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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一鸣盘腿坐在了茶台前的塌上，他看着宋如烟将自己娇嫩的手儿放入水中，她净手之后准备了茶具。
她安静的坐在茶台前烹茶，茶香四溢、扑鼻而来。
不知为何，这样的宋如烟倒是多了几分书卷气，温柔斯文，她浅笑道：“我这算是不请自取了。”
虽然如此，没有一丝愧疚之意，斟满半杯，茶汤色泽艳红，这颜色像是北平山间的红枫，每年秋天，漫山遍野的红枫让人心旷神怡。他微微递到鼻炎，闻了一下，茶香清香怡人。
“这是什么茶？”
宋如烟浅笑，软糯道：“红茶。”
她轻轻斟茶，双手交握递于霍一鸣。
霍一鸣想说，自己从不如此喝茶，但是看着她明媚中透着柔意的双眸，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顺势接过，雪后红梅白釉官窑茶杯在男人掌中显得精致秀美，他轻闻茶汤，说道：“牛嚼牡丹，当是如此。”
清冽的笑声传来，张铭恩进门，他坐在了霍一鸣身侧，宋如烟周而复始，又为他准备了一杯红茶。
张铭恩低头轻闻，随即抬头微笑，又闻，随即品一口，说道：“水气不够，差些火候。”
宋如烟秀气的脸蛋儿立刻对他做了一个鬼脸，随即说道：“就你事儿多。”
她嗔道：“人家都没有说不好，你还找茬儿，我这个人听不进批评的，我做的都是最好的。”
她扬了扬下巴，带着些娇气。
张铭恩低声失笑，他道：“你倒是很厚脸皮了。”
宋如烟反驳道：“那又如何？”
霍一鸣看二人相处，捏紧了杯子，一饮而尽。
张铭恩突然就道：“其实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二人坐在一处，而宋如烟则是烹茶，想来，分外的难得。”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张铭恩说的都算是实在话了。
这般一想，霍一鸣又想，确实如此。
也许此生也只这样一次机会了。
只这样一次机会可以喝宋如烟亲手沏出来的茶。
这般一想，倒是也霍然了。
其实仔细想想，把每一次相聚都当做是最后一次相聚，快活了，那便是极好，旁的总归不那么重要了。
总归……他是不可能得到宋如烟的。
他微笑起来，问：“不斟茶？”
宋如烟轻轻抬头，凤凰三点头，为他又是斟了一杯，随即抬手，说：“兄台，请。”
霍一鸣微笑，他一饮而尽。
宋如烟点评，道：“豪爽。”
张铭恩略微垂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不过很快的露出一抹笑意，随即说道：“啊哟，不知你这茶艺是否还能精进。”
宋如烟浅笑，“天才……从来都是有无限的进步空间的。”
这话逻辑就不通。
霍一鸣咳嗽起来，不知说些什么。
张铭恩倒是微笑，他作势想了想，未曾拆穿她，不过笑意却很深。
宋如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问道：“我说的不对？”
张铭恩回：“……对。”
霍一鸣又咳嗽起来。
宋如烟无奈，笑道：“霍二爷，您身体不怎么样啊！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样总是咳嗽可不是回事儿。”
她娇娇软软的。
霍一鸣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宋如烟对张铭恩扁了一下嘴，张铭恩说：“不如我安排霍二爷去医院？”霍一鸣嗤笑一声，说道：“您……开玩笑吧？”
怼了回去，又是喝了一杯，知晓自己也不好在这边久留，他抬眼道：“我的东西呢？”
张铭恩从袖中抽出递给他。
不大的一个信封。
宋如烟好奇的看。
霍一鸣敛了敛神色，道：“二位慢慢喝，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他起身，“告辞！”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学校的校花选举如火如荼的展开，宋如烟不肯报名，倒是没有人敢来游说宋如烟。就连先前圣诞节的活动也全然都没信儿了。基本上，大家都奔着能自己解决就不会打扰宋如烟的原则。
毕竟，也没人想要不痛快的。
宋如烟这个人能干出什么真的很不好说的。
蒋仁那样的纨绔看了她都要绕弯，可见这人不好相与。
宋如烟倒是浑然不放在心上，她现在是格外的不舒服的，若说为什么不舒服……天气冷了，前几日还下了第一场大雪。
这样冷的天气，她哪里想要出门啊，真是只想窝在房子里。
如若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不用上学，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二姨太倒是风雨无阻，还是每日去夜校。
宋如烟原本以为二姨太会在这个时候和江教授在一起的，但是很奇怪，他们竟然都没有，前几日江教授出了院，二姨太每日过去送饭，但是却仍是没提一点这个事情，这就让宋如烟好生奇怪了。
不懂呀不懂。
听到车子的声音，宋如烟探头，她清脆道：“我就知道是汾阳舅舅。”
蓝汾阳微笑道：“我难得回来的早一次，你这样说，我倒是汗颜了。”宋如烟娇娇软软的笑了起来，说道：“汾阳舅舅整天的忙，多少也还是休息一下，钱这种东西虽然重要，但是总归是赚不完的。”
蓝汾阳哪里不晓得呢，只是他总是觉得不够，只有他赚足够的钱，姐姐和如烟才能过更加好的日子。
他道：“无妨，倒是也还好。”
宋如烟笑道：“总之汾阳舅舅记得我的话，您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别的相比您这个人，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您活着才有人护着我们。您若是病了，我们倚靠谁去？”
这样的话说出来总是暖人心的，饶是蓝汾阳这样的硬汉也是如此。他笑了起来，难得的打趣道：“难道五爷不会护着你吗？”
宋如烟捧着脸，感慨道：“我相信是会的，但是男人的话如若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谁又知道他能护多久呢？他那么好，那么俊朗，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很多人跟我抢。我也是很艰难的啊。”
宋如烟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蓝汾阳被她逗笑了，坐在她身边，道：“那就把他抓在手里，我们如烟又漂亮又能干，还有手段，对付一个张铭恩算什么。只要你想，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如烟咦了一声，随即看向了蓝汾阳。
蓝汾阳问：“怎么了？”
宋如烟认真，回：“没想到，汾阳舅舅对我评价这么高。”
蓝汾阳微笑，揉揉她的头，宠溺道：“小丫头。”
随即起身往书房去，说：“今晚我约了江教授回来吃饭。”
“啊？”
宋如烟有点懵，为啥没人告诉她？
她趿着拖鞋，踏踏踏的跟到了书房门口，追问道：“为什么要请他来家里吃饭啊？”
蓝汾阳失笑，他道：“你猜。”
难得的幽默了一下。
宋如烟：？
蓝汾阳带上了书房的门，宋如烟咚咚咚敲门，说：“汾阳舅舅，你出来一下，还没说完呢。”
蓝汾阳道：“如烟，我还有公务。”
这句话倒是让宋如烟没有办法继续纠缠，不过她还是蹲在门口碎碎念道：“是姨娘要和江教授结婚了吗？”
书房的门被打开，蓝汾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如烟，宋如烟哎了一声，说道：“是不是？”
十分认真地追问起来。
蓝汾阳想了想，道：“你进来，我们谈一谈。”
宋如烟哎了一声，盘腿儿坐在沙发上，蓝汾阳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身边，认真道：“你不希望你姨娘结婚？”
这问话带着小心翼翼。
不过如若宋如烟有这样的想法也一点都不为过。
宋如烟摇头，她浅白道：“没有，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如若能够幸福，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我就是担心她不是真的喜欢江教授，而是因为江教授救我们产生的错觉。我也怕她不幸福。”
她靠在沙发上，感慨道：“我好怕姨娘不幸福。她选错了一次，我不想她错第二次。所以还是希望她慎重一点。不过如若她愿意，我是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没有什么比她高兴更加重要，您说对吧？”
这个道理，宋如烟是懂的，正是因为她懂这个道理，蓝汾阳才越发的觉得宋如烟聪颖。
他想了想，斟酌一下说道：“我知晓你担心。”
宋如烟忙不迭的点头。
蓝汾阳又道：“但是姐姐也有自己的人生，对不对？”
宋如烟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蓝汾阳微笑起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左右他人，他人同样不能左右你的。也许你觉得还是再观察观察更好。但是如若他伪装了呢？其实这么说……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做不到万无一失，既然做不到万无一失，倒是不如顺其自然。我这次约江教授过来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也包括你姨娘的态度。宋明给她的伤害太大了，我倒是担心她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如烟啊……”
蓝汾阳看着宋如烟，含笑道：“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魄力的。也许姐姐要面对不一样的、全新的人生也是很难立刻做出决定的。”
宋如烟浅浅的笑了起来，小小的梨涡儿若隐若现，她略微垂首沉思了一下，随即很快的抬头，娇娇俏俏的说道：“其实我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有她再嫁人的心理准备，只是……事情到了一个关头，我还是会担心，好像……”
宋如烟挠挠头，低声呢喃道：“好像他会抢走姨娘。”