突然冒出来拦住了他，说是政教处老师有些身份信息需要再次核对，让江潇现在就去多媒体小楼二楼机房门口等。至于清扫工具，他会帮忙一起带到十班。
那男生说得十万火急，再加上转学生身份特殊性，江潇虽然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也没犹豫太久，放下东西就直接来了多媒体楼这边。
结果，所谓信息老师没等来，等来反倒是许越那一伙小团体，美名其曰要和他好好聊聊。
“还真敢跟着进来，胆子挺大。”许越嘴里叼着根烟，双手插兜哼笑了一声。这向来是他发动群殴前仪式感，要先用放狠话震慑住对方。
“为什么不敢？”谁知江潇却不按套路出牌，扯了扯嘴角，终于正眼看他，“说吧，聊什么。”
他语气稀松平常，甚至连面上都带着点很轻很淡笑，一瞬间便让主导位置调换。
许越有点滞愣。
不过也来不及细想了，他今天特意叫上了其他班几个alha体育生，多对一，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新来没人撑转校生么。
上次他只是没注意不小心让人钻了空子，这回一定能把场子找回来。
比对了一下双方人数差异，许越顿时觉得胸中有了一根定海神竹，他“呸”地吐掉嘴里烟蒂，脚踩上去碾熄了，狠声道：“聊聊转校生要怎么做人。新来就要低调一点，别招惹你招惹不起人，这么简单道理不懂？”
“懂啊。”江潇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
许越一口气再次梗在喉咙里。他本来早就准备好了几句更加酷炫而拽逼话，只要等江潇一摇头就可以抛出来。
“老大，咱们别和他废话了。”身后一个黑皮小弟逼上一步，撩着袖子就想动手，“我看这种人就是欠收——”
“砰——！”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一声巨响中。卫生间门突然猛地一震，细微光线在缝隙中显现，灰尘和铁锈抖落在空气里。
“我靠？！”
“地震了？！”
“地你妈！脑子呢！我们不在地震带！”
动作做到一半黑皮差点吓一个跟头，这一下实在全无征兆，许越一伙人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上蹿下跳中又听见“砰”一声。
这次动静比上次还要大。
老教学楼门都用是旧式拉锁，被接连这么暴力踹击两下之后，当场就崩着飞了出去。
门板被拍到墙上，空气忽然流通起来。
“操！谁啊！没看见这坑被占了啊！”黑皮首当其冲，凶巴巴回头，正对上站在门边纪乔。他脸色一变，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纪乔也没理他，抬眸往前看了一眼，随后径直走到许越面前，直视着对方，用没什么起伏语调说：“你对我有意见，我们单独解决。”
干脆利落，一句话没留多少余地，也直接把江潇撇了出去。
卫生间里气氛凝固了。
一干狗腿面面相觑，都不再做声。
江潇站在纪乔身后半步，视线偏了偏。
线条凛冽肩背，黑色校服领把后颈那块皮肤衬得格外白净，微微一动就会露出突起骨节。
那里有一个还没分化腺体，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信息素味道。
之前和林烨聊天时候，他说觉得新学校有趣，倒不完全是在敷衍搪塞，最起码眼前这个人，好像每次见他，或是遇到与他有关事情，都能发现点有意思新东西。
不过也有一直不变，比如说对方身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姿态。这种对大多事都漠然疏离态度，冰冷到近乎没有一丝烟火气，并不像是为了炫耀或是卖弄什么，和许越那种外强中干、色厉内荏装逼草包完全不一样。
江潇分出神看了草包一眼，他几乎能笃定，对方不敢接纪乔这句话。
许越确实不太敢接。
他回过神来，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和纪乔单独一对一解决，开什么玩笑呢。
虽说不论是小弟人数，还是校内打架实绩，许越都能远远领先纪乔，也一家独大地做了自己班班霸，是所谓“校霸”有力候选人，可不管什么时候，但凡有人讨论起这个话题，清一色认可永远只有纪乔，甚至连他职校那几个朋友，都知道一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如果说要现在当场解决，他们人多势众欺负一个江潇或许还可行，可若是纪乔也加进来，两个人站一边了，那很可能就没胜算了——毕竟，前者战力不明，而后者根本就是以“特能打”出名。
左右两条路都不通，骑虎难下，于是许越只能战略性用力瞪着纪乔，脖子上青筋跳动。
“老大，要不算了”旁边一个比较怕死小弟拉了拉许越，一群人眉来眼去地交流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不行，改日再战”重要思想。
台阶都递到这了，许越自然也不会再端着。不过单挑能怂，大哥尊严不能丢，他恶狠狠地剜了纪乔一眼，嘴里依旧有气势：“操！你给我记着。”
其实这就算是同意休战了，纪乔没接话，和江潇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一起往外走。
快出门了，身后传来低低窃窃私语声。
“老大这下怎么办？”
“老大，纪乔怎么突然会来啊？”
“靠！你们问我我问鬼去，妈死了要上赶着多管闲事呗。”
脚步声一顿。
在同一时刻，江潇看见了纪乔瞬间抿直嘴唇和绷紧颊侧肌肉。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