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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人带来了。”
曹小柒嗯了一声，“上来吧。”
小孩跪在外头，脑袋规矩的匍匐在地上。
听见有人说话也没有动，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过是让她上驴车，她是下人呀。
“我跟你说话呢，抬起头来，别跪着了。”
曹小柒见没动静，探出脑袋又说了一声。
说着，抬手敲了敲外头的车板。
小孩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一动不敢动。
“我吗？”
因为瘦得吓人而显得那一双越发大的眼睛，满是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的驴车。
“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小孩小声问道。
“对，外头下着雨呢，先上来。”
曹小柒虽然不说，但上辈子养成的一些习惯总是改不了，比如凡事爱干净。
但她不说，旁人也注意不了，就连苗老太都没发现。
江沅却在来的第二天就察觉了，自家小姑娘爱干净，比如吃饭前吃饭后都要洗手，每次都用香胰子，还得把指甲缝都洗净。
早晚各洗一次牙，江沅见过一些文人用柳条枝洗牙，粘着香胰子清洁牙齿。
已经算是很讲究了，但谁能想到小姑娘更讲究，还自个儿做了洗牙的粉末。
用荷叶，薄荷，香胰子，茯苓磨成了粉末。
每天刷牙的时候粘一点，嘴里可以有泡沫。
甚至比他以前见过的一些世家小姐还要讲究。
江沅发现了这一点儿，每次尽可能的想让曹小柒舒服一些，驴车上铺着的干草。
还是出发之前他换的，保证干干净净毫无异味。
所以小孩只觉得驴车上的干草比她的衣裳还要干净。
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裳，两个手指头紧紧的缠一块。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我，我身上脏，您有什么事要我做就使唤吧。”
小身子又远离驴车一些，生怕给碰脏了。
“不要紧，上来吧。”曹小柒伸手过去。
外面还下着雨呢，再淋下去非得生病不行。
这会儿生个病容易要命。
小孩瑟缩了一下，以为要被打没有想到车里头的姑娘是要伸出手来扶她。
顿时受宠若惊的抬头，只看了一眼连忙收回去，规规矩矩的继续低着头。
小孩摇了摇头，小身板都跟着抖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姑娘使不得，我自个上就是了。”
瘦小的身子费力的往上爬，可是因为驴车的板太高了。
腿短显然是爬不上来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江沅在外头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拎起人塞了上去。
夏天的雨不冷，相反一扫空气中的高热，黏糊糊的感觉，身上都轻快了不少。
驴车上头搭着的棚是藤编的，编了双层的加护。
雨下得不大的时候基本是渗不进来的，但是小雨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有一滴两滴的雨掉下来，沿着藤条往下滴。
曹小柒在看书打发时间，前段时间书铺里买的，都是上辈子看不到的绝版。
“看我干什么？”
小孩缩在角落里，一会儿看她一眼一会儿又看她一眼，曹小柒又不是没有感觉。
目光从书上移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孩下意识的往外头缩了缩。
“非得把你淋湿了才好吗？”
小孩面色涨得一红，张嘴想要说什么。
旁边的江沅一把拉着抓了过来。笑容纯良。
“姑娘让你再往里一些，不用怕。”
小孩面容惊悚地看着江远，这人好可怕。
“你要看他干什么，看书！书都看会了吗？”
曹小柒疑惑的看了一眼江沅，收回视线看着小孩问。
听了这话小家伙一张脸更红了，两个爪子在本就破旧的衣服上揉啊揉啊揉都快揉破了，这才艰难的开口说了。
“我，我不认识字，姑娘。”
说着眼睛也红了，似乎怕曹小柒生气似的。
“不识字你不早说。”
话落，想起了现在小孩尤其是女孩子的状况。
哪里会识字啊。
曹小柒声音柔和了下来，挪到她旁边和她坐成一排。
“没事，我教你。”
小孩低着头，手足无措的坐在那儿闻着源源不断从身边传过来的香味儿。
好像是甜甜的糖块啊。
以前村子里还没有乱的时候吃过一块，可甜了。
听着姑娘柔柔的声音，她都快不敢呼吸了。
姑娘为什么要教她识字？
为什么跟她说话这么温柔？
是要把她买回去吗？
如果真是姑娘把她买回去的话，那她也是愿意的。
“姑娘你，你长得真好看。”
小孩说完了这句话就红了脸。
看她也会说嘴甜的话了。
“………”
曹小柒听得是一头雾水，伸手捏了一把小孩的脸。
“好好听，用心记，我教你认字，我就教你一遍，能记得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小孩听了这话，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字念人，每个字它都是有意义的，你看就像这个人字……”
江沅坐在对面靠在车棚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衣衫褴褛的小孩，不悦的抿着唇。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耳边一下子没有了下雨的噪音，变得轻快起来。
曹小柒扭头看向外面，对大部分人来说下雨是好的。
因为他们可以就这样洗个澡，洗去身上的污垢，还有些人用桶或者盆接着用来饮用。
忽然大眼睛在一个人身上顿住，曹小柒眨了眨眼。
确定没有看错，那可不就是刚才在巷子里威胁她的少年嘛。
这会儿正背着一个老太太，离得有些远，听不见少年在说什么，但凡是看到他的人都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看起来似乎人缘不错。
“他是谁啊？你知道吗？”曹小柒扭头问小孩儿。
小孩看着亢昂，点了点下巴，一脸骄傲。
“他是亢昂大哥哥，他帮过我们很多人。”
看到少年，小孩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原来还是个烂好人，怪不得干打劫的勾当。”
曹小柒撇了撇嘴。
她说话的声音是正常的，没有刻意压低小孩也听见了。
自从上了驴车表现就一直怯生生的小孩，第一次反驳她的言论，“大哥哥是好人，不烂。”
又干又瘦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大眼睛瞪得越发吓人。
“什么好人？”曹小柒挑眉，“你的大哥哥刚才还想绑架我威胁我要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