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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韫没有打断他，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听着，只不过捏在两边把手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可能也发现了，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反击，用武力来保护自己。但是这股力量几乎是她潜意识在作祟。”
“可以说，在她打人的时候，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简单来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有那么强的战斗力。”
“我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记忆神经里有一块血块，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失忆了。”于杰的平淡无奇的话语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落在陆韫耳朵里！
闻言，陆韫猛地抬头，惊愕、难以置信。
“失忆。”低到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两个音，没有过多的怀疑，更像是呢喃。
怪不得！
怪不得再见面她会不认识他，还露出那样疏离的表情。
怪不得，她会觉得童童是别人的儿子。
怪不得五年后的作风姿态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于杰瞧见他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的沉默，以为他是不相信，特意跟他再次解释了一遍。
“她应该是之前受过重伤，后脑勺受过伤，导致淤血凝结成血块堵压在她记忆神经里，阻碍了神经的流动，导致她遗忘了很多事。”
看到男人脸上不加掩饰的神色，于杰对沈悦的好奇心就更大了，能让冰山甘愿融化的人究竟有多厉害。
“不过你放心，没有太大的影响，以后好好调养还是会好的，至于失忆的事，这就得看运气了。”
“说不定。再过两年，你还能三年抱俩呢！”
最后一句，纯粹就是打趣和揶揄了。
沉睡中的沈悦完全不知道自己秉着沈楹的性子，导致这具身体性格作风大变，居然被于杰用‘失忆’给掩盖过去了。
陆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把于杰的话当耳边风，后者也不在意的耸耸肩，随意的把工具装进医药箱。
沉默了半晌，陆韫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这件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于杰了然于心的含笑应承，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于杰走后，十分贴心的把门给小俩口带上了。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陆韫和沈悦两个人。
陆韫推着轮椅来到床前，借着床头淡淡的灯光，他深沉的目光落在沈悦苍白的脸上。
就这样安静的看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想触摸她的额头，可又像怕惊扰了她，在离她额头还有一厘米时，又讪讪的收回了手。
陆韫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沈悦听，“对不起。”
明明沈悦就在他面前，可是他却觉得那么远。
远得他眼眶发涨。
于杰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无声的谴责，谴责他五年来的没心没肺。
刚才在抱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但是她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又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他也没多想。
可是现在听于杰这么一说，他才回忆起来先前沈悦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没有焦虑。
营养不良、低血糖、失忆。
每一个字对于陆韫而言都是重创，让他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
五年的时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去到她身边，可以让她和儿子过得不那么辛苦。
事实上呢？
当时离开酒店后，他把那一晚当成耻辱，不愿回想，对于这个人，也不想再见。
以至于本来就过得不好的她雪上加霜。
陆韫你真特么不是个人！
第一次，陆韫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浮现在脸颊上。
陆韫像是没有感觉到痛一样，只是轻轻的别开眼，不敢在看那张让他心痛的面容。
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陆韫又恢复啊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做派，被打的那边脸颊隐匿在黑暗里，没有让人看见。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醒啊！”童童扒拉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沈悦，可怜兮兮的望着陆韫。
陆韫垂眸对上那双倔强不让眼泪掉下去的眼眸，沙哑着声音，“妈妈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童童可以安安静静的守在妈妈身边吗？”
童童重重的点点头，“童童一定乖乖的，不会打扰妈妈。”
陆韫勉强的笑笑，帮他把鞋子脱了，顺道放在沈悦旁边。“在这儿好好守着妈妈好不好，爸爸去书房处理一点事，等会儿妈妈醒了，就叫爸爸，可以吗？”
“可以！”
满心都是妈妈的童童全然没发现陆韫脸上的异样，小身子一挨着沈悦，就轻轻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陆韫看着床上岁月静好的母子俩，又是一阵苦笑，什么也没说让张特助推着他去书房。
作为陆韫的心腹，张特助几乎是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同时也知道陆韫是想瞒着童童，什么都没问，十分配合的推着他去书房。
“咔擦——”
屋外已经是昏暗一片，庭院里的路灯下几只飞蛾仿佛不知疲倦般来回旋转。
陆韫欣长的十指夹着烟，安静的吞云吐雾，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明显。
张特助瞳孔一缩差点没控制住周身的杀意，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陆宅，安保系统严密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人。
陆韫背对着他，背影竟无端看起来有些落寞。
知晓自家boss有心事，张特助也很明事理的没有出声打扰。
“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突如其来的声音沉闷且沙哑。
向来对于陆韫想法通透的张特助这次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有些茫然的问。“boss是在说少夫人的事吗？”
陆韫沉默了两秒，把先前于杰的话简单明了的表述了出来。
背对着人的他自然没有看到张特助脸上复杂多变的神色。
“说实话，少夫人其实真的挺不容易的，在沈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眼里，少夫人本来就是多余的哪一个，更何况还带着来历不明的童童。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只是没想到，少夫人居然会失忆。”
张特助也说不清楚此时心里的感受，只是想起隔壁那道冷艳的人影时多了几分感慨。
五年前，他跟在陆韫身边是见过沈悦的，那时的不像现在这么冷漠，反而时常带着温暖的笑容。
再见时，本以为是因为外界因素导致她变得冷漠，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失忆。
一时间，张特助心绪百转千回。
“我在想要是我没有对她们母子俩视而不见会不会好一些。”
陆韫很不喜欢假设性的问题，因为一旦有这种想法就代表他对现状很不满意。
可是今天，他还是没忍住内心的酸涩，问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如果五年前他没有一走了之，沈悦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人生？
如果没有遇见他，她不会受伤也不会失忆，她还是那个像太阳的小姑娘。
而多年后，明媚如狐狸的小姑娘会遇到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男子，会生一个或者是两个可爱帅气的宝宝。
然而，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假如。
五年前的一晚让整个故事偏离主线。
点点星火消失在烟灰缸里，陆韫揉揉胀痛不已的眉心，只觉得味蕾都是苦的。
看着这样的陆韫，张特助心里也不是滋味，陆韫身为陆家大少爷，从小到大几乎是顺风顺水，除了五年前那场意外，几乎没受过其他挫折。
可是现在，那个天之骄子陆韫在寂寥的书房里产生了自责后悔的念头。
“少爷，我想少夫人当年救你肯定没有后悔。”
张特助沉默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
“是吗？”不轻不重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韫闭上发疼的双眼，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双灿烂如星辰的眸子，只觉得心头越发压抑。
“少爷，少夫人那么聪慧分得清好坏，当年她是怎么想的，我们谁也不知道，自然不能轻易下定论。”
“不过，我想，即便哪天少夫人恢复了记忆，看到小少爷她也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张特助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些心虚，虽然小少爷是很懂事也很可爱，可是对于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而言，当年的事还是有些残忍。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陆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认命的感觉，张特助不敢违背他的话，再多想说的话语也只得收回去。
空旷的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陆韫靠在椅子上，看着屋外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难掩失落的背影和黑暗融为一体。
沈悦，当你想起来你会后悔吗？
张特助一出门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拖到了楼梯拐角处，若不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恐怕早就反杀过去了！
一把甩开嘴上的丑手，张特助没好气的瞪了眼前笑得肆意的男子。嫌弃的擦了擦嘴巴！“于杰！你吃错药了吧！不回去在这干嘛！”
见张特助恨不得擦掉一层皮的姿态，于杰眸光一闪，凑过去嬉皮笑脸到，“你那什么表情，我手上有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