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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
沈东扬一个单音节，然后顾西便鬼使神差的，开始去拨他的手机。
知道通迅不行。
也还是固执的打着电话。
心里头是有侥幸，万一哪个瞬间信号就恢复了呢？
顾西以为。
思菲特酒店分别以后，她不可能再主动去联系霍靖沉。
感情上，她原就不是特别主动的性子。
加之签字一事，多少让她伤了心，哪怕是她实在思念，她也不允许自己如此卑微。
然而事实上却是，当真的出了事情，她却并没有给他添麻烦的自觉。
电话一直打，一直没反应。
沈东扬也不阻止她。
好像是让她自己打到死心为止，便也就心里头舒服了。
只是……
直到抵达目的地，顾西的手机都快没电了，依然没有等到信号，哪怕最微弱，都没有。
监狱的大门还在。
原就锈迹斑斑的铁门，经过雨水的浸泡，脱落下很多成块成块的棕色铁片。
染本就黄浊的洪水，染成了棕红色。
样子像血。
上面漂浮着破烂的衣服，破烂的鞋子，还有乱七八糟叫不出来名字的杂物。
监狱地势原本是要高些的。
结果却因靠着山脚而遭遇了最严重的破坏。
远远看，建筑物被山顶的泥浆吞没了至少一半！
顾西看着。
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被山顶泥浆吞没的那片区域，下面埋着多少死尸，这是谁都能够想象的惨状。
身上的线衫外套都已经抵御不住她四肢的冰寒了。
属于监狱的范围，里里外外把守着武警官兵。
隐隐有喧闹的声音透过半开的铁门从里头传过来，并不真切，却又无法忽视。
沈东扬将她安顿在高岗处。
一个人走向前去，跟把守的官兵交涉着什么。
顾西离他有几米远。
这么看过去，是他的侧脸，是英俊中夹带着一丝邪魅的气质。
或许是在夜场呆久了。
沈东扬怎么看都并不像是一个正人君子。
可事实上，大多时候他却是比一个正人君子要靠谱太多。
联系不上霍靖沉，顾西想要得到顾世友的消息，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沈东扬身上。
于是，她看着他的目光，止不住的殷切。
她站的高，沈东扬处于地位。
他的表情她能够一目了然。
所以，当沈东扬的面上在交涉的过程中，渐渐的爬上了凝重的神色，顾西的心，也开始一寸一寸的，沉入海底。
她没有见过有何事情难得了沈东扬。
自然也就没有见过他凝重的表情。
她一秒都没有离开他的视线，数着他在二十分钟左右的交涉中，抽了三根香烟。
再之后……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继而又转过身去。
顾西等的都快崩溃了。
站在高岗上的她就差不能喊一声：“沈东扬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足足半小时。
他才原路折回来……
暴雨在天亮的时候已经转为绵绵细雨，到如今总算是有了停歇。
官兵们将洪水堵截引流，此刻的水位，约至成年男子大腿。
沈东扬长的高。
从污浊的洪水中趟过来的时候，水位及至他膝盖往上一点点的位置。
他靠近她。
伸出手，不苟言笑的样子：“顾西，把手给我，我抱你进去。”
“我自己来……”
顾西觉得，她麻烦沈东扬太多了。
还不至于到路都不能自己走的地步，用不着如此娇气。
何况，他们在这个地方，不知要呆多久。
吃吃喝喝的完全顾不上，总是需要一个人保持体力的。
但沈东扬不准。
浓眉染着坏情绪：“水太脏，站下来都快没到你腰了。”
某个程度上来讲，他跟霍靖沉是同类。
他们认为不可行的事情，绝对容不得你半点商量。
沈东扬打横便将她抱起。
顾西嫌弃长裙拖沓。
双手一扯，便撕下了裙摆，余下的只到膝盖上方，露出雪白笔直的小腿。
沈东扬皱眉：“撕裙子做什么。”
“麻烦。”
过来的时候太匆忙，人也已经失了魂，完全就想不到穿着裙子出现在这样的重灾区是多么的累赘。
“脏。”
他又说了一声。
顾西不太懂沈东扬到底是在替她嫌弃着什么。
但作为女子，一些无法言说的私密她自己很清楚。
这样污浊的洪水没过自己的腰腹，容易滋生细菌。
只是非常时期，谁也无法顾上太多细节。
沈东扬抱着顾西便往前走。
“我们真的可以进去了？”
顾西心很沉。
她念了十几年想要进去的地方，始终进不去。
没想到最终却因一场严重的天灾让她终于获得了这个机会。
但是她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且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头顶上方，是沈东扬均匀的呼吸。
他没有当即说话。
大约是走了十几步，湿湿重重的声音才传过来：“顾西，进去以后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切必须服从我的安排。不准有任何妄动，明白吗？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考虑马上带你回临城。”
他是停下脚步说的话。
是顾西从来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那种严肃与认真。
顾西有些喘不来气。
她不敢说不。
好不容易撑着最后的希望来到这里，临在门口还不能进去，她余生不甘！
于是，想也没想的便连连点头。
像是这世间最乖的孩子，白着一张脸，点头如捣蒜！
生怕点头的动作晚上半秒，都能让沈东扬撤回对她的所有帮助。
“说话。”
沈东扬并不满意她失魂下的无意识点头。
非要唤醒她的主动意识。
顾西打了个冷颤……
唇皮一动，脱口便是一串：“我一定听话！你说东我绝不往西！除了我爸爸，我谁都不看什么话都不听，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会担，绝不连累你半分！”
沈东扬默了默。
他应该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个人抱着顾西，在官兵的引领下，缓缓往前行进。
官兵在旁提醒：“沈先生，你能在里面呆的时间，最多半小时，务必注意安全。若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尤其……不好向沈老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