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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暑假眼睛一眨就过去, 紧张关键的高二年级开始了。
11班被撤, 原属于11班的教室成了本年级老师们的办公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 办公室内很安静。
陈君心的办公桌上放着班上36位同学的社会实践报告, 他正在一一查看。
这些孩子混过那些岗位，表现如何，遇到了什么困难, 在他巡察的时候都有基本了解，实习单位也有反映情况。但从他们自己笔下看他们的心得体会，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很多学生都在说，工作不容易，赚钱辛苦。基本上每篇报告都叫苦。
建筑工地、农贸公司太苦太脏太累, 吃得了苦老老实实在这两个地方干满半个月的没有。
工厂流水线的工作简单，可机械重复工资低, 流水线管理人员根本就不拿人当然, 想骂就骂。就连他们觉得轻松简单超市收银、促销都不容易，一站就是一整天, 腰都快没了，想偷个懒也不容易。
广告公司、保险公司当初承诺高薪，好多学生冲着两个工作去，可高薪却不容易拿。
他们要背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专业词语要记要理解，数学得会。笔记本不普及的时代, 要用最简单的方法给客户算各种费用。一个头两个大。
三伏天, 他们顶着接近40°的高温每天去各大市场发名片、发传单, 要跟保安斗智斗勇，要在别人不耐烦甚至厌恶的目光下厚着脸皮微笑。好不容易遇到感兴趣的人，还要面对一连串令他们不知所措的提问。好多人跑了两天就坚持不住。
当然，抱怨归抱怨，班上大部分人都完成了假期社会实践。浑水摸鱼的有，可绝大多数都很认真。因为有分组，因为有同学对比还要跟同学竞争比谁赚的钱多，为了成为班里最有面子的那个人，这两个月就这么熬过来。
陈君心在某位同学大倒苦水的报告书下面留下批语：
“若不努力，你会熬一辈子。”
固然，从最底层开始辛苦勤奋地奋斗，打工熬个几年，生活也会变好，也能从最苦最累的位置慢慢爬上去。生活中的案例比比皆是，好多学生父母都是这么走过来。
可现在他们面前有了一条轻松的路，有了好的学历，学到专业知识，在绝大多数领域就能省略很多步骤，让人生不那么辛苦。
一大碗毒鸡汤灌下去，陈君心希望还在懵懂还在犹豫的学生，尽快看清现状。
会考班的学生们头一回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开学。
有些是不想工作了，有的人这是希望尽快投入学习，他们自己看书看不懂。
以左俊为首，好几个学生已经彻底醒悟，他们在工作后发现还是要学习。哪怕他们真的不喜欢，也必须去拼这一把。
好多人在报道当天来找他谈话，有的则是暑假实践期间就向他表过决心。
从实践报告上看，虽然还有存在相当数量得过且过的人，但更多人的同学在转变。
甚至有些学生在事件过程中明白了赚钱的不容易，家庭关系也好转许多。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一切都在好转。
*
同为数学老师，原11班班主任郑老师从上学期中期就越发看陈君心不顺眼。
本校唯一的特级教师，数学组组长龙老师要退了。论资历，郑老师认为他怎么都接班担任组长职位。看但老龙对陈君心那个热乎劲儿，他明显把陈君心当接班人在叫。郑老师感觉自己到手的组长职位要飞。
不仅是老龙对他另眼相待，政教处的李主任也在挖陈君心。这人就这么热乎。
这让在学校混了十年，一心钻营进管理岗位无果的郑老师怎么看？
可不就只能疯狂泛酸。
最让他看不惯的是陈君心比他受欢迎。
11班那些不学习的问题学生对他这个班主任都没多恭敬，但他们在陈君心面前都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陈君心冷着一张脸，学生还爱主动贴上去。好几次他路过，都看到明明是他的学生，却跑去问陈君心问题。
既然陈君心那么受问题学生拥戴，那就然他去当这个班主任呗。
郑老师将会考班甩锅给陈君心，想看他焦头烂额最后奖金被扣光的样子。
他还没得意多久，转头陈君心靠着老龙的关系顺利飞升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陈君心是被他坑了带会考班，但老龙却把理科重点班交给陈君心带。
理科重点班！全年级数学成绩最好的班！！！
有老龙这个特级教师在，郑老师根本就捞不到重点班，每年奖金就是那个样子。他也努力好久，最后结果也总是那样。
凭什么陈君心初来乍到就带了最好的班！凭什么老龙对他就这么慷慨大方！
他出离地愤怒！
陈君心还搞起了什么社会实践。花样可真多。
郑老师等着他被家长投诉。
上学期跟他矛盾不断，不停反对他刁难他的家长们竟然同意，他们反馈还挺好。
不仅没人投诉陈君心，还有几位家长给校长打电话感谢学校，感谢陈君心。老泪纵横说什么社会实践让孩子懂事了。
郑老师很想扎个草人钉小人，这家伙就是来妨碍他的。
别人都说陈君心是难得的好老师，一心为学生、学校着想。
郑老师不信。
他点了根烟，身体靠着椅背，阴阳怪气地问：“我说小陈，这暑假介绍学生去实习赚了多少钱？”
办公室埋头批改作业的人都抬起头偷偷注视着陈君心。
他们听出郑老师的语气不对，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等了多年等不到一个带重点班的资格，现在陈君心就轻而易举获得了。
不会打起来吧？陈君心的来历背景在学校传得挺邪乎的。天天看小说 .ttkxs.
他们也好奇这次实践陈君心能赚多少。这新人老师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陈君心自然很早就察觉郑老师的态度问题，平时没必要都不搭理他。
他冷淡地回应：“一群未成年高中生，就去工作这么几天，尽给别人添乱。用人单位要教他们，还要别人发工资，还要负担他们的安全问题。这没找我要钱都算好的了，还想赚钱？再说了，都是熟人关系，人情往来，什么钱不钱的。”
事实上，陈君心还贴了些钱。这些都有收据，还做成了班级活动明细，已经上报给学校。
校长还给他报了账，钱都打到账上了。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我才不信。”郑老师讥笑道：“这要是没好处费你那么劳神费力为什么？”
陈君心冷冷地道：“为了让他们明白继续读书参加高考的必要性。也为了坚决不参加高考的人，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去看看以高中文凭挣钱养活自己是一种什么体验。”
怎么为学生做点事都要被怀疑了？
办公室其他老师默默点头，认可陈君心的话。
果然是年轻教师才能说得出来的话，也是他这样年轻人能干得出的事情。
好奇心满足了，他们什么都没说，默默埋头工作。
唯独郑老师不依不饶，他不屑地讽刺：“哎哟，这话说得多动听，冠冕堂皇的。”
陈君心也懒得再解释，没有必要。
他道：“郑老师，我知道你对我羡慕、嫉妒、恨，但语气在这里阴阳怪气，不如抓一抓自己的教学质量。”
十年教龄了，连个新人教师都比不上，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开嘲讽？
郑老师火冒三丈，忽然有人噗嗤一乐，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他的表情特难看。
就在办公室气氛剑拔弩张的关头，下课铃响了。
办公室的老师立刻忘掉尴尬的气氛，开始为下节课做准备。
一个欢快的白色身影冲入办公室，张晓云跑到陈君心面前，惊呼道：“陈老师，快快快快，请你传授我经验。”
说完张晓云差点给陈君心鞠了一躬，被陈君心给拦了。
“怎么激动成这样，有什么好事儿？”好奇心驱使同事们问道。
张晓云喝了口热茶：“今天10班的孩子可太乖了。”
开学第一天，张晓云的第一节课在10班。
她做好了面对一片吵闹之声，甚至很怂地决定自己搞不定就去喊陈君心。
结果早自习班里大部分人在一起晨读。
跟初学者一样，读单词，拼读单词，背单词。没有睡觉的学生都挺认真。
她安安静静上了一堂课。她提问，还有几个孩子主动尝试回答。虽然发音不准，答案错误，可10班的学生居然会认真听课配合老师互动，这本来就是奇迹了。
这是她进入21中以来，除了公开课以外上得最舒坦最安心的一次课。她离开10班回到办公室整个人都是飘的。
“陈老师，我到底怎么做到的？”张晓云想取经。
“也没什么，帮他们长大了而已。”陈君心道。
社会，是最好课堂。
“哼，一节课而已。过两天就回去了。”郑老师讥笑道。陈君心还是太年轻，不了解孩子们的善变。
陈君心摇头。
青少年的心思确实善变，可这次不是一时兴起，他们中间有些人是真的成长了。
*
陈君心的数学课，第一天都是考试。
无论重点班，还是他会考班，全班什么情况，他们对知识的掌握程度都要了解。
会考班卷子难度比上学期期末稍微简单一点，班里有十个人考上了70分。
别瞧不起一个70分，要知道上学期期末全班的平均分只有46，这分数已经很好看。
一个暑假没有学习任务，他们进步了。
陈君心很欣慰，这已经超过他的预期。
左俊捧着卷子，对67分的成绩表示担忧。
他假期最后白天社会实践，晚上请家教补课，成绩并没有飞跃。距离及格还有23分。
“陈老师，我们还有机会吗？”左俊担忧。
今天上课，才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很慌。
“当然有机会，你拿出相应的成绩就好。专科分数原本就不高，拼命搏一把，冲击本科也不是不行。”陈君心拍着左俊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我会帮你们，你们的科任老师也会帮忙。老师永远都在，可机会从来在你们自己手里。接下来一年好好把握！”
“是！”左俊的回应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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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进入收尾阶段，估计还有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