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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站了起来。
申屠没有来扶我。
一段时间之内我们之间都没有交流，只是默默地一走一跟，向着这棵树的中心不断接近。我有好几次都想提起话头，但话到喉头，又都给吞了回去。
我不敢挑破这层窗户纸，留着它至少还能有一个念想。
我现在不想死了。
向来人死如灯灭，茶凉只消片刻。
我死之后，恐怕第一个对我家人下手的就是他们程家。保护？呵，申屠的话也许能信，可一身黑呢？
他和路人脸之间争吵的内容我也不是没有听到，他们本就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谋划并实施现在的这场行动的。
他们的命早就被他们自己看做了可以丢弃的消耗品。就算我救了他们的性命，可这一时的施恩，真的比得上他们舍弃性命也要拯救的至亲的性命吗？
我一直在为我的家人谋划，他们也一直在为自己的家人努力。但我们不在同一个立场。
申屠的言语里透露出这世界上存在很多秘地这件事情。且不提我信不信长生这件事情，就算长生真的存在，难不成每个秘地里都有一份长生不老药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长生这种事情就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一种传说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行动，一身黑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他们没有选择，程家陷入了困境之中，维持他们要救的那个人的生命的东西也被毁掉了不少，他们只能冒险。
可若是他们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呢？
到那个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那个阿爷对他们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但值得他们拿命去救的人落到了濒死的地步，但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吧？
照这么计算的话，我死之后，我想要的结果能够实现的概率低得难以想象。
我感觉嘴里有些苦涩，似乎是胃里的味道翻涌了上来，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心理感受。我一直在寻死，可真把自己作到死亡边缘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死亡是对我最不利的结局。
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未必是不好的事情。那样的话局势虽然会变得更加混乱，可我家人的处境说不定反而会更加安全。
之前我一直低估了自己的价值，如今才在申屠的嘴里得到确认，才得以想的通透。在更早的时候我似乎也往这边思考过，但那个时候我甚至都还没有和一身黑他们汇合，对自己的价值定位也迷茫得很，连思维都没有完成转变……
思绪有往回忆偏移的迹象，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回忆上面不是明智的选择，我不敢怠慢，重新把它扭转回来。
我决定要求活。可我要如何求活？兴奋剂的效用越来越猛烈，心脏不停地用短促急迫的节拍撞击着我的胸膛，这似乎是猝死的征兆，也许不知道哪一个瞬间，我就会倒下去长睡不醒。
我当时的心血来潮配合上申屠的自作主张，几乎将我陷进了必死的境地。
等等，真的是申屠的自作主张吗？
会不会，我当时的反应，也是一身黑计划里的一环？
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继续往这方面想。
就算是又如何？我所能做的选择，难不成还能因此增加几个？这些事情多想无益，还不如空出精力去想想要怎么活下来。
首先要解决的是我身体上的问题。如果我真的猝死了，之后的那些勾心斗角都可以省略不去想了。
申屠的身上没带什么药物，之前用在我身上的那些就是他身上最有用的医疗物品了。指望他应该是不行了，再来一次死而复生也显得虚无缥缈，这么想来，我所剩下的选择似乎就只有一个了……
“你们为什么会信长生？”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片阴影，那里看不到一点儿绿光，看样子恐怕是露在水面之外的一截物体。
我们应该是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兴奋剂灼烧着我的身体，我的体温异常的高，连我被水打湿的衣服都被灼起了温度。
行走之间，我看到自己的衣袖上出现了些丝丝缕缕的莹绿色痕迹。看上去和夏日汗湿了的衬衫被体温烘干后留下的盐渍有些相像。
“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笃信？”我信长寿，但不信长生。可如果真的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些人趋之若鹜的？
恐怕水中棺里的那些东西，确实是有些门道的。
这种猜想并不是站不住脚。
我还记得路人脸说过的话。听起来，他们用来维持那个阿爷生命的物质，很有可能就是从水中棺里得到的。
那东西能够用来维持那个阿爷的生命，拿来帮助我不要猝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可以被毁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不可拆分的。从中取一点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想着，我就打算开口和申屠说一声，可话到嘴边，我又连忙咽了回去。
等一等，也不一定是可以拆分的。有的东西不能被破坏完整性，就比如装着火药的纸盒，若被打开一个口子，过段时日内里的火药就会受潮再不能用。
至于那一边为何能够拆分？以现在的技术造不出特殊的工作环境？
这种可能性也不低。
如果真的是后一种情况的话，那我开口恐怕就不是和申屠报备，而是直接结仇了……
“难道是有什么事例吗？”我不动声色的把话咽了回去，接着之前的话头询问，
“是封龙？”我提出了这个人选。从他们对封龙的描述来看，那是个非人一般的存在。如果真要提一个事例，我最想到的就是他。可如果真的是封龙，那为什么还会有下一任封龙的存在？
“还是说，是你？”除却封龙之外，我接触到的拥有非人力量的存在，就只有眼前的申屠了。
若不是封龙，那会不会是他？
申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继续着之前的那个话题，“刚才说了焚书坑儒，现在再重点和你说说徐福东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