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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些炸弹集中起来，从火海里一路炸过去的话，能不能靠爆炸的风压开出一条路来？
程序看着掌心里最后一个没有引动的起爆按钮挑了舔嘴唇。周遭弥漫的硝烟和水被极速蒸发又被快速冷却时散发出的古怪味道混在一起，落在他的鼻端，嗅起来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身后的火焰还是没有熄灭，虽然声势已经小了很多。应该是燃料快要耗尽了吧，火焰的高度也从初时的一人多高衰落了下来，只剩下膝盖高低。
但很明显，这一片火离彻底熄灭还有一段时间。
从火海的边缘到石坛，直线距离接近三十米。即使不会被火焰整个笼罩住，申屠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脱离出来。
这不是速度快就能够脱离的境地。
甚至就连火焰熄灭之后，他能不能第一时间逃脱出来也难说。他不知道铺在地面上的燃料到底是什么。据他所知，能够形成这种声势的燃料并不多，其中有一些在燃烧的过程中会释放出致命的毒素，还有一些会在燃烧过程中发生变化，变成另外一些奇怪的物质。
不过他在火海边缘呆了这么久，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想来毒素方面的问题应该不用担心。
希望那家伙能够谨慎一点吧。
有细碎的声音在接近，是灌水的皮靴在行走中无法避免会发出的声音。他忍不住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舌尖上有一点混着苦涩的腥甜。
程序知道，那是自己血液的味道。
他受伤了。不是很重，只是肩膀上被子弹擦了一下。但重点不是伤重不重的问题，而是他受伤这件事情本身。
他被秦楚楚抓住了尾巴。
他的行踪被发现的那一瞬间，也就意味着他被从暗处赶到了明处。秦楚楚正在编织枪线，有一张大网正在展开成形，围捕他这条网中之鱼。
当大网合拢的那一刻，狂风骤雨般的子弹便会将无路可逃的他撕成零落的碎片。
程序摩挲了一下按钮的表面。
他还有一次机会。在这张网合拢之前突破出去的机会。最后一次爆破会将这严密的罗网撕出一道口子，那是他的生机所在。
但火焰还没有熄灭。
摩挲着红色表面的手指顿了一顿，然后慢慢的偏到了一边，然后滑了下去，握住了腰间的枪柄。
有点儿……作茧自缚了呢。
程序这么想着。
最后这一枚炸弹的当量很大，杀伤半径也不小。但电磁干扰程度并不会因为炸弹的当量大不大杀伤范围广不广而产生改变。
也就是说，想要能够切实引爆这颗炸弹，他就不能从这个地方转移开。
如果当时换一种应对方式的话，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抽出手枪的那一刻，程序忍不住又想了一遍这个问题。
爆炸的风压是可以起到灭火的效果的，如果火海燃起来之后，把刚才用掉的这些炸弹拿来开路的话，说不定已经安全的打开水中棺拿走里面的东西了吧？
这么想着，程序摇了摇头，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
这是在后悔吗？当初要是怎么怎么样就好了，会这么想的都是多少年前的自己了？
已经做过的事情，已经得到的结果，无法改变的过去，这些都是既定的事情。想要有所作为，他该思考的，就不应该是这些无法再施加影响的东西。
再说了，从当时的情况出发，他不认为自己的布置有什么错。这些布置下来的炸弹既可以是阻拦秦楚楚他们的路障，又可以是掩护自身安全撤退的手段。
只是那片火……
怎么又往歪处想了？
程序拿枪口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把跑偏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可是，不想这些，又该想些什么呢？
他已经手段尽出了，手上唯一的底牌，就是这最后一颗即是威慑也是束缚的炸弹。秦楚楚没有贸然行动，应该也是顾忌着他埋下来的这东西。
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终究不是蜀道难，虚假的一夫当关做不到万夫莫开，他只能努力榨干自己的每一分能力，努力的坚持到火焰熄灭的那一刻。
“开火。”秦楚楚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
他能看到自己的布置。那些他派出去的人马并没能形成他想要的合围，离完美的丝丝入扣的程度还差了一筹。
但他并不打算等这张网完备之后再发起进攻。
他并没有小看程序，提前发动攻击反而是重视他的表现。
他一直在揣摩程序可能的心境。他不认为之前炸掉的那些炸弹就是对方布置下来的全部了。将自己换到对方所在的位置，设身处地的去想，肯定也会留下一两颗作为底牌。
对方只有一个人。
只以人数来看，两边是上百倍的实力差。想要在这样悬殊的差距下保证自身的安全，就不要想着最大化的利用这些炸弹造成杀伤。
很明显，对方之前的行动确实遵循着这一个准则。在那一连串的爆炸之中，他手下的伤亡其实并不大。
倚仗着这样的行动准则，就算被自己抓住了尾巴，也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然而对手似乎并不愿意这么做。
他不认为对面那家伙在一心寻死，那么可能得解释就只剩下一个了。
他在拖延时间。
秦楚楚看了一眼那被火包围的石坛，隐约能猜得到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有目的的人，不论他是怎么样的性格，在面对切实的情景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思考一些对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有利的事态。
就比如说现在。
对方潜意识里应该会以为自己会在火力网成形之后再发动攻击。
也就是说，在眼下，对方的防备心其实并不高。那么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所能取得的效果恐怕比火力网成形之后的效果更好……
那一边双方在寂静里暗战，这一边，关鸠盯着面前的那一双脚冷汗直流。
确切的说，让他冷汗直流的不是这双突然出现的脚，而是这双脚上穿着的鞋子。
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只有死人才会穿的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